客厅里死寂无声。只有窗外远处传来的模糊车流声，以及两人沉重而压抑的呼吸。
“神龙特战队…前队长…代号‘魅影’…” 王凯机械地重复着这几个词，每一个音节都像冰冷的铅块砸在心上，砸碎了过往三年构筑的、名为“幸福”的琉璃塔。他背对着玄关的镜子，镜面反射出他此刻僵硬的身影和脸上那混合着震惊、愤怒、痛苦以及被彻底愚弄的荒谬感。他看着眼前泪流满面却站得笔直、周身气场已截然不同的女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连指尖都冰凉麻木。
“所以…”王凯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濒临失控的颤抖，“这三年…我们的家，我们的日子…我像个傻子一样，以为拥有全世界…其实只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一场任务？一个…需要‘魅影’队长潜伏的掩护所？！”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压抑的愤怒如同岩浆喷涌！
刘佳佳被他眼中的痛苦和恨意刺得浑身一颤，泪水更加汹涌地滚落。她用力摇头，声音破碎：“不！不是的！王凯！不是骗局！我…我是真心爱你！和你结婚，和你生活，都是真的！没有任务！没有潜伏！” 她急切地上前一步，想要抓住他的手，却被王凯猛地甩开！
“真心？！”王凯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后退一步，眼神锐利如刀，带着前所未有的冰冷审视着她，“那昨晚科技馆里那个瞬间废掉杀手的女人是谁？！那个动作快得不像人的‘鬼魅’是谁？！告诉我，刘佳佳！或者‘魅影’队长！哪一张脸才是真的？！是现在这个哭哭啼啼的娇妻，还是那个眼神冰冷、出手就要人残废的兵王？！”
他的质问如同鞭子，狠狠抽在刘佳佳心上。她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无法反驳。她深知自己刚才在展馆的出手有多狠辣，那是刻在骨子里的战斗本能，是面对致命威胁时的唯一选择。可在王凯眼中，那无疑撕碎了她苦心经营的所有伪装。
“我…我没办法…”她哽咽着，试图解释，“他要杀你…我…我只能那样…”
“只能那样？”王凯逼近一步，目光死死锁住她，“所以，你一直都有这种能力？油锅溅起你能躲开，超市购物车你能‘碰巧’顶开，花盆砸下你能把我扑倒保护，脚踝扭伤你能精准按压…甚至昨晚，你随口就能点破芯片涂层的秘密！这一切，都不是巧合，也不是什么电视节目教的，是你与生俱来的本能！是你‘魅影’的本事！对吗？！”
刘佳佳痛苦地闭上眼睛，泪水无声滑落。否认已经没有意义。她艰难地点了点头，声音低不可闻：“…是。”
“哈！”王凯发出一声短促的、充满自嘲和绝望的笑，“我真他妈是个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天天抱着个顶级兵王当娇妻，还沾沾自喜！你看着我为你担心，为你心疼，为你那些‘笨拙’和‘胆小’感到好笑的时候，是不是觉得特别讽刺？特别有成就感？！”
“不是的！王凯！我从没那样想过！”刘佳佳猛地睁开眼，眼中充满了被误解的痛楚，“我爱你！这份感情是真的！我比任何人都害怕失去你！所以我才一直瞒着你…我怕你知道真相会离开我，会害怕我…我只想…只想做一个普通的刘佳佳，做你的妻子…” 她的声音充满了卑微的祈求。
“普通的刘佳佳？”王凯指着她，手指因为愤怒而颤抖，“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会深夜在阳台用加密设备下达指令？！会知道‘影子’和‘秃鹫’？！会精准地分析商业欺诈的关键线索？！刘佳佳，你告诉我，这三年，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那个鑫源周伟的失踪，跟你有没有关系？！那个芯片，又藏着什么秘密？！今天这场袭击，是不是也是冲着你来的？！而我，只是被你牵连的倒霉蛋？！”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重锤，砸得刘佳佳摇摇欲坠。
“没有！周伟的事我不知道！芯片的事…我也只是猜测！”刘佳佳急切地辩解，眼神坦然而痛苦，“我退役了！是真的想彻底远离那个世界！那些代号…是过去任务的残留…昨晚的联系，是因为‘秃鹫’的人最近在活动，我的一个…老部下担心我的安全，提醒我小心！仅此而已！我没想到会把你卷进来…更没想到他们会这么疯狂，直接对你下手！对不起…王凯…真的对不起…” 她泣不成声，所有的坚强和伪装在王凯的愤怒和痛苦面前彻底崩塌，只剩下一个害怕失去爱人的、无助的女人。
王凯看着她哭得浑身颤抖的样子，心中的怒火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瞬间冷却，却留下更深的刺痛和茫然。她的眼泪是真的，那份恐惧和痛苦也是真的。可是…她的身份，她的能力，她深藏的秘密，也是真的。巨大的信息量和被颠覆的认知，让他的大脑一片混乱。信任的基石已经崩塌，废墟之上，他该何去何从？
“我需要静一静。”王凯的声音疲惫到了极点，他绕过刘佳佳，径直走向书房，“别跟过来。”
书房的门被轻轻关上，落锁的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刘佳佳无力地滑坐在地板上，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了进去，压抑的呜咽声在空旷的房间里低低回荡。冰冷的绝望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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