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樵屋外,那声小心翼翼、带着明显怯意的“王东家?是您在里面吗?俺是豆子…”,如同黑暗中投下的一颗石子,瞬间在王大柱紧绷的心弦上激起涟漪。
豆子?陈瑜的那个小厮?他怎么会找到这里?!
王大柱心中警兆顿生,匕首握得更紧,身体紧绷如同猎豹,压低声音喝道:“谁?就你一个人?”
“是俺!就俺一个!”门外豆子的声音带着哭腔,似乎吓坏了,“王东家,真是俺!少东家让俺来的!俺…俺闻到血味和药味了…少东家说您可能遇麻烦了,让俺在这片山里找找…”
闻到味道?王大柱一愣,随即想起豆子第一次送信时那灵敏得像小狗一样的鼻子,难道这小子真有异于常人的嗅觉?他稍稍放松警惕,但仍未开门,透过门缝向外窥去。
月光下,只有豆子一个人瘦小的身影,正紧张地搓着手,东张西望,不似作伪。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王大柱沉声问。
“俺…俺之前偷偷跟着送菜的车来过这边…记得这有个破屋子…”豆子怯生生道,“少东家说您不见了,客栈也没回,瑞锦祥那边又…又出事了,他急得不行,又不敢大张旗鼓找,就让俺溜出来,顺着可能的路子闻闻找找…俺闻到这里有新鲜的血腥气和一种…一种奇怪的药味,就…”
王大柱心中飞快权衡。陈瑜在此刻派心腹小厮冒险寻来,似乎确实带着善意。而且,林红缨伤势危急,多耽搁一刻便多一分危险!
他猛地拉开木门。
豆子被突然出现的王大柱吓了一跳,待看到他浑身血污、狼狈不堪的样子,更是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道:“王…王东家…您…您真受伤了?!”
“不是我,是三娘子。”王大柱侧身让他看到屋内草铺上昏迷不醒的林红缨,“她中了极厉害的毒掌,必须立刻救治!豆子,你可知京城‘回春堂’薛神医?”
“薛神医?”豆子眨眨眼,立刻点头,“知道知道!城东那个脾气超怪的老头儿!架子可大了,达官显贵都未必请得动!少东家以前想请他研究染料伤手的问题,被轰出来过…”
“立刻带我去!”王大柱不容置疑地道,“三娘子必须马上得到医治!”
“现…现在?”豆子看了看天色,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这个时辰…薛神医肯定不开门,而且他那规矩…”
“顾不了那么多了!”王大柱打断他,“你帮我照看一下三娘子,我这就去回春堂!”
“别!王东家您别去!”豆子急忙拉住他,“您这样去,肯定见不到人!那薛神医有三不治:看不顺眼不治,礼数不周不治,还有就是…半夜砸门扰他清梦的,打死不治!去年有个员外家小妾难产,家人半夜去求,被他家药童放狗撵出来两条街!”
王大柱眉头紧锁,这神医的怪癖果然麻烦。但林红缨等不起!
豆子眼珠转了转,忽然道:“王东家,俺有个法子!薛神医虽然怪,但有个嗜好,最爱收藏各种稀奇古怪的药材和…和质地特殊的布料!特别是没见过的新料子!他说好布料包裹药材最能保持药性!少东家上次去,就是带去的普通绸缎,才被轰出来的…您家那新布…”
匀光细棉!王大柱立刻明白了!这或许是敲门砖!
他毫不犹豫,立刻从怀中贴身处取出那一小卷始终带在身上的、最极品的那块流云暗纹月白“匀光细棉”样本,虽然历经波折有些褶皱,但依旧难掩其非凡质地。
“你确定这有用?” “俺…俺觉得能行!”豆子看着那在微弱光线下依旧流光彩溢的布样,眼睛发亮,“这布俺就见过一次,太好认了!薛神医肯定没见过!”
“好!”王大柱当机立断,“豆子,你守在这里,务必藏好,在我回来前,任何人来都不要出声!我若能请动薛神医,立刻回来!”
“哎!您放心!俺就是死也守住这里!”豆子用力点头。
王大柱不再耽搁,将林红缨托付给豆子,自己则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疲惫和伤痛,再次投入黎明前的黑暗中,向着京城方向疾奔而去。
京城,寅时末(凌晨五点),天色依旧昏暗。 城东回春堂紧闭的大门,果然如豆子所说,没有丝毫动静。
王大柱没有丝毫犹豫,整理了一下破损的衣衫,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逃难的,然后上前,没有砸门,而是用一种不卑不亢的力度,叩响了门上的铜环。
叩、叩、叩。 三声之后,里面毫无反应。
王大柱耐心等待片刻,再次叩响。
如此三次之后,里面终于传来一个不耐烦的、稚嫩的童声:“谁啊!天都没亮!不知道回春堂的规矩吗?再不滚放狗咬你了!”
王大柱沉声道:“柳林镇王家,王明柱,特来拜会薛神医,献上新织‘匀光细棉’一匹,请神医品鉴。”
里面沉默了一下,似乎那药童也没遇到过这种送礼送布料的。半晌,门上的一个小窗打开,露出一张睡眼惺忪的小脸,疑惑地打量着王大柱:“什么匀光细棉?没听说过!神医还没起,你晚点再来!”
“此布乃天下独一份,柔滑匀整远超苏杭细绸,更能温养药材。神医见之,必喜。”王大柱将那块布样通过小窗递了进去,“烦请小哥通传一声,王某确有急症求治,愿以此布为诊金之一。”
那药童将信将疑地接过布样,入手瞬间,他那漫不经心的表情顿时凝固了!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布面,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这布…”他显然从未触摸过如此奇特质地的布料,好奇心瞬间被勾起。
“还请小哥行个方便。”王大柱适时又塞过去一小块碎银。
药童捏了捏银子,又看了看手里神奇布料,犹豫了一下,道:“你等着!我…我去试试!要是神医发火,你可别怪我!”说完,砰地关上小窗。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王大柱心急如焚,却只能强自镇定。
约莫一炷香后,就在王大柱几乎要失去耐心时,回春堂的大门竟然“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一条缝!
还是那个药童,探出头来,脸上带着惊奇和一丝敬畏,低声道:“进来吧!神医让你去偏厅等着!小心点,别出声!”
有门!王大柱心中大喜,连忙闪身而入。
回春堂内弥漫着浓郁的药香。偏厅布置得十分雅致,墙上挂着人体经络图,桌上摆着一些罕见的药材标本。
没过多久,一阵脚步声传来。只见一个穿着葛布长衫、头发灰白、不修边幅的老者,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揉着眼睛走了进来。他看上去六七十岁年纪,面色红润,眼神却异常清亮锐利,此刻正满脸不耐。
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厅中的王大柱,以及他手中那卷布料,哈欠打到一半停住了,鼻子抽动了几下,忽然皱眉道:“你身上有血腥味,还有…虺胆的腥气?阴河守宫虺?你小子去哪惹了这种东西?”
王大柱心中骇然,这薛神医果然名不虚传,光是闻就能闻出这么多东西!他不敢隐瞒,躬身行礼:“晚辈王明柱,见过薛神医。确与同伴误入险地,同伴为救晚辈,身中‘青煞掌’剧毒,危在旦夕!不得已深夜叨扰,恳请神医出手相救!此匹‘匀光细棉’权当诊金前礼,事后另有重谢!”
“‘青煞掌’?”薛神医眼中精光一闪,脸上的不耐烦瞬间被浓厚的兴趣取代,“万毒窟青老鬼的看家本事?中者至今无人能活过十二时辰!人在哪?带我去看!”
他竟丝毫不提诊金,反而对伤势本身表现出极大的热情,果然是个医痴!
“神医请随我来!伤者在城外!”王大柱大喜。
“城外?麻烦!”薛神医嘟囔一句,却毫不犹豫,转身就对药童喊道:“备车!最快的!再把我的金针和那盒‘冰蚕膏’拿来!快!”
片刻之后,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悄无声息地驶出回春堂,向着城外疾驰而去。车内,薛神医仔细检查着王大柱带来的那块布样,啧啧称奇,反复询问织造细节,仿佛忘了是去救人的。
王大柱心中焦急,却不得不耐着性子解答。
很快,马车抵达山坳。王大柱引领着薛神医快步走向樵夫小屋。
小屋外,豆子正紧张地张望,看到王大柱带着一个气质不凡的老者回来,顿时松了口气。
薛神医一进屋,目光立刻锁定草铺上的林红缨。他屏退旁人,上前仔细查看伤口,翻看眼睑,搭脉感应,脸色越来越凝重。
“好厉害的青煞毒!已侵入心脉!若非先用极品解毒药吊住性命,又以至阴的虺胆强行中和部分火毒,早就一命呜呼了!”薛神医一边说着,一边迅速打开药箱,取出金针,“不过也算她命大,遇上了老夫!”
只见他出手如电,数枚金针瞬间刺入林红缨周身大穴,手法玄妙无比。随即又取出那盒散发着沁人寒气的“冰蚕膏”,仔细涂抹在伤口周围。最后,他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颗赤红如火的丹药,塞入林红缨口中。
“我用金针护住她最后心脉,冰蚕膏拔除表层火毒,这‘赤阳丹’能激发她自身阳气,对抗深入脏腑的阴毒。但能否撑过去,还要看她自己的造化。”薛神医吐出一口气,额角微微见汗,“至少能再撑六个时辰。六个时辰内,必须找到‘青煞掌’独有的解药‘青玉化毒散’,否则…神仙难救!”
“青玉化毒散?”王大柱心一沉,“只有万毒窟有?”
“没错。”薛神医点头,随即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王大柱一眼,“不过…万毒窟的人,未必都带在身上。据老夫所知,京城某些与他们有勾结的地方,或许会藏有一两份,以备不时之需。”
京城…与万毒窟勾结的地方?王大柱猛地想起陈瑜纸条上的警告——小心“济民”!
难道…济民粮行藏着解药?!
就在这时,一旁的豆子似乎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脑袋,怯生生地插嘴道:“王东家…薛神医…俺…俺好像想起来了…前几天俺偷听到大掌柜的心腹喝酒吹牛…说…说咱们库房最里头那个暗格,除了账本,好像还藏着什么…什么‘玉散’…是上头赏下来保命用的…当时俺没在意…”
瑞锦祥库房暗格!玉散!极有可能就是青玉化毒散!
王大柱眼中瞬间爆发出惊人的亮光!
真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陈大掌柜被拘,那暗格定然还未被转移或销毁!
必须立刻赶回瑞锦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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