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内的死寂,比任何喧嚣都更令人窒息。污血、碎木、散落的铜钱、烧焦的痕迹、还有那令人作呕的腐臭与浓烈的陈旧胭脂香气混合沉淀,如同凝固的死亡画卷。唯一的声响,是角落里那具被暗金色绳索牢牢捆缚的“东西”,偶尔发出的、令人牙酸的细微干裂声,以及绳索符文流转时低沉的嗡鸣。
王青城躺在冰冷污秽的地面上,胸膛微弱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和浓重的血腥气。心口那团“余烬”死寂冰冷,如同沉重的铅块,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全身衰败的经脉。过度催动“余烬”之力、强行喷吐精血激发祖器、以及最后被守护灵影挡下的冲击波余威,几乎彻底摧毁了他本就油尽灯枯的身体。若非怀中玉佩持续传来一丝微弱却坚韧的暖流,护住他最后一点心脉,他早已魂归地府。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是漫长的一个时辰。王青城混沌的意识深处,响起一个细若蚊蚋、却异常清晰的意念,带着冰冷的焦急:
“小…小子!醒醒!别真睡死过去!那老鬼的‘馈赠’…要来了!”
是灰九冥!这位灰家老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虚弱,显然之前的消耗和守护灵影的显化也让它元气大伤,但它终究没有彻底沉寂。
“余烬…余烬快压不住了!那老鬼临死前的怨毒诅咒…混合了玄阴尸煞的污秽本源…正试图引动你体内那该死的力量反噬!快…想办法!离开这秽土!否则…你我都得陪葬!”
灰九冥的意念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刺入王青城昏沉的意识。他猛地一个激灵,强行撑开沉重的眼皮。
视线模糊,一片狼藉。目光艰难地转向角落。那被捆仙绳束缚的邪师躯体,此刻已经看不出人形,更像是一具裹着破烂黑袍、正在急速风干的朽木。暗金色的绳索深深勒入朽木般的躯体,符文明灭不定,依旧在缓慢却坚定地抽取着最后一丝污秽的力量和残存的怨毒魂魄。然而,在那朽木的“头颅”位置,两点米粒大小、微弱到几乎熄灭的惨绿鬼火,正死死“盯”着他,里面蕴含的怨毒、不甘、以及一种扭曲的期待,让王青城遍体生寒。
邪师最后那句未尽的诅咒——“诅咒你…不得好死…魂魄…永堕…”——此刻仿佛化作了实质的阴风,缠绕在他的灵台。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心口那团死寂的“余烬”,在某种外来的、污秽怨毒的引动下,开始不安分地躁动起来,冰冷的死气如同无数细小的毒虫,试图沿着他的经脉向外侵蚀!
“呃…”王青城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灰九冥说得没错,留在这里,光是这污秽环境和他自身糟糕的状态,就足以让“余烬”彻底失控反噬!
必须走!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身体的剧痛和疲惫。他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挪动身体,却感觉四肢百骸如同灌满了沉重的铅水,每一次微小的动作都带来钻心的剧痛。他咬紧牙关,牙齿几乎要碎裂,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混合着血污涔涔而下。视线艰难地扫过四周,落在了不远处那个孤零零的草人和旁边的半块玉佩上。
母亲…柳含烟的残魂!
那是支撑他走到现在的唯一执念!
一股源自血脉的力量不知从何处涌起。王青城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手指深深抠入冰冷粘稠的冻土,拖动着几乎报废的身体,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地朝着草人爬去。每一次移动,都像是在刀山上翻滚,脏腑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鲜血再次从嘴角溢出。但他没有停下,目光死死锁定那个寄托着母亲最后温情的草人。
短短几步的距离,仿佛隔着一道天堑。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中被无限拉长。终于,他颤抖的、沾满污血和泥土的手,触碰到了那个粗糙的草人。一股微弱却无比熟悉的暖意顺着指尖传来,瞬间抚平了一丝灵魂深处的冰冷和躁动。
“娘…”王青城喉咙哽咽,将草人连同那半块温润的玉佩,紧紧地、无比珍惜地搂入怀中,贴在心口的位置。玉佩的暖流和草人上残留的、属于母亲的微弱气息,如同沙漠中的甘泉,滋润着他濒临枯竭的意志和身体。
有了这份支撑,他再次积蓄起一丝力气。目光扫过散落在地的赶山鞭和那本光芒彻底内敛的万仙册。赶山鞭古朴依旧,鞭身上的雷击焦痕黯淡无光,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仿佛刚才那惊天一击耗尽了它积攒多年的灵性。万仙册封面古朴,再无金光流转,里面的仙家意念也沉寂到了极点。
他艰难地将万仙册塞回褡裢深处,又将赶山鞭捡起,用布条紧紧绑在背上。最后,他看向那根依旧散发着冰冷禁锢气息的捆仙绳,以及绳下那具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朽木。
“老鬼…你的诅咒…我收下了…”王青城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决绝,“但想拉我陪葬?你…还不配!”
他不再看那角落一眼,强忍着非人的痛苦,以草人和玉佩为锚点,调动起体内最后一丝源自“余烬”的、冰冷的控制力——不是为了攻击,而是为了镇压自身经脉的暴动,同时艰难地撑起身体,一步一挪,踉跄着朝着暗室那破碎的门洞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在地狱里跋涉。断裂的肋骨摩擦着内脏,破损的经脉如同被烈火灼烧又瞬间冻结。门外,风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但暮色四合,天地间一片肃杀的灰暗。寒冷的空气涌入,带着雪后的清新,却也让他本就冰冷的身体如坠冰窟。
胡同里空无一人,只有那头瘦驴不安地在破败的驴车旁踱步,发出低低的嘶鸣。李有田早已逃得无影无踪。
王青城扶着冰冷斑驳的墙壁,大口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白雾。他看了一眼驴车,最终放弃了。以他现在的状态,爬上驴车都是奢望。他必须依靠自己,尽快离开靠山堡,离开这片被邪师怨念浸染的土地,找一个相对干净、能压制“余烬”躁动的地方。
目标只有一个——回山!回到师父五爷所在的那座与世隔绝的老林子!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将草人玉佩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最贴身的位置,紧了紧背上的赶山鞭,然后,如同一个破败的、被遗弃的提线木偶,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朝着镇子外风雪弥漫的山野走去。背影在暮色中拉长,孤独、疲惫,却又透着一股百折不挠的倔强。
身后,胭脂胡同深处,那间污秽的暗室,彻底陷入死寂。只有那暗金色的捆仙绳,依旧忠实地履行着它的职责,符文流转,无声地汲取着最后一丝污秽,将一段延续了二十年的血腥孽债,缓缓拖向永恒的沉寂与虚无。
风雪虽停,但长白山脉的隆冬寒夜,足以冻毙虎豹。王青城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靠山堡的。意识在极度的痛苦、寒冷和“余烬”的躁动中时而模糊时而清醒。他完全凭着本能和一股不灭的执念在挪动。双脚早已冻得麻木失去知觉,仅靠一股意志驱动着残破的躯壳在覆雪的山道上跋涉。
夜色如墨,星月无光。只有雪地反射着微弱的惨白,勾勒出狰狞怪异的树影。寒风如同刮骨钢刀,穿透他单薄破烂的棉袄。每一次跌倒,都像是生命的终点,每一次挣扎爬起,都耗尽了他最后一点力气。怀中的草人和玉佩,是唯一的热源和灯塔,微弱却持续地提醒着他:不能倒下。
不知走了多久,翻过了几道山梁。就在他感觉最后一丝意识也要被黑暗吞噬时,前方密林的深处,一点微弱的、摇曳的橘黄色灯火,如同暗夜中的星辰,撞入他模糊的视线。
是…山神庙?
不!那灯火的位置…是师傅五爷守山人小屋的方向!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委屈猛地冲上鼻尖。王青城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朝着那灯火的方向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
简陋却坚固的木屋前,一个披着厚厚老羊皮袄、身形佝偻却异常精悍的老者,正提着一盏破旧的马灯,站在风雪中。昏黄的灯光映照着他沟壑纵横、如同老树皮般的脸庞,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雪夜里的鹰隼,穿透黑暗,牢牢锁定了那个踉跄扑来的身影。
正是王青城的师傅,守山人——王五爷!
“城儿?!”五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更多的是难以置信的惊怒。他一眼就看出王青城的状态糟糕到了极点——气若游丝,生机黯淡,浑身是血污和冻伤,体内更有一股极其阴邪污秽的怨毒死气和一股霸道冰冷的毁灭力量在激烈冲突!
五爷一步踏出,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王青城身前,枯瘦却异常有力的手掌一把扶住了即将栽倒的徒弟。一股温厚醇和、如同大地般沉凝的气息瞬间渡入王青城体内,暂时压制住了他体内狂暴的“余烬”躁动和诅咒的侵蚀。
“师…师傅…”王青城看到那张熟悉的脸,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只来得及吐出两个字,眼前一黑,彻底昏死过去。但他紧紧护在胸口的双手,依旧死死攥着那个草人和半块玉佩。
五爷目光扫过徒弟怀中之物,又看了一眼他背上那根黯淡无光的赶山鞭,眼神陡然变得无比锐利和沉重。他二话不说,将王青城像扛麻袋一样扛在肩上,大步流星地走进温暖的木屋。
接下来的日子,对王青城而言,是在生与死的边缘反复徘徊的炼狱。
五爷的木屋,成了他唯一的庇护所。这位看似普通的老猎人,展现出了深不可测的手段。他用秘传的草药熬制成滚烫的药浴,将王青城整个人浸入其中,药力如同无数细小的针,强行疏通他淤塞断裂的经脉,驱逐侵入骨髓的阴寒尸毒。他以内劲推宫过血,引导王青城体内残存的微弱仙家暖流(玉佩传来)和“余烬”那冰冷的死寂之力达成一种微妙的平衡,避免它们彻底失控爆发,互相湮灭王青城的生机。
最凶险的,是邪师临死前打入他体内的怨毒诅咒。这诅咒如同附骨之疽,不断引动“余烬”之力反噬,并试图污染他的魂魄。五爷不得不动用了极其霸道的驱邪手段——以特制的银针,蘸取雄鸡冠血和烈性药酒,在王青城心口、眉心、四肢要穴刺入,强行封镇诅咒节点。每一次施针,都伴随着王青城撕心裂肺的痛苦嘶吼,如同灵魂被灼烧。同时,五爷每晚都会点燃一种用雷击木屑、艾草和特殊矿石混合的秘制熏香,袅袅青烟带着雷霆余韵和净化之力,持续不断地消磨着诅咒的污秽。
昏迷、剧痛、冰冷、灼热、药力的冲刷、诅咒的撕扯…王青城在混沌中承受着非人的折磨。唯一支撑他的,是怀中那始终散发着微弱暖意的玉佩,以及意识深处,灰九冥偶尔传递来的、极其虚弱的意念鼓励:“小子…撑住…那老鬼的诅咒…不过疥癣之疾…等你好了…老祖带你…挖尽天下古墓…补回元气…” 常天龙和胡三太爷的意念则沉寂得更深,显然之前的消耗远超灰九冥。
整整一个月,王青城如同在鬼门关前走了无数遭。当他终于能勉强睁开眼,看清五爷那张明显憔悴了许多的脸时,他知道,自己从地狱里爬回来了。
“醒了?”五爷的声音依旧沙哑低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他端着一碗黑乎乎、气味刺鼻的药汤走过来,“喝了。”
王青城挣扎着想坐起,却感觉身体像散了架又被重新拼凑起来,虚弱无力,稍微一动就牵扯着全身疼痛。他顺从地就着五爷的手,将那碗苦涩难当的药汤一饮而尽。一股灼热的暖流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驱散了部分寒意。
“师傅…我娘她…”王青城第一时间看向胸口。草人依旧被他紧紧护着,玉佩也还在。
五爷叹了口气,眼中带着悲悯:“魂光微弱,但总算稳住了,寄魂于这草人和玉佩之中。只是…那老鬼的邪法太过阴毒,魂引虽夺回,本源却已受损极重,仅靠这点寄魂之物,恐非长久之计。需得寻得滋养魂魄的天材地宝,或寻访精通此道的高人,方有稳固甚至补全的可能。”
王青城的心沉了下去,但随即又燃起希望。只要魂还在,就有希望!
“还有你,”五爷的目光变得无比严肃,甚至带着一丝忌惮,“你体内那股冰冷死寂的力量…还有那污秽诅咒,是怎么回事?那老鬼临死前做了什么?赶山鞭为何灵性大损?”
王青城没有隐瞒,将靠山堡胭脂胡同里发生的一切,从追踪邪师、遭遇李有田、胡同内的鬼影、暗室中的生死搏杀、到万仙册守护灵影显化、捆仙绳禁锢邪师,以及最后邪师临死前的诅咒和“余烬”的反噬,原原本本,详细地告诉了五爷。他声音嘶哑,讲述时眼中依旧残留着刻骨的恨意和后怕。
听完王青城的叙述,饶是五爷见惯了风浪,脸色也变得极其凝重,久久不语。木屋内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玄阴尸煞体…万魂邪阵…引动地脉阴煞…还有那诡异的‘余烬’之力…”五爷喃喃自语,眼神锐利如刀,“这老鬼,所图非小,手段也够毒够绝!你能活着回来,实属万幸,也是祖宗庇佑,法器有灵!”
他看向王青城:“你体内那股‘余烬’之力,霸道绝伦,却也凶险万分。它如同双刃之剑,用得好,可斩妖除魔,用不好,先焚自身。那老鬼的诅咒,更是如同火上浇油,时刻引动它反噬。你现在的情况,就像一个抱着点燃的火药桶行走的人,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师傅,那我…”王青城心中一紧。
“急不得。”五爷摆摆手,“驱除诅咒非一日之功,需得慢慢消磨。至于那‘余烬’之力…为师也从未见过如此霸道诡异的‘死’之力。它似乎与你血脉相连,强行剥离恐伤及根本。为今之计,只有两条路:其一,找到彻底掌控它的法门;其二,寻找至阳至刚、蕴含磅礴生机的宝物或力量来中和压制它的死寂,形成平衡。否则,它终究是你的催命符。”
王青城沉默。掌控?谈何容易。中和压制生机宝物更是可遇不可求。
“还有你母亲的残魂,”五爷继续道,“滋养之物,同样稀少珍贵。这些东西,靠山野采药是寻不到的。需要机缘,需要去那些…常人难以踏足之地寻找。”
王青城明白了五爷的意思。靠山堡一战,他底牌尽出,祖传赶山鞭灵性大损,万仙册仙家沉寂,自身更是重伤未愈,还背着诅咒和“火药桶”。想要寻找救治母亲和自救的机缘,就必须提升实力,获取新的助力!而获取法器的过程,本身就是一种磨砺和机缘。
他抬起头,眼神恢复了往日的坚毅:“师傅,我该怎么做?”
五爷看着徒弟眼中重新燃起的火焰,欣慰地点点头。他走到墙角的木柜旁,取出一张泛黄的、绘制着长白山部分区域的老旧兽皮地图,铺在粗糙的木桌上。
“你伤及根本,寻常修炼进境缓慢。眼下最快提升实力的法子,就是寻找趁手法器傍身,同时也是为你母亲和你自己寻找机缘的过程。”五爷粗糙的手指在地图上几个位置点了点,
“第一处,老鹰沟深处,野人岭下的‘将军冢’。”五爷指向地图上一片陡峭险峻、标注着骷髅头标记的区域,“据传是前朝一位犯了事的萨满将军的埋骨之地。此人精通沟通天地、驱使精魂之术,死后怨念不散,盘踞墓中,常引动山雾迷障,困杀误入的生灵。早年有胆大的‘土夫子’进去过,只逃出来一个,疯疯癫癫说里面有‘神鼓’震响,能勾魂夺魄。那兽骨神鼓,若真存在,对你沟通残魂、梳理自身混乱意念或有奇效。但那里怨魂精怪盘踞,凶险异常。”
“第二处,黑瞎子林最核心的‘雷击崖’。”手指移向一片被浓密森林覆盖、中心有闪电标记的区域,“那片区域是雷暴多发之地,崖顶有棵千年古松,十年前一次大雷暴被劈中,据说树心焦黑如炭却蕴含一丝雷霆生机。但那里也是方圆百里最凶的一头山魈的老巢。那孽畜力大无穷,铜皮铁骨,性情暴戾,能驱使林中毒虫瘴气,其伴生的雷击木心,乃是辟邪引雷的无上材料,对你的‘余烬’和诅咒都有克制之效。但想取木心,必先降服或诛杀那头山魈!”
“第三处,西边百里外,摩云顶上的‘断壁观’。”指向一片云雾缭绕的山峰,“曾是前朝一座香火鼎盛的道观,后来不知何故一夜之间道人死绝,道观废弃,传言有厉鬼盘踞,生人勿近。有采药人曾远远看到观内残破玉简在月夜下发出微光。那《清微雷法》残篇,若能寻得,或可助你参悟雷霆正法,克制邪祟,甚至…尝试引导你体内那霸道的‘余烬’之力。但废弃道观,往往是精怪邪祟最爱盘踞之所,需万分小心。”
“第四处,老猎人赵老蔫的窝棚。”点向地图边缘一个不起眼的小标记,“赵老蔫是这一片资格最老的猎人,年轻时曾误入一处山神地只的废弃祭坛,得了一块奇异山石,镶嵌在他的猎刀上。那刀对寻常野兽效果一般,但对开了灵智的山精野怪却有莫名的威慑力。他前些年惹上了一头成了气候的黑熊精(熊灵),被纠缠得苦不堪言,差点丢了性命。你若能帮他解决这段恩怨,以他的性子,那把镶嵌了山神石的猎刀,定会赠你。那刀,或可助你在山林中行走,少些精怪纠缠。”
“最后一处,”五爷的手指凝重地指向地图中心,那一片代表着天池的深蓝色区域,“长白山天池,万山之巅,龙脉汇聚之地。其深处寒潭,冰冷刺骨,非人力所能及。传说潭底有万年玄冰凝聚之精华,谓之‘玄冰魄’。此物蕴含天地至寒之精粹与一丝纯净的天地灵气,有凝神静气、镇压心魔、滋养神魂的无上妙用!若能得到它,不仅可助你压制‘余烬’躁动、消磨诅咒,更是稳固你母亲残魂的绝佳之物!但…天池乃圣地,水下莫测,更有古老禁忌守护,凶险程度,远超之前所有!”
五爷说完,目光灼灼地看着王青城:“路,为师给你指了。怎么走,走哪条,何时走,你自己定夺。记住,量力而行,活着,才有希望。”
王青城凝视着地图上那一个个代表着凶险与机遇的标记,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他知道,这是师父为他铺下的荆棘之路,也是唯一的生路。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身体的虚弱和心口的冰冷,眼神却愈发坚定。
“师傅,我明白了。等我再恢复些力气…就从最近的老鹰沟开始。”
养伤的日子变得有了目标。王青城不再只是被动地承受痛苦,他开始在五爷的指导下,尝试主动引导体内残存的力量。他小心翼翼地感应着心口那团死寂的“余烬”,尝试用意念去接触、安抚,而不是对抗。同时,他借助玉佩传来的微弱暖流和五爷渡入的内息,缓慢地修复着破损的经脉。
他拿起那根灵性大损的赶山鞭,一遍遍抚摸着上面的雷击焦痕,感受着其中残留的一丝微弱的雷霆气息,试图与之沟通、温养。他翻开万仙册,虽然仙家意念沉寂,但书页上那些古老的契约符文和山川精怪的图谱,依旧蕴含着玄奥的知识,他如饥似渴地研读,为即将到来的冒险积累知识。
一个月后,王青城的身体虽然依旧虚弱,断骨尚未完全愈合,但基本的行动已无大碍,体内诅咒被暂时压制在一个相对安全的水平,“余烬”也暂时恢复了死寂。他背上重新缠好黯淡的赶山鞭,将万仙册和草人玉佩贴身藏好,腰间别着五爷给他防身的一把锋利猎刀,向师傅辞行。
“去吧,城儿。”五爷站在木屋前,将一个小皮囊塞进他手里,“里面是些应急的伤药和驱虫避瘴的香丸。记住,山里的东西,有灵的,讲个‘缘’字和‘理’字。强求不得,但该争时,也别手软。活着回来。”
王青城重重点头,最后看了一眼师傅和小木屋,转身,义无反顾地踏入了茫茫林海,朝着地图上标记的第一站——老鹰沟深处的将军冢,进发。
老鹰沟,名副其实。两侧山崖陡峭如刀削斧劈,怪石嶙峋,只有一条狭窄曲折的缝隙可供穿行。沟内常年弥漫着湿冷的雾气,光线昏暗,藤蔓如怪蛇般垂落,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泥土和苔藓气味。越往深处走,雾气越发浓重,能见度不足十步,寂静得可怕,只有自己踩在枯枝落叶上的沙沙声,以及偶尔从头顶极高处传来的、不知名猛禽的凄厉鸣叫。
王青城拄着一根临时削制的木棍,小心翼翼地前行。他的感知在雾气中受到极大限制,只能依靠五爷传授的经验和一种对危险的本能直觉。灰九冥的意念依旧虚弱,偶尔才提醒一句:“小心…左边…有东西在看你…” 或是 “脚下…泥里有股子阴气…”
按照地图和五爷的描述,将军冢就在野人岭下,一处背阴的山坳里。王青城足足走了两天,才接近目的地。周围的雾气已经浓得化不开,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白色,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淡淡的腥气。
“到了…前面就是…好重的怨气和死气!”灰九冥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和…贪婪?“下面…有不少陪葬的‘好东西’被阴气滋养着呢…”
拨开一片垂落的、湿漉漉的藤蔓,眼前豁然出现一片相对开阔的乱石坡。坡地中央,一个巨大的、用不规则青石垒砌的坟包赫然在目,坟包前立着一块断裂大半、爬满苔藓和地衣的残碑,碑文早已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看到一个狰狞的兽头浮雕。坟包周围,散落着一些腐朽的兽骨和兵器碎片,空气中那股腥腐气味更浓了。
这里,就是将军冢。
王青城没有贸然靠近。他绕着坟包外围缓缓移动,仔细观察。雾气在这里似乎被某种力量束缚,只在坟包周围数丈内翻涌得特别剧烈。他注意到,坟包周围的泥土颜色更深,隐隐透着一丝暗红,仿佛被鲜血浸染过。一些地方,还有细小的、如同蚯蚓般扭曲的黑色气流从地下渗出,融入雾气中。
“怨气凝煞…这将军死后果然不安生。”王青城心中凛然。他尝试运转体内微弱的“余烬”之力,一丝冰冷的感知蔓延开来,试图穿透雾气探查坟包内部。然而,他的意念刚一接触那浓雾,立刻感到一股强大的、充满了暴戾和怨恨的意志反扑过来!无数金戈铁马、厮杀惨嚎的幻象瞬间冲击他的脑海,带着冰冷的杀意,试图冻结他的魂魄!
“哼!”王青城闷哼一声,强行切断意念联系,后退一步,脸色微微发白。心口那团“余烬”似乎被这怨气刺激,微微躁动了一下,但很快又被压制下去。
“好凶的怨念!小子,硬闯不行,得想办法破开这怨雾迷障!”灰九冥提醒道。
王青城想起五爷的话,沟通天地…萨满…神鼓…他目光扫过那些散落的兽骨,尤其是几块相对完整、似乎是大型野兽腿骨的骨头。一个念头闪过。
他放下背囊,从里面取出一个用兽皮包裹的小包,里面是五爷给他准备的几种特殊材料:晒干的雷击木粉末(取自小屋附近被雷劈过的小树)、研磨成粉的雄黄、朱砂、还有一小撮特制的、散发着奇异清香的药草粉末。
他找了一块相对干燥平整的石头,将雷击木粉末、雄黄、朱砂混合在一起,用匕首划破指尖,挤出一滴心头精血滴入混合物中。血液瞬间被吸收,混合物散发出一种奇特的、带着微弱电弧和破邪气息的能量波动。
“老祖,看你的了!用这些‘引子’,扰动此地的阴煞之气,逼那怨灵显形,或者…找到薄弱点!”王青城在心中对灰九冥说道。
“嘿嘿…这点小事…交给老祖!”灰九冥虽然虚弱,但干起老本行依旧兴奋。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的土行阴气从王青城体内渗出,卷起石台上的混合粉末。
只见那混合了精血和雷击木粉末的粉尘,在灰九冥的操控下,如同有生命的沙尘,无声无息地飘散开来,融入坟包周围的浓雾之中。
起初并无异样。但仅仅过了几个呼吸,异变陡生!
被粉尘融入的雾气区域,如同滚油滴入了冷水,剧烈地翻腾、扭曲起来!滋滋的细微爆裂声不断响起,那是粉尘中的雷击木气息和雄黄朱砂在与阴煞怨气对抗、湮灭!原本浑然一体的灰白怨雾,开始出现不规则的波动和稀薄的缺口!
“吼——!”
一声低沉、愤怒、充满了无尽怨恨的咆哮,猛地从坟包深处响起!整个坟包周围的雾气骤然收缩、凝聚!在坟包上方,一个模糊、扭曲的巨大身影开始显化!
那身影身披残破的古代甲胄虚影,手持一柄断裂的长矛,头颅却是一个狰狞咆哮的熊头!正是那位萨满将军残留的怨念精魂!
“大胆!何人敢扰本将军安眠!擅闯圣地者——死!”熊头将军的怨魂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手中断裂的长矛虚影朝着王青城所在的方向狠狠一指!
轰!
坟包周围的地面猛地裂开数道缝隙!七八具身披破烂皮甲、手持锈蚀刀斧的骷髅兵,眼眶中燃烧着幽绿的鬼火,从裂缝中挣扎着爬了出来!它们动作僵硬却迅捷,带着浓烈的死气和怨念,发出无声的嘶吼,朝着王青城扑杀而来!
同时,熊头将军怨魂张开巨口,一股灰黑色的、夹杂着无数痛苦哀嚎面孔的阴风煞气,如同怒涛般席卷而出!阴风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枯萎凋零,地面凝结出黑色的冰霜!
战斗瞬间爆发!
王青城眼神一凝,没有丝毫犹豫。他现在的状态无法持久战,必须速战速决!他没有动用背后灵性大损的赶山鞭,而是反手抽出了腰间的猎刀。
面对最先扑到的两具骷髅兵,王青城不退反进!他脚步一错,身体如同没有重量的柳絮,险之又险地避开劈来的锈斧,猎刀带着一道微弱的、被他刻意引导出的“余烬”寒气,精准地斩在骷髅兵的颈椎连接处!
咔嚓!咔嚓!
两声脆响!
蕴含“余烬”死寂寒气的刀锋,如同切入了朽木,瞬间将两具骷髅兵的头颅斩飞!头颅眼眶中的鬼火剧烈闪烁几下,随即熄灭。无头的骨架哗啦一声散落在地。
然而,更多的骷髅兵围了上来,四面八方都是锈蚀的刀斧。头顶,那恐怖的阴风煞气也即将临身!
“小子!左边三步,坎位!地下三尺,有东西在响应那熊头的怨气!可能就是那鼓的共鸣点!破开它,能干扰怨魂!”灰九冥急促的声音响起。
王青城毫不犹豫!他猛地一个矮身翻滚,躲开几道劈砍,猎刀顺势狠狠插入灰九冥所指的地面位置!刀锋上附着的“余烬”寒气瞬间爆发!
嗤——!
一股冰冷的白气从刀身蔓延开,地面迅速冻结、龟裂!刀尖似乎触碰到了一件硬物!
就在刀尖触及硬物的瞬间——
“咚!!!”
一声沉闷、悠远、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鼓声,毫无征兆地从地下深处响起!这鼓声并非震耳欲聋,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无视了空间的阻隔,直接在王青城和那熊头将军怨魂的识海中炸开!
王青城只觉得心神猛地一震,仿佛灵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眼前幻象丛生,无数模糊的祭祀画面、野兽的嘶吼、战士的咆哮闪过脑海,意识瞬间有些恍惚。
而那熊头将军怨魂的反应更为剧烈!它庞大的虚影猛地一滞,发出痛苦和愤怒的咆哮,凝聚的阴风煞气瞬间溃散了大半!那些扑向王青城的骷髅兵动作也齐齐一僵,眼眶中的鬼火明灭不定,仿佛失去了指挥!
好机会!
王青城强忍着鼓声带来的灵魂不适感,眼中厉芒一闪!他知道这鼓声对怨魂的干扰是暂时的!他必须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他不再理会周围的骷髅兵(它们暂时失去了威胁),双脚猛地蹬地,身体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那因鼓声而陷入短暂混乱的熊头将军怨魂冲去!同时,他右手探入怀中,掏出了一直贴身珍藏的那半块羊脂玉佩!
“娘!助我!”王青城在心中呐喊!他将玉佩紧紧贴在眉心,一股微弱却无比纯净坚韧的守护意念瞬间涌入他的识海,如同定海神针,稳住了他被鼓声撼动的心神!同时,他全力催动心口那团“余烬”!
这一次,不再是压制,而是引导!
一股冰冷、死寂、仿佛能冻结灵魂的灰白色气流,从他掌心喷薄而出!这并非攻击,而是形成了一道极其凝练、带着“余烬”本源气息的锁链,闪电般射向熊头将军怨魂的核心——那颗咆哮的熊头!
“吼?!不——!”熊头将军怨魂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那灰白色的锁链让它感到了源自本能的恐惧!它试图凝聚力量抵抗,但体内的怨气却因为地下那一声鼓响而变得紊乱不堪!
噗嗤!
灰白色的“余烬”锁链,无视了怨魂的护体阴气,如同烧红的铁条刺入冰雪,精准地贯入了熊头虚影的眉心!
“呃啊——!!!”
熊头将军怨魂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凄厉惨嚎!构成它身体的怨气如同沸腾的开水剧烈翻滚、溃散!那巨大的虚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透明!它疯狂地挣扎,试图挣脱锁链,但“余烬”之力如同附骨之蛆,疯狂地吞噬、冻结着它怨念的核心!
“以吾之名…封!”王青城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嘴角溢出鲜血。强行引导“余烬”攻击,对他负担极大,几乎抽干了他刚刚恢复的一丝力气。但他眼神冰冷,死死握住那无形的锁链,口中念出五爷传授的、最基础的封魂咒诀。
玉佩传来的暖流源源不断,支撑着他最后的意志。
在“余烬”锁链的吞噬和封魂咒诀的双重作用下,熊头将军怨魂的挣扎越来越弱,咆哮声变成了绝望的呜咽。最终,庞大的虚影彻底溃散,化作无数道灰黑色的气流,被灰白色的锁链强行拖拽、压缩,最终凝聚成一颗核桃大小、不断扭曲挣扎、散发着浓郁怨气的黑色珠子,被锁链末端死死锁住,悬浮在王青城掌心之上。
随着怨魂核心被封印,周围的浓雾如同失去了支撑,迅速变得稀薄、消散。那些僵立的骷髅兵眼眶中的鬼火彻底熄灭,哗啦啦散落成一堆枯骨。
王青城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地,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浸透了衣衫。手中的怨魂珠冰冷刺骨,不断传来反抗的意念,但被“余烬”锁链牢牢禁锢。
“快…小子…趁那鼓声的共鸣还在…挖!”灰九冥的声音带着兴奋和急切。
王青城不敢怠慢,强撑着挪到刚才猎刀插入的位置。地面被“余烬”寒气冻结又龟裂,很容易挖掘。他用猎刀和双手刨开冻土碎石,向下挖了约莫三尺深。
咚!
又一声沉闷的鼓声从坑底传来,这次清晰了许多,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
王青城加快动作,很快,一个被油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约莫脸盆大小的圆形物体显露出来。鼓声正是从中传出!
他小心翼翼地将包裹取出,剥开层层油布。里面的东西显露真容。
那是一面直径一尺半左右的圆形手鼓。鼓框呈现出一种深沉内敛的暗红色,非金非木,触手温润如玉,却又坚硬异常,上面用某种黑色颜料描绘着繁复古老的图腾纹路——日月星辰、奔跑的兽群、祭祀的火焰。鼓面蒙皮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淡金色,光滑坚韧,隐隐有细密的鳞片纹路,不知是何种异兽的皮鞣制而成。鼓身一侧,还系着几个小巧的骨铃和色彩斑斓的羽毛。
最引人注目的是鼓槌。并非寻常的木质,而是一根通体洁白如玉、微微弯曲、顶端镶嵌着一颗幽蓝色宝石的…某种大型猛兽的腿骨!骨槌握在手中,沉甸甸的,冰凉中透着一丝温润。
这就是兽骨神鼓!前朝萨满沟通天地、聚灵驭魂的法器!
王青城能清晰地感受到,这面鼓蕴含着一种古老、苍茫、沟通万灵的气息。当他尝试将一丝微弱的神念探入其中时,鼓身微微震动,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在回应。
“好宝贝!”灰九冥赞叹道,“蕴含一丝大地脉动和万灵之息!虽然萨满已死,灵性沉寂大半,但只要以灵力温养,假以时日,必能重现威能!对你沟通残魂、梳理意念、甚至探索一些古灵之地,大有裨益!”
王青城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他郑重地将兽骨神鼓重新用油布包裹好,连同那颗被“余烬”锁链封印的怨魂珠一起,收入背囊深处。
将军冢之行,凶险万分,但他成功了!不仅得到了至关重要的兽骨神鼓,更验证了“余烬”之力在特定情况下对灵体的强大克制作用(虽然代价巨大),还收获了一颗蕴含精纯怨力的魂珠(灰九冥表示这是大补之物,可以慢慢炼化吸收)。
他不敢在此地久留,强撑着虚弱的身体,迅速离开了这片怨气消散、重归死寂的乱石坡。接下来的目标,是那片更加凶险、盘踞着可怕山魈的——黑瞎子林雷击崖!
黑瞎子林,名副其实。参天古木遮天蔽日,树冠层叠,即便是正午时分,林中也光线昏暗,如同黄昏。巨大的蕨类植物随处可见,潮湿的地面铺满了厚厚的、散发着腐败气味的落叶层。空气闷热潮湿,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和淡淡的、令人不安的甜腻气息——那是瘴气的前兆。
王青城在林中跋涉了两天,愈发小心。这里的生灵似乎都带着一股野性和警惕。巨大的蜘蛛网如同白色的陷阱悬挂在树杈间,色彩斑斓的毒蛇在落叶下游弋,拳头大小的毒蚊成群结队,嗡嗡声不绝于耳。更麻烦的是,越靠近核心的雷击崖,林间的雾气开始变得浓稠,颜色也带上了一丝诡异的淡绿,吸入后令人头晕目眩。
“小心瘴气!用上五爷给的香丸!”灰九冥提醒道。王青城依言,从皮囊中取出一颗龙眼大小、散发着辛辣清香的黑色药丸含在舌下。一股清凉的气息从喉头升起,直冲脑门,顿时感觉神清气爽,瘴气的晕眩感消退不少。
他不敢深入瘴气最浓的区域,只能在外围寻找相对安全的路径。途中,他发现了一些巨大的、如同人类掌印的爪痕深深地印在树干上,爪痕边缘的树皮呈现出不正常的焦黑色,还残留着一丝暴戾的气息。显然,那头山魈不久前刚在此地活动过。
“这孽畜的领地意识极强,我们踏入它的地盘了。”灰九冥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它在警告。那爪痕上残留的气息…带着一丝…雷霆的麻痹感?奇怪,山魈属土行精怪,怎会沾染雷霆之力?难道和那雷击木心有关?”
王青城心中一凛,更加警惕。他收敛气息,如同幽灵般在密林中穿行,尽量避免留下痕迹。
第三天傍晚,他终于穿过了最茂密的林区,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巨大的、近乎垂直的黑色崖壁矗立在眼前,如同大地的伤疤,正是雷击崖。崖壁表面布满了焦黑的雷击痕迹,寸草不生。崖顶,一棵只剩下半截焦黑树干、如同狰狞鬼爪般的古松顽强地指向天空,诉说着曾经遭受的天威。
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威压从崖顶弥漫下来。空气中也游离着极其微弱的电弧,皮肤接触有微微的酥麻感。
目标,就在崖顶那棵雷击古松的树心之中!
王青城观察着陡峭的崖壁,寻找攀爬的路径。就在这时——
“吼嗷——!!!”
一声震耳欲聋、充满了暴戾与警告意味的咆哮,如同炸雷般从崖壁上方传来!声波激荡,震得崖壁上的碎石簌簌落下!
王青城猛地抬头,只见在崖顶那棵雷击古松的旁边,一个巨大的身影缓缓站起!
那东西身高近丈,形似巨猿,但浑身覆盖的不是毛发,而是如同岩石般粗糙、呈现青黑色的厚重角质层!双臂奇长,垂过膝盖,末端是蒲扇般大小的巨掌,指甲如同弯曲的黑色匕首,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它的头颅巨大,面目狰狞,一双铜铃大小的眼睛燃烧着暴戾的赤红色火焰,阔口獠牙,鼻孔喷吐着灼热的白气。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这头恐怖山魈的额头正中,镶嵌着一块约莫鸡蛋大小、焦黑如炭、却隐隐有细微电弧流转的…木片!那木片仿佛与它的皮肉长在了一起,丝丝缕缕的电弧顺着它的角质皮肤蔓延,让它整个躯体都透着一股狂暴的雷霆之力!
正是那头占据了雷击木心的山魈!
山魈显然发现了入侵者。它居高临下,赤红的双眼死死锁定王青城,口中发出威胁的低吼,巨大的手掌猛地拍击在身边的岩石上!
轰!
碎石飞溅!那块坚硬的岩石竟被它一掌拍得四分五裂!力量之大,骇人听闻!
“果然!它把那雷击木心的一部分嵌入了自己体内!借用了其中的雷霆之力!”灰九冥惊呼,“难怪它的爪痕有雷霆气息!这下麻烦了!这孽畜不仅力大无穷,铜皮铁骨,现在还能操控一丝天雷余威!”
王青城的心沉到了谷底。这山魈的凶悍,远超他的预估!硬拼?以他现在的状态,毫无胜算!
山魈似乎失去了耐心。它四肢着地,如同攻城锤般从陡峭的崖壁上猛冲而下!速度之快,带起一阵狂风!它巨大的手掌张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和跳跃的细微电弧,朝着王青城当头拍下!掌风未至,一股沉重的威压和雷霆的麻痹感已笼罩下来!
避无可避!
王青城瞳孔骤缩,生死关头,他反而冷静到了极致!硬抗是死路一条!他脑海中瞬间闪过万仙册上关于山精野怪的记载,以及五爷的教导:山魈力大,但灵智不高,且对某些东西有本能的厌恶…
他猛地将手伸入背囊,抓出一大把五爷给的、专门用来驱虫避瘴的香丸!那香丸气味极其辛辣刺鼻!
就在山魈巨掌即将拍落的瞬间,王青城没有后退,反而身体猛地向前一扑,险之又险地从山魈的胯下滚过!同时,他将手中那一大把辛辣刺鼻的香丸,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山魈的面门和它额头那块镶嵌的雷击木片!
“嗷!!!”
辛辣的气味如同无数钢针,狠狠刺入山魈敏感的鼻腔!尤其是额头那块木片附近的皮肉似乎更为敏感!山魈发出一声痛苦愤怒的咆哮,拍下的巨掌动作不由得一滞,下意识地想去揉搓刺痛的面部和额头。
就是现在!
王青城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机会!他滚地起身的瞬间,没有逃跑,反而做出了一个极其冒险的举动——他朝着山魈冲了过去!目标,直指山魈那只支撑身体的、相对不便的右腿脚踝!
他手中没有武器,只有那面刚刚得到的兽骨神鼓!他来不及多想,将仅存的、微弱的灵力(混合了一丝“余烬”的冰冷)疯狂灌入兽骨神鼓!然后,用那根洁白的兽骨鼓槌,狠狠敲击在鼓面之上!
咚——!!!
这一次的鼓声,与在将军冢时截然不同!不再是沉闷悠远,而是尖锐、急促、充满了穿透力和一种…模仿自万仙册上某种鹰类精怪俯冲攻击时的凄厉唳鸣!
鼓声并非物理攻击,而是一种直击灵魂的声波冲击!尤其是对听觉敏锐的精怪!
“唳——!”
无形的声波如同锥子,狠狠刺入山魈的耳膜和识海!它那本就因辛辣气味而烦躁的意识,瞬间被这尖锐的鹰唳鼓声搅得天翻地覆!剧烈的眩晕感和灵魂层面的刺痛让它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晃,动作再次僵直!额头上那块雷击木片的光芒也剧烈闪烁起来,似乎有些失控!
王青城抓住这第二次制造的短暂僵直,人已经冲到了山魈的右脚踝旁!他没有用刀砍(知道砍不动那角质层),而是将最后的力量凝聚在右手食指和中指,指尖萦绕着一缕凝练到极致的灰白色“余烬”寒气!
“点阴窍!断地根!”王青城心中默念五爷传授的对付山精土怪的法门,认准山魈脚踝后方一处不易察觉的、角质层相对薄弱的凹陷(类似于人类跟腱的位置),双指如同毒蛇出洞,狠狠戳了进去!
噗嗤!
指尖传来轻微的阻滞感,随即破开!
“呃吼——!!!”
山魈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惨嚎!那处凹陷正是它连接大地、汲取地气的重要节点之一!被蕴含“余烬”本源死寂寒气的双指戳入,如同滚烫的烙铁刺进了神经中枢!狂暴的雷霆之力瞬间失控,在它体内乱窜!更重要的是,那冰冷的“余烬”寒气如同致命的病毒,疯狂地侵蚀、冻结着它脚踝处的经络和生机!
山魈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筋骨,轰然跪倒在地!右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黑、僵硬、失去知觉!它疯狂地用巨拳捶打着地面,试图驱逐那钻心的剧痛和冰冷,赤红的双眼充满了痛苦、暴怒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恐惧!
王青城一击得手,立刻抽身后退,拉开距离。他脸色惨白如纸,刚才那一指,几乎耗尽了他最后的力量,强行引导“余烬”攻击的反噬让他喉头一甜,鲜血涌上,又被他强行咽下。兽骨神鼓也耗尽了刚刚积攒的一点灵力,光芒黯淡下去。
但他知道,战斗远未结束!只是暂时废了山魈一腿!这凶物的生命力极其顽强!
果然,山魈在最初的剧痛和混乱后,赤红的双眼死死锁定了王青城,里面的暴怒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它额头那块雷击木片猛然爆发出刺目的电光!
“吼!!!”山魈张开巨口,不再使用手掌,而是朝着王青城的方向,猛地喷出一股粘稠的、深绿色的毒雾!毒雾腥臭扑鼻,所过之处,草木瞬间焦黑腐烂,滋滋作响!更可怕的是,毒雾中夹杂着无数细小的、闪烁着幽蓝电芒的毒虫!如同一片致命的虫云,朝着王青城笼罩而来!
这才是山魈压箱底的本事!剧毒瘴气配合它用雷霆之力催生驯养的蚀骨毒电虫!
避无可避!范围太大!
王青城心中警兆狂鸣!他下意识地摸向怀中玉佩,但玉佩的力量主要用于守护魂魄,对这种物理性的剧毒和虫群效果有限!他背后的赶山鞭灵性沉寂,兽骨神鼓也无力再战…
眼看毒雾虫云就要将他吞噬!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刹那!
“嗡——!”
一声低沉雄浑、带着无上威严的龙吟,猛地从王青城怀中——那本沉寂的万仙册中爆发出来!
紧接着,一道凝练的、深青色的龙形虚影,带着凛冽的寒气和磅礴的威压,瞬间从万仙册中冲出,盘绕在王青城身前!
是常天龙!这位常家老祖虽然真身无法显化,但感应到宿主遭遇致命危机,且此地雷霆气息浓郁(对它修炼有益),竟不惜消耗本源,强行凝聚出一道护体龙影!
“区区毒瘴小虫,也敢放肆!寒煞!凝!”
龙影口吐人言(意念),猛地张开龙口,喷出一道深蓝色的、仿佛连空间都能冻结的极寒吐息!吐息并非针对毒雾虫云,而是喷在王青城身前的地面上!
咔啦啦啦——!
一道厚达数尺、晶莹剔透的冰墙瞬间拔地而起,将王青城牢牢护在后面!
嗤嗤嗤——!
深绿色的毒雾和闪烁着电芒的毒虫撞在冰墙上,发出密集的腐蚀声。毒雾被极寒冻结成绿色的冰晶簌簌落下,那些毒虫更是瞬间被冻僵,幽蓝的电芒熄灭,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什么?!”山魈显然没料到这变故,赤红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常天龙的龙影挡下这一击,虚影明显黯淡了许多,显然消耗巨大。它冰冷的龙眸扫过山魈,尤其是在它额头那块雷击木片上停留了一瞬,闪过一丝异色。
“小子!趁现在!它右腿已废,行动不便!用那鼓!敲它额头那块木片!那是它的力量核心也是弱点!雷击木心与它魂魄相连!震散它的灵识!”常天龙急促的意念传入王青城脑海。
王青城福至心灵!他没有任何犹豫,再次抓起兽骨神鼓和骨槌!这一次,他将玉佩贴在胸口,调动起玉佩传来的守护暖流,混合着自己最后一点意志力,疯狂灌入鼓中!同时,他脑海中观想的,不再是鹰唳,而是万仙册上记载的、一种名为“撼魂雷音”的古老雷法基础震荡频率!虽然残缺不全,但此刻用来敲击雷击木心,再合适不过!
咚!咚!咚!!!
王青城用尽全身力气,以骨槌狠狠敲击在鼓面之上!这一次的鼓声,不再是模仿鹰唳,而是低沉、浑厚、带着奇特的震荡频率,如同大地深处传来的闷雷!鼓声凝成一线,在常天龙龙影残留的寒气引导下,无视了空间距离,精准无比地轰向山魈额头那块镶嵌的雷击木片!
“吼?呃啊——!!!”
山魈如遭雷击!不,比雷击更可怕!那蕴含着撼魂雷音频率的鼓声,透过雷击木心这个媒介,如同无数柄重锤,狠狠砸在它与木心紧密相连的魂魄本源之上!它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要炸开!狂暴的雷霆之力在体内彻底失控乱窜!它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赤红的双眼翻白,口中喷出带着电光的白沫,发出痛苦的哀嚎,再也无法维持攻击姿态,轰然倒地,抱着头颅疯狂地翻滚起来,将周围的岩石树木撞得粉碎!
机会!
王青城眼中厉芒爆射!他强忍着身体的极限,拔出腰间猎刀,将最后一丝“余烬”的冰冷死气灌注刀锋,身体如同猎豹般扑出!目标直指山魈因为翻滚而暴露出来的、相对脆弱的脖颈侧面!
噗嗤!
灌注了“余烬”寒气的猎刀,如同切入了坚韧的老牛皮,深深刺入山魈的脖颈!冰冷的死寂之力瞬间爆发,疯狂侵蚀着山魈的生机!
“嗷…”山魈的翻滚动作猛地一僵,赤红的双眼迅速黯淡下去,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响,庞大的身躯抽搐了几下,终于彻底不动了。额头那块雷击木片的光芒也彻底熄灭。
王青城拄着刀,单膝跪在山魈巨大的尸体旁,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身体如同被掏空,意识阵阵模糊。但他知道,还没结束。他挣扎着爬到山魈的头颅旁,用猎刀小心翼翼地撬开它额头那块已经失去光泽的焦黑木片。
木片入手,沉甸甸的,触感如同温玉,却又带着雷霆的酥麻感。虽然只有鸡蛋大小,但王青城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雷霆生机和破邪之力!这正是雷击木的核心精华——雷击木心!
同时,灰九冥的声音带着狂喜响起:“快!小子!把这孽畜的妖丹也挖出来!就在它心口位置!这可是大补!蕴含精纯的土行精气和不弱的雷霆之力!”
王青城依言,剖开山魈坚韧的胸膛,果然在其心脏位置,找到了一颗拳头大小、土黄色中夹杂着丝丝缕缕金色电芒的圆润珠子——山魈的妖丹!
他郑重地将雷击木心和妖丹收好。常天龙的龙影早已消散,万仙册再次沉寂。兽骨神鼓也耗尽了力量,变得古朴无华。
看着眼前山魈巨大的尸体,王青城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苦笑。雷击崖之行,比将军冢更加凶险,几乎耗尽了他所有底牌和力气。但他终究是活了下来,得到了至关重要的雷击木心!
他不敢久留,此地血腥味太重,很快就会引来其他猛兽。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迅速离开了这片弥漫着血腥和焦糊味的崖底,朝着下一个目标——摩云顶断壁观的方向,蹒跚而去。身体虽伤,但怀揣着雷击木心和山魈妖丹,他感觉体内那冰冷的“余烬”似乎都安静了几分,一丝微弱的生机在缓慢滋生。
摩云顶,孤峰突起,直插云霄。山势陡峭险峻,常年云雾缭绕,如同仙境,却也带着隔绝人世的孤寂与神秘。通往山顶断壁观的路早已被荒草和乱石掩埋,只剩下采药人踩出的、极其危险的羊肠小径。
王青城足足花了五天时间,才艰难地攀上摩云顶。他的伤势在雷击木心散发的微弱雷霆生机滋养下,恢复速度加快了不少,断骨处传来麻痒的感觉,经脉的刺痛也减轻许多。山魈的妖丹被他小心地用玉盒封存,里面的土行精气和雷霆之力对他目前的身体是猛药,不敢轻易炼化。
站在山顶,劲风呼啸,吹得人衣袂猎猎作响。眼前是一片断壁残垣。残破的青石院墙倒塌了大半,露出里面同样倾颓的主殿和几间偏房。瓦砾遍地,荒草丛生,一些巨大的梁柱焦黑断裂,仿佛曾遭雷火之灾。空气中弥漫着荒凉、破败的气息,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冷。
这里便是废弃的断壁观。
王青城没有立刻进入。他站在残破的山门前,凝神感应。灰九冥虚弱的声音传来:“小心…观内盘踞的东西不少…有阴魂,也有成了气候的精怪…那玉简的气息…在主殿神像后面的位置…很微弱,被什么东西掩盖着。”
他深吸一口气,将雷击木心贴身藏好(此物对阴邪有天然克制),左手握紧五爷给的猎刀,右手则拿着那根兽骨鼓槌(兽骨神鼓本体太大,暂时收起),小心翼翼地踏入道观废墟。
一进入倒塌的山门,气温似乎骤然降低了几度。光线更加昏暗,残垣断壁投下扭曲怪异的阴影。脚下是厚厚的尘土和瓦砾,踩上去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突然,一阵阴风毫无征兆地从侧面一间塌了半边的偏房里卷出!风中夹杂着尖锐的、如同指甲刮擦黑板的“吱嘎”声,直刺耳膜!同时,几道模糊的、半透明的白色影子,张牙舞爪地朝着王青城扑来!是滞留此地的阴魂!
王青城早有准备!他并未动用“余烬”之力(消耗太大),而是将一丝微弱的灵力注入手中的兽骨鼓槌!那洁白的兽骨顶端,幽蓝色的宝石瞬间亮起微光!
他没有敲鼓,而是将鼓槌当做短棍,手腕一抖,挽了个棍花,朝着扑来的阴魂狠狠扫去!
呜——!
鼓槌划过空气,发出一声低沉的呜鸣!那幽蓝宝石的光芒如同无形的屏障,被扫中的阴魂发出凄厉的惨叫,如同冰雪遇火,瞬间被净化了大半形体,化作青烟消散!剩下的阴魂尖叫着退开,不敢再靠近。
“好!这鼓槌本身也是件辟邪法器!”灰九冥赞道。
王青城心中稍定,继续向主殿方向推进。一路上,又遭遇了几波袭击。有藏在瓦砾下、突然弹射出来、口器狰狞的吸血毒藤;有从阴影里扑出、快如闪电、爪牙淬毒的尸猫(被阴气侵蚀的野猫);甚至还有几具被精怪附身、动作僵硬的骷髅道兵(观中道士遗骨所化)。
王青城凭借着雷击木心对阴邪的天然震慑(靠近他的阴邪之物明显动作迟缓),兽骨鼓槌的辟邪之力,以及自身逐渐恢复的身手和战斗经验,配合着猎刀的锋锐,一一化解了这些麻烦。但每一次战斗都消耗着他的体力和灵力,让他刚刚恢复一些的脸色又变得苍白。
终于,他来到了主殿前。殿门早已腐朽倒塌,殿内一片狼藉。高大的三清神像布满灰尘蛛网,半边身子已经坍塌。神像后面的墙壁上,有一个被灰尘覆盖、极其隐蔽的暗格。
玉简就在里面!
王青城心中一喜,正要上前。
“小心!有大家伙!”灰九冥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
轰隆!
王青城脚下的地面猛地炸裂!一条水桶粗细、布满暗绿色鳞片、散发着浓烈腥臭的巨大尾巴破土而出,如同钢鞭般狠狠抽向他的腰腹!速度之快,带起刺耳的尖啸!
王青城汗毛倒竖!生死关头,他猛地向后一个铁板桥,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那巨大的尾巴贴着他的鼻尖扫过,带起的劲风刮得他脸颊生疼!
一击落空,那东西整个身躯从地下钻了出来!
那是一条通体暗绿、头生独角、腹下生有四只短小利爪的——独角虺(hui)!一种即将化蛟的毒蟒精怪!它盘踞在神像之下,显然是将此地当成了巢穴,守护着什么东西(很可能就是那玉简)!
独角虺冰冷的竖瞳死死锁定王青城,口中蛇信吞吐,发出嘶嘶的威胁声。它头上的独角闪烁着幽绿的光芒,显然蕴含着剧毒。
“麻烦了!这畜生快化蛟了,皮糙肉厚,力大无穷,毒更是猛烈!”灰九冥语气凝重。
独角虺显然被激怒了,巨大的蛇躯猛地一弹,如同离弦之箭,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两颗匕首般的毒牙,朝着王青城噬咬而来!腥风扑面!
硬拼绝对不行!王青城心思电转。他想起万仙册上关于虺蛇的记载:此类精怪听觉敏锐,尤其厌恶某些高频音波…
他再次将希望寄托在兽骨神鼓上!但这次不是敲击,而是…摩擦!
王青城猛地将兽骨鼓槌的尖端,狠狠刮过兽骨神鼓鼓框的边缘!
嘎吱——!!!
一种极其尖锐、刺耳、仿佛无数金属片剧烈摩擦的声音骤然响起!这声音穿透力极强,瞬间充斥了整个大殿!
“嘶——!!!”独角虺如同被滚油泼中,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发出痛苦愤怒的嘶鸣!它噬咬的动作瞬间变形,巨大的蛇头疯狂地摆动起来,显然这高频噪音对它造成了巨大的痛苦和干扰!
趁此机会,王青城不退反进!他猛地将怀中的雷击木心掏出,高高举起!同时,全力催动体内那微弱的“余烬”之力,将其冰冷死寂的气息注入木心之中!
嗡——!
雷击木心受到“余烬”之力的刺激,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无数道细密的金色电弧如同狂舞的金蛇,噼啪作响,从木心中迸发出来!一股至阳至刚、破灭邪祟的雷霆威压轰然降临!
“嘶?!”独角虺冰冷的竖瞳中,第一次露出了极其人性化的恐惧!它快化蛟不假,但终究还是蛇属,对天雷有着本能的、深入骨髓的畏惧!眼前这小小木块爆发出的雷霆之威,虽然远不及真正天雷,但那纯正的破邪气息,让它感到了致命的威胁!尤其是它这种阴邪精怪,最怕雷霆!
独角虺巨大的蛇躯猛地一缩,下意识地就想钻回地底逃窜!
“想跑?!”王青城眼中厉芒一闪!他好不容易制造出这个机会,岂能让它逃走!他强忍着“余烬”反噬的剧痛和雷霆之力对自身的冲击(他毕竟不是邪物,但引导雷霆也让他手臂发麻),将手中雷光缭绕的木心,如同投掷炸弹般,狠狠砸向独角虺那高高昂起的、相对脆弱的七寸位置!
“去!”
雷击木心化作一道金色的雷光,精准地轰在独角虺的七寸!
轰——!!!
金色的电光瞬间炸开!无数细密的电弧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独角虺坚韧的鳞片之下!至阳雷霆之力疯狂破坏着它体内的阴邪妖力!
“嘶嗷——!!!”独角虺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惨嚎!庞大的蛇躯疯狂地扭动、拍打,将殿内的残垣断壁扫得粉碎!七寸处一片焦黑,鳞片翻卷,散发出浓烈的焦糊味!它头上的独角幽光狂闪,试图喷吐毒液反击,但妖力被雷霆扰乱,毒液只在口中翻滚,无法喷出。
王青城一击得手,立刻抽身后退,躲避着发狂巨蛇的扫击。他脸色惨白,刚才强行催动“余烬”刺激雷击木心,对他的负担极大,心口如同被重锤击中。但他知道独角虺遭受重创,正是取玉简的最好时机!
他不再理会疯狂扭动的巨蛇,身形如电,冲向神像后的暗格!一掌拍开覆盖的灰尘和碎石,露出了里面一个一尺见方的空格。空格中央,静静地躺着一枚约莫半尺长、两指宽、通体莹白、边缘有些残破的玉简!玉简表面,刻满了细如蚊蚋、却蕴含着玄奥道韵的古老篆文,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如同月华般的清光!
《清微雷法》残篇!
王青城心中狂喜,一把将玉简抓在手中!入手温润,一股清凉纯净的气息顺着掌心流入体内,瞬间抚平了他一丝因为催动雷霆而带来的燥热和刺痛。
“到手了!快走!”灰九冥催促。
王青城不敢怠慢,将玉简贴身藏好,转身就朝殿外冲去。身后,那遭受重创的独角虺还在疯狂翻滚,但气息明显萎靡下去,暂时构不成威胁。
冲出主殿,王青城没有丝毫停留,沿着来路飞速下山。直到彻底离开摩云顶的范围,他才松了一口气,靠在一棵大树下剧烈喘息。怀中的雷击木心光芒内敛,变得温顺;玉简传来丝丝清凉,滋养着他的精神。
断壁观之行,虽未经历将军冢和雷击崖那般惨烈的搏杀,但步步惊心,对心力和技巧的考验极大。好在,他成功得到了《清微雷法》残篇!这对他参悟雷霆之力、对抗诅咒、甚至将来尝试引导“余烬”,都有着难以估量的价值!
调息片刻,王青城辨明方向,朝着最后一个相对“温和”的目标——老猎人赵老蔫的窝棚走去。他需要休整,也需要解决山神石猎刀的问题,为最终也是最凶险的天池之行做准备。
赵老蔫的窝棚,坐落在黑瞎子林边缘一处向阳的山坳里,背靠一片红松林,前面有条清澈的小溪流过。窝棚是用粗大的原木和泥巴垒砌而成,顶上覆盖着厚厚的桦树皮和茅草,虽然简陋,却收拾得干净利落,透着一股老猎人的干练。
王青城找到这里时,已是傍晚。夕阳的余晖给山坳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窝棚前,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打着补丁棉袄的老者,正佝偻着腰,在一块磨刀石上“嚯嚯”地磨着一把猎刀。老者须发皆白,满脸深刻的皱纹如同刀刻斧凿,写满了风霜,但一双手却异常稳定,眼神也锐利得像山里的老鹰。正是老猎人赵老蔫。
听到脚步声,赵老蔫头也没抬,只是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淡淡地问:“谁啊?这老林子,可不是生人该来的地方。”
“赵老伯,打扰了。我叫王青城,是山那边守山人王五爷的徒弟。”王青城走上前,恭敬地行了个礼。
听到“王五爷”三个字,赵老蔫终于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在王青城身上扫了一圈,尤其是在他略显苍白疲惫的脸上和背后那根古朴的鞭子上停留片刻,眼神微微一动。
“王老干的徒弟?”赵老蔫的声音缓和了些,“你师父…还好吧?”
“师傅安好,劳您挂念。”王青城答道,“晚辈这次冒昧前来,是听闻老伯您早年得了一块奇石,镶嵌在猎刀上,对山里的‘大东西’有奇效。同时…也听说您似乎遇到点麻烦?”
提到“麻烦”,赵老蔫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和愤怒。他放下手中的猎刀(王青城注意到,那把猎刀的刀柄末端,确实镶嵌着一块约莫拇指大小、颜色暗沉、却隐隐有温润光泽的椭圆形石头),重重叹了口气。
“麻烦?哼,何止是麻烦!”赵老蔫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是头成了精的黑瞎子(黑熊)!记仇得很!缠了我三年了!”
接下来,赵老蔫讲述了一段往事。三年前,他在深山里追猎一头受伤的母鹿,误入了一处极其隐蔽的山谷。谷内有一座坍塌了大半的古老石砌祭坛,布满青苔。就在祭坛中央,他发现了这枚奇异的石头,当时正散发着微弱的黄光。他觉得新奇,便捡了起来。就在他拿起石头的那一刻,一头体型异常巨大、眼神透着凶光的黑熊(熊灵)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对他发动了疯狂的攻击!赵老蔫凭借老道的经验和高超的枪法(他当时还带着一杆老火铳)才侥幸逃脱,但也被熊爪在背上留下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痕,火铳也丢了。
自那以后,那头黑熊仿佛就盯上了他。无论他进山打猎走到哪里,总能在附近发现那头熊的踪迹。它并不总是直接攻击,而是如同幽灵般尾随、窥视,时不时地在他营地附近留下巨大的爪印、咆哮示威,或者破坏他的陷阱、偷走猎物。这三年,赵老蔫被这头成了精的黑熊骚扰得苦不堪言,精神高度紧张,几乎不敢深入老林,生计都成了问题。他也尝试过设下陷阱埋伏,但那黑熊狡猾异常,力大无穷,普通的陷阱根本奈何不了它。
“我怀疑,就是因为我拿了祭坛上那块石头,才惹怒了那头守护祭坛的熊灵!”赵老蔫指着刀柄上的山神石,语气复杂,“这石头…确实有些古怪。挂在身上,进山时毒虫不近,一些小的‘不干净’的东西也会避开。但惹上那头大黑瞎子…唉!要是能解决这祸患,这块石头…送你又何妨!”他眼中带着希冀看向王青城。王五爷的徒弟,或许真有本事解决这麻烦?
王青城听完,心中了然。这与他从五爷那里听来的信息吻合。他沉吟片刻,问道:“赵老伯,您还记得那座祭坛的位置吗?或者,最近一次发现那头熊灵的地方?”
“记得!就在野熊沟最深处,靠近‘鬼见愁’瀑布的地方!”赵老蔫肯定地说,“那头畜生最近就在那附近活动!前两天我去下套子,还远远看见它在瀑布下的水潭边喝水!”
“好。”王青城点点头,“这祸患,晚辈替您解决。事成之后,请老伯遵守诺言。”
“一言为定!”赵老蔫眼中爆发出希望的光芒,“需要我做什么?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动!”
“您留在窝棚,关好门窗,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王青城郑重道,“那头熊灵既然记仇,目标主要是您。您不在场,它或许会放松些警惕。剩下的,交给我。”
赵老蔫看着王青城年轻却沉稳的脸,最终点了点头:“好!王小哥,你…千万小心!那畜生…太凶!”
告别赵老蔫,王青城朝着野熊沟鬼见愁瀑布的方向进发。他心中已有计较。对付这种成了气候的熊灵,硬拼绝非上策,尤其是对方皮糙肉厚,力大无穷。关键在于“理”字。赵老蔫无意间取走了祭坛上的山神石,相当于冒犯了守护祭坛的熊灵,结下了因果。解铃还须系铃人。
一天后,王青城抵达了鬼见愁瀑布。巨大的水流从百丈高的悬崖上轰然砸落,声如雷鸣,水雾弥漫。瀑布下方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幽绿水潭,寒气逼人。潭边怪石嶙峋,草木茂盛。
王青城没有刻意隐藏气息,而是在潭边一块显眼的大石上盘膝坐下,将那块从赵老蔫猎刀上取下的山神石放在身前。他收敛杀意,运转起万仙册上记载的一种基础的、沟通山野精怪的“安魂定魄”法门,同时将一丝温和的意念,借助兽骨神鼓(此刻作为媒介)的沟通之力,缓缓地朝着四周山林扩散开去。
他的意念并非挑衅,而是带着一种平和、解释,甚至一丝歉意的情绪,如同在诉说:
“山中之灵…无意冒犯…取石之过…今日奉还…因果了结…互不相扰…”
意念如同涟漪,在瀑布的轰鸣声中悄然扩散。
起初,山林一片寂静,只有水声隆隆。
但王青城的感知中,一股庞大、暴戾、充满了警惕和愤怒的气息,如同沉睡的火山,在水潭对岸一片茂密的红松林中缓缓苏醒!那气息牢牢锁定了他…和他身前的那块山神石!
来了!
王青城心中一凛,但依旧保持着平静的姿态,没有起身,也没有拿起武器。只是暗中将一丝灵力注入兽骨神鼓和雷击木心,以防万一。
轰隆!轰隆!
沉重的脚步声如同闷雷,由远及近。红松林的边缘,树木被粗暴地分开,一个巨大的黑影缓缓走了出来。
那是一头体型远超普通黑熊的巨兽!肩高接近成年男子的胸口,浑身覆盖着油亮乌黑的毛发,肌肉虬结,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它的眼睛并非野兽的浑浊,而是闪烁着一种充满野性却又透着沧桑智慧的黄褐色光芒!最引人注目的是,在它宽阔的胸膛中央,浓密的黑毛之下,隐约可见一个淡淡的、如同山峦起伏般的暗金色印记!
正是那头成了气候的熊灵!
熊灵走到水潭边,隔着数十米宽的水面,黄褐色的巨眼死死盯着王青城,尤其是他身前那块山神石。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咆哮,巨大的熊掌不安地刨着地面,显示出它内心的愤怒和…一丝忌惮(它感受到了王青城身上雷击木心的气息和兽骨神鼓的沟通之力)。
王青城缓缓站起身,拿起那块山神石。他再次通过兽骨神鼓,传递出清晰的意念:
“此物…当归原位…前事…一笔勾销…”
他将山神石托在掌心,朝着熊灵的方向,微微躬身,做了一个“奉还”的姿态。姿态谦和,却又不卑不亢。
熊灵停止了咆哮,黄褐色的巨眼在王青城和山神石之间来回扫视,似乎在判断他的诚意。那股暴戾的气息有所减弱,但警惕依旧。
僵持了片刻。瀑布的轰鸣成了唯一的背景音。
终于,熊灵低吼了一声,缓缓转过身,朝着红松林深处走去。走了几步,它又停下,回头看了王青城一眼,巨眼中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似乎有警告,也有一丝释然?),然后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它接受了归还,也认可了王青城代为解决的因果。
王青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赌对了!这熊灵并非嗜杀成性的凶兽,它守护祭坛是职责所在,赵老蔫的冒犯让它愤怒,但归还山神石、了结因果,它便不再纠缠。兽骨神鼓的沟通之力和雷击木心的震慑,也起到了关键作用。
他不再停留,带着山神石,按照赵老蔫的描述,找到了那座隐藏在野熊沟最深处、被藤蔓和苔藓覆盖的古老祭坛。祭坛由巨大的青石垒砌,大部分已经坍塌,但中央的石台依旧完好。他将山神石郑重地放回石台中央原本的位置。
石头归位的瞬间,王青城似乎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微微震动了一下,一股沉凝、厚重的气息从祭坛弥漫开来,仿佛某种古老的守护力量被重新唤醒,随即又归于平静。
因果了结。
回到赵老蔫的窝棚,老猎人得知熊灵不再纠缠,激动得老泪纵横。他二话不说,解下腰间的猎刀,郑重地递给王青城。
“王小哥!大恩不言谢!这刀,归你了!这石头…虽然还回去了,但这刀柄上的凹槽还在,你以后找到合适的石头,或许还能用上。这刀本身也是把好刀,跟了我大半辈子了!”赵老蔫拍着猎刀,眼中满是不舍,但更多的是感激和释然。
王青城接过猎刀。刀身厚重,刃口闪烁着寒光,保养得极好。刀柄是硬木缠着皮绳,握感沉稳。刀柄末端,果然有一个椭圆形的凹槽,正是之前镶嵌山神石的位置。虽然没有山神石,但王青城能感觉到,这刀本身就带着一股老猎人多年狩猎积累的煞气和血勇,对寻常野兽亦有威慑。
“多谢赵老伯!”王青城郑重收下。
在赵老蔫的窝棚休整了两天,饱餐了几顿热乎的野味,王青城感觉身体恢复了大半,断骨基本愈合,精气神也达到了一个较好的状态。他将兽骨神鼓、雷击木心、《清微雷法》玉简、山魈妖丹、以及赵老蔫赠予的猎刀都仔细收好。
最后的目标,也是最为凶险的目标——长白山天池,万年玄冰魄!
他辞别千恩万谢的赵老蔫,背起行囊,目光投向长白山主峰那白雪皑皑、云雾缭绕的峰顶,眼神坚定而凝重。
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天池圣地,龙脉汇聚,古老禁忌…万年玄冰魄,能否压制“余烬”,滋养母魂,成败在此一举!
长白山巅,天池。
群山环抱之中,一泓湛蓝如宝石的湖水静卧,倒映着蓝天白云和四周终年积雪的巍峨山峰。湖水澄澈至极,却又深不见底,仿佛连接着九幽。湖面平滑如镜,不起一丝涟漪,弥漫着一种亘古的宁静与神圣。然而,在这份神圣之下,却潜藏着令人心悸的冰冷与莫测。
王青城站在天池边缘,刺骨的寒风卷起细碎的雪沫,抽打在脸上如同刀割。空气稀薄而清冽,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冷的刺痛。脚下是坚硬的黑色火山岩和终年不化的积雪。这里已经是生命的禁区,只有呼啸的风声和永恒的寂静。
他的目标,是传说中位于天池深处、冰冷刺骨的寒潭之底的万年玄冰魄。五爷的警告犹在耳边:天池乃圣地,水下莫测,更有古老禁忌守护,凶险程度远超之前所有!
王青城没有贸然下水。他盘膝坐在一块背风的巨大岩石后,闭目调息。他取出《清微雷法》玉简,贴在眉心,将神念缓缓沉入其中。
玉简中记载的雷法虽然残缺,只有基础的引雷、聚雷、掌心雷等法门,以及最重要的——雷法淬体的粗浅法诀。但其中蕴含的至阳至刚、破邪诛魔的雷霆真意,却如同洪钟大吕,在王青城识海中震荡!
他如饥似渴地参悟着,结合自身接触过的雷击木心、以及常天龙残留的雷霆意念,对雷霆之力的理解飞速提升。他尝试着按照玉简中的法门,调动体内微弱的灵力,在掌心凝聚出一丝细小的、跳跃的电弧。虽然微弱,却让他精神一振。
接着,他取出了雷击木心。这蕴含着磅礴雷霆生机的宝物,此刻成了他沟通天池上方稀薄却纯净的天地雷元之力的媒介。他手握木心,运转清微雷法中的聚雷法诀。
嗡…
雷击木心微微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天池上空,原本晴空万里,此刻却似乎有极其微弱的、无形的雷元之力被吸引过来,丝丝缕缕地汇入木心之中。木心表面的金色电弧变得更加活跃,散发出的雷霆威压也增强了几分。
王青城没有停止,他引导着这股被木心汇聚、提纯过的雷霆之力,小心翼翼地引入自身体内,按照雷法淬体的法门,开始冲刷、淬炼他那饱经创伤、又被“余烬”死气侵蚀的经脉!
滋滋…噼啪!
细微的电弧在他体表跳跃,带来一阵阵强烈的酥麻和刺痛!一些经脉中淤积的阴寒死气和诅咒污秽,在至阳雷霆的冲击下,发出细微的灼烧声,被一点点净化、驱散!虽然过程痛苦,但王青城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被雷霆之力改造、强化,对寒冷的抵抗力在提升,经脉也变得更加坚韧通畅!更重要的是,心口那团“余烬”似乎对这纯净的雷霆之力并不排斥,甚至隐隐被其吸引,躁动平息了许多!
“好!好一个雷法淬体!”灰九冥惊喜的声音传来,“虽然粗浅,但正适合你现在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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