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同雅鲁藏布江的流水,奔涌向前,悄无声息地又带走了三个月的光阴。
对于王凯而言,这三个月是身体与意志的双重康复期。曾经缠绕全身、让他如同木乃伊般的绷带早已拆除,取而代之的是长期复健后略显消瘦却更显精悍的体魄。多次骨折的部位愈合良好,虽然阴雨天偶尔还会传来细微的酸胀感,提醒着那场惨烈的战斗,但日常行动已无大碍,甚至开始恢复一些基础的体能训练。只是气力与巅峰时期相比,仍有不小的差距,这需要更长时间的水磨工夫。
他遵守了对自己的承诺,也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郑重地咨询了谭茜的意见。
“谭茜,你的学业……虽然提前拿到了毕业证,但如果你还想继续深造,或者有其他想做的事情,我都会支持你。”王凯看着她,语气诚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补偿心理。
谭茜安静地坐在他对面,双手捧着微温的茶杯。半年多的时光,仿佛将这个女孩身上最后一丝属于校园的青涩也洗涤而去。她的眼神沉静了许多,那种曾经毫无保留、充满倾慕的光芒,如今化作了一种更为复杂、却也更为平和的情感。
她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带着释然的笑容:“王大哥,我不打算再回东欧了。那里有着不好的回忆。我想跟你去琴岛,找点事情做,安稳下来。”
她顿了顿,目光清澈地看向王凯:“如果你不觉得我添麻烦的话,我想去凯旋咨询工作。从基础做起就好,我想学点东西。”
她的态度自然,语气平和,仿佛在谈论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没有扭捏,没有期待,更没有了过去那种小心翼翼的试探和隐藏的爱慕。如今的她,看待王凯,更像是在看待一个可以依赖、值得尊敬的兄长。
王凯心中微微一动,有些许复杂的情绪掠过,但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疼惜。他明白,这种转变背后,是那场无法磨灭的噩梦所带来的成长,或者说……是创伤后的某种自我保护。她不再执着于那份可能无望的爱情,或许是因为觉得自己“不配”,或许是真的在痛苦中想通了,放下了。无论是哪一种,王凯都尊重她的选择。
“好。”他干脆地点头,“凯旋咨询随时欢迎你。我会安排人带你,你想学什么,尽管去尝试。”
于是,谭茜便进入了凯旋咨询,从一个普通的助理分析师做起。她聪明、努力,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静和专注,很快便适应了工作的节奏。同事们只知道她是王总安排进来的,有些背景,但见她为人低调谦和,工作认真,也渐渐接纳了她。
工作之余,谭茜的生活似乎也找到了新的重心。她会经常去王凯鹭湖镜月小区的别墅,那里,有她人生中新的抓手——小择文。
刘佳佳的失联,对这个年幼的孩子而言,是无形的伤害。他虽然还不懂事,但母亲长时间的缺席,让这个原本充满欢声笑语的家,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失落。周淑慧因为知晓了儿子和儿媳因隐瞒她的那些故事,后怕之余差点病倒,不能像从前那样照顾孩子,而保姆终究无法替代母爱。
谭茜的出现,某种程度上填补了这份空缺。她会带着小择文去公园散步,会用温柔的声音给他讲绘本故事,会耐心地陪他玩积木。孩子是最敏感的,他能感受到谭茜发自内心的善意和疼爱,很快便黏上了这个“茜茜阿姨”,在她身边时,笑容也多了起来。
王凯看着这一幕,心中百感交集。感激谭茜的付出,心疼儿子的懵懂,更思念那个不知身在何方的妻子。谭茜也经常会看似不经意地向王凯打听:“王大哥,有佳佳姐的消息了吗?”
每一次,王凯都只能摇摇头,眼神黯淡。他动用了自己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商界的、以前积累的灰色地带人脉、甚至通过陈铮的关系在官方系统里留意,但刘佳佳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追踪的痕迹。“魅影”若是真心想隐藏,这世间能找到她的人,屈指可数。
日子,就在这种表面平静、内里暗流涌动的状态下,一天天过去。上班、下班、陪孩子、寻找妻子……王凯的生活仿佛被设定好的程序,规律却缺少了最重要的色彩。之前那场涉及国际间谍组织、生死搏杀、挚爱失踪的惊天波澜,在时间的冲刷下,渐渐变得模糊,恍如隔世,仿佛只是漫长人生中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
画面流转,越过千山万水,从潮湿温润的东海之滨,切换到世界屋脊,苍茫辽阔的藏地高原。
这里的天,蓝得纯粹而深邃,仿佛触手可及。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带着灼人的热度,却又被凛冽干燥的风迅速带走体感温度。连绵的雪山如同披着哈达的神只,沉默地俯瞰着大地。经幡在风中猎猎作响,诵念着永恒的经文。
在这片离天空最近的土地上,在一个偏僻却宁静、可以遥望雪山的小村落里,多了一个陌生的身影。
她穿着普通的藏地妇女服饰,厚重的氆氇袍子包裹着身躯,颜色是常见的赭石与暗红相间,略显陈旧,却洗得干净。一头长发被编成无数细碎的小辫子,用彩色的毛线缠绕,盘在头顶,再戴上当地特色的头饰,遮挡了大部分发丝。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脸。与本地土生土长、带着典型高原红黑粗糙皮肤的藏民不同,她的脸庞底色依稀可见曾经的白皙与精致。鼻梁高挺,唇形优美,下颌线条流畅。然而,长达四个月的高原生活,毫不留情地在这张美丽的画布上留下了痕迹。
强烈的紫外线在她双颊颧骨的位置,涂抹上了两团明显的高原红,并非健康的红润,而是带着些许干燥和皲裂的暗红色。原本光滑细腻的皮肤,变得有些粗糙,毛孔也似乎明显了些,那是长期暴露在干燥、多风、强日照环境下的必然结果。她的眼角周围,也隐约可见细微的、因时常眯眼眺望远方和适应强光而产生的浅淡纹路。
若不仔细看,她混在当地的妇女中,似乎并无太大不同。她会背着背篓,去河边打水,会蹲在门口,用小刀熟练地削着牦牛干,会跟着村里的妇女一起学习捻毛线,甚至能用简单的藏语进行日常交流。
但稍微接触久一些,细心的人便能察觉到不同。
她的眼神,是这片土地上最罕见的。那不是藏民们常见的、如同雪山圣湖般澄澈纯净或饱经风霜却依旧质朴的眼神。她的眼神深处,藏着一片海,一片经历过惊涛骇浪、如今看似平静无波,却暗流涌动、深不见底的海。那里面有挥之不去的忧伤,有难以言说的疲惫,还有一种与周遭宁静祥和氛围格格不入的、属于过往的锐利与警惕。
她自称“刘影”,是来自远方、遭遇变故前来投靠并不存在的“远亲”的孤女。村里人心地善良,见她一个女子孤苦无依,便接纳了她,帮她搭建了一间小小的、简陋的石屋。
她似乎努力地想融入这里,学习一切生存技能,适应酥油茶和糌粑的味道,参与村庄里简单的劳作。除了她那即便被厚重衣袍遮掩,依旧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火辣曲线和独特气质的身材,以及那张即便被高原气候磨损,依旧难掩昔日风华的脸庞,会吸引来不少当地热情小伙子的追求目光和歌声。
对此,她总是沉默以对,或是用生硬的藏语简单拒绝,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仿佛那些充满爱慕的歌声与她无关。久而久之,村民们也渐渐明白,这个美丽的“孤女”心里装着事,装着某个遥远的地方,或者某个无法忘怀的人。
她在这里也结交了几个朋友,多是些心地善良的阿妈和性格开朗的年轻姑娘。她们会教她挤牦牛奶,会邀请她去家里喝新打的酥油茶,会好奇地打听她来的地方。但她对自己的过去讳莫如深,总是用模糊的话语带过,或者报以沉默的微笑。
朋友们都知道,她不属于这里。她就像一颗被风吹到雪域高原的格桑花种子,顽强地在这里扎下根,开出了一种带着坚韧与忧伤的美丽,但她的根,似乎并不在这里的土壤深处。她身上有种随时会随风离去的感觉,仿佛只是在借用这片土地的宁静,来安放一颗无处可去、疲惫不堪的灵魂。
“影,你以后会一直留在这里吗?”一个相熟的、名叫卓玛的年轻姑娘曾这样问她。
她望着远处被夕阳染成金红色的雪山峰顶,沉默了许久,才轻轻摇了摇头,声音飘忽得像风:“不知道……也许吧,也许……等我想明白一些事情。”
她在这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试图用身体的劳顿和极端环境的磨砺,来麻痹内心的痛楚,来忘记那个她深爱却无法面对的男人,来消化那段强加于身的、肮脏的记忆。
她不知道,在遥远的东海之滨,那个男人从未放弃寻找她。
她也不知道,那段让她背负沉重枷锁、以为横亘在他们之间的视频,早已化为虚无。
她更不知道,命运的丝线,依然顽强地连接着彼此,只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再次收紧。
高原的风,日夜不停地吹拂着她染上风霜的脸颊,也吹动着那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重逢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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