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万籁俱寂。
吊床在晚风中轻轻摇晃,像一片浮在时间之外的叶子。
苏凉月翻了个身,睡衣的袖口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她睫毛轻颤,似梦非梦间,眼角余光瞥见身旁的男人正缓缓合上一张泛黄的照片。
那纸页边缘卷曲,像是被反复摩挲过无数次。
她眯了眯眼,意识还未完全清醒,可心脏却猛地一缩——
那是她前世的记忆残片。
照片里,是废弃医院灰暗的走廊。
铁门半塌,血迹斑斑,而她蜷缩在墙角,高烧到神志模糊,嘴唇干裂出血。
父亲站在门口,西装笔挺,眼神冷漠:“她异能才E级初期,带不走。”
脚步声远去,只剩回音在空荡的楼道里撞来撞去。
然后,一个佝偻的身影悄悄走近,是那个从没说过话的清洁工阿姨。
她放下半瓶退烧药,还有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孩子,活下去。”
苏凉月记得那天,她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缝,心想:原来被放弃,就是连哭都无人听见。
而现在,这张照片竟握在陆星辞手中。
她没动,也没睁眼,只是呼吸微微一顿。
下一瞬,一股深紫色的雾流自她唇间逸出,轻如叹息,却带着某种不可抗拒的意志,顺着夜风悄然扩散,渗入大地、空气、每一寸人类聚居区的阴影角落——那些被称为“遗弃点”的地方。
刹那间,某座大型基地的中央筛选厅内,警报突响。
正在执行的“能力优化名单”自动逆转!
原本被打上红叉的名字一个个亮起蓝光,系统强制弹窗提示:“个体价值重评估完成,纳入核心保护序列。”紧接着,全息投影浮现画面——无数陌生人背着老人穿越辐射区,扶着伤者爬上避难高塔,甚至有人跪在废墟中为垂死之人做心肺复苏,嘶吼着:“你不许走!”
同一时刻,北方“断行道”上,一辆撤离列车即将启动。
一名残疾少年被几名安保人员强行拖下,他死死抓着车门,指节发白。
“资源有限!”负责人冷声道,“你已经被淘汰。”
话音未落,少年忽然感觉身体一轻。
仿佛有无数双手托住了他。
空中浮现出三百道身影,轮番背着他奔跑于废墟之间,每一道都在低语:“你没掉队,我们接住了。”
而在南方某地下城,“淘汰舱”自动开启。
所有被判定为“无贡献者”的幸存者名单上,齐刷刷浮现金色标记:“已接纳”。
他们的技能、记忆、经验,竟被一群年轻人主动继承——一位老裁缝的针法出现在新兵制服的缝合细节里;一名退休教师的教案成了孩子们每日必修课;就连一个只会种花的老妇人,她的园艺数据也被录入生态循环系统,成了绿洲重建的关键参数。
这一切,源于那一句梦呓般的呢喃。
“好想……有人替我被放弃啊……”
“谁来替我说,这路不该你一个人断?”
小瞳几乎是冲进监测室的。
她双眼发亮,指尖飞快调取“弃赎图谱”,却发现全球范围内的“放弃链”正在重构——不是修复,而是彻底反转。
“不是补偿,”她喃喃,“是代承。世界开始替人承担‘被抛弃’的代价了。”
她迅速记录:
【当个体说出“我想被接住”,文明便启动“共感性代承机制”——不再追问“你能做什么”,而是回应“你曾承受什么”。
被剥夺的延续权,正以百万种方式赎回。】
可就在此时,警报再响。
西部荒原,“纯力会”总部。
这个信奉“弱即污染”的极端组织,正举行每月一次的“断弱仪式”。
广场中央,年迈的长老、残疾的孩子、病重的妇人被驱赶至悬崖边。
会长高举火把,朗声道:“怜悯是毒药!唯有割舍,才能进化!”
人群狂热呐喊。
可下一秒,整个“弃行台”轰然翻转。
不是崩塌,而是倒流。
所有曾注入弱者的“被抛弃感”瞬间抽离,尽数涌入会长体内。
他踉跄跪地,双眼暴睁,眼前幻象纷至沓来——母亲被族人推下深渊前的最后一眼,孩子饿死在怀中的温度,战友因伤拖累队伍而自尽时喷溅在他脸上的血……
他发出野兽般的哀嚎,浑身颤抖,指甲抠进泥土。
空中浮现一行字,由无数细小的光点组成:
“你们用‘弃’驯服恐惧的那天,就该知道——当世界开始替人说接住,你们连‘制造坠落’的权力都握不住了。”
小瞳站在屏幕前,久久不语。
良久,她轻声下令:“启动‘承庭·续域’预备协议。”
而此刻,吊床上的苏凉月终于睁开眼。
月光洒在她脸上,平静得近乎虚幻。
她望着陆星辞的侧脸,看他将那张照片轻轻夹进日记本,动作温柔得像在安放一段不敢触碰的过去。
她没问,也没说破。
只是又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今晚风有点大啊……”
陆星辞低头看她,眸色深沉,嘴角却微微扬起。
就像今夜,全世界都在替那些曾经沉默的人,说了一声:
“我来接住。”黎明尚未破晓,天地间浮动着一层薄雾,像是旧世界与新纪元交界处的呼吸。
吊床轻轻摇晃,苏凉月仍闭着眼,唇角却微微上扬——她梦见了光,不是刺眼的太阳,而是千万双眼睛亮起时的温柔。
陆星辞坐在她身侧,指尖夹着一张未完成的契约卷轴,墨迹未干,纸面泛着微弱的紫晕。
这是“弃之契”的第三十一张,也是最特殊的一张。
前三十张,皆是系统被动触发下的全能衍生物;而这一张,是他以凡人之躯,主动承接苏凉月意志所书写的共承之约。
他望着她安睡的脸,眸底深得像一片海。
他知道,昨夜那句梦呓并非偶然。
当她说出“要是每个坠落的人,都能被人轻轻说一句‘换我来接’”,全球的“断行碑”便在无声中崩解——那些曾象征淘汰与终结的冰冷石碑,尽数化作藤蔓缠绕的扶梯长廊,碑文褪去血红,浮现出金色的“已传承”。
这不是奇迹,是文明的觉醒。
为了验证这份觉醒是否真实可续,陆星辞启动了“无感代弃测试”。
一百名曾被家族、基地、甚至自己认定为“无用之人”的幸存者,被悄然接入“承庭·续域”——一个由小瞳构建的虚拟现实空间,模拟他们最深的抛弃场景:老人被留在辐射区,孩子因残疾遭驱逐,医生因年迈被剥夺行医资格……
起初,无人相信。
“我不需要施舍!”一名退役士兵怒吼着撕碎虚拟档案,“我已经没用了,别假惺惺!”
“你们让我进去,是不是又要看我挣扎然后笑?”少女蜷缩在角落,眼神戒备如受伤野兽。
他们本能抗拒“被接住”,因为太久没人愿意弯腰。
直到那位老医生颤巍巍开口:“要是……有人肯替我说一次‘你还有用’就好了。”
话音落下,地面骤然裂开。
他看见五年前自己被赶出医院的画面——白大褂沾满泥泞,药箱被打翻,年轻医生指着他的鼻子骂:“E级异能,连防护罩都撑不住,还治什么人?”
可紧接着,无数光影浮现:
边陲哨站里,战士用他研发的抗辐射药方救活整支小队;
地下城课堂上,孩子们齐声背诵他编写的急救口诀:“黄金四分钟,生死一线牵”;
前线战场,狙击手戴着由他设计的防震护目镜,一枪击穿变异兽核心。
空中降下一道柔和的光,轻轻托起他佝偻的背脊。
“你的手,一直没停。”那声音说。
老医生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不是因为委屈,而是终于有人告诉他:你从未真正离开过这个世界。
人群沉默,继而涌动。
一个接一个,他们开始低语:“我还想活……我不想被忘了……我想再试一次……”
小瞳站在监测台前,记录下最后一行字:
【当人学会说“我还想活”,世界才敢替她走——她不是终点……她是让所有人,重新学会了‘被允许被接一次’。】
就在此时,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洒落在吊床旁的藤蔓上。
那株深紫色的植物缓缓绽开一朵花苞,花瓣层层舒展,浮现出一行新生的文字:
情感文明原点——第三十一权能:共承即延续
陆星辞低头,在契约末尾签下自己的名字,轻声道:“你从来不需要任何人替你被放弃……你只是,让万物,学会了替你,说过每一个本不该你咽下的‘我在’。”
风静了,鸟鸣初起。
苏凉月翻了个身,伸了个懒腰,睡衣领口滑落半寸,露出锁骨下的淡紫纹路——那是权能觉醒的印记。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正要说话——
远处维修区,一声讥笑划破晨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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