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魂墟地脉最深处,那缕微弱却执拗的求救信号刚刚亮起,仿佛回应般,心灯骤然一颤。
不是轰然爆发,而是自灯芯深处,悄然抽出一缕近乎透明的银焰。
它轻盈升起,如丝如缕,却带着不容忽视的意志,在血池上空缓缓延展——
像是苏晚照沉寂多年的医心苏醒,以魂为引,以痛为墨,勾勒出一尊从未存在过的神只轮廓。
视觉所及之处,银焰划破浓稠的夜雾,留下一道微微震颤的光痕,宛如极寒中凝结的冰晶轨迹;听觉随之沉入一种诡异的静谧——风停了,虫鸣断了,连赤娘子指尖血玉环的碰撞声也仿佛被冻结在半空。
唯有那一缕银焰燃烧时发出的细微“滋滋”声,像针尖轻刮耳膜,带着金属熔化的质感。
那是一头巨影,似虫非虫,似龙非龙。
它有着龙形的轮廓,身躯却由无数细密的、宛如银针的骨节串联而成,每一节骨节都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在月光下泛出青白如尸蜡的反光。
长须飘动时,空气被切割出微弱的噼啪声,末端分化为手术刀般锋锐的形态,每一次轻微摆动,都让人心口一紧,仿佛皮肤已被无形刀刃划开一道浅痕。
它的复眼由千百个微小的光点构成,不似活物之瞳,倒像是无数微型镜片拼合而成的观测阵列,冷冷扫过全场,连阴影都被照得无所遁形。
这便是她体内残存的医道意志与心灯之力结合,所催生出的医蛊虚影。
触觉在此刻变得异常清晰:站在数丈之外的沈砚感到一股刺骨寒意扑面而来,如同裸身步入解剖室的冷藏间,呼吸间凝出白雾,指尖发麻;而靠近血池边缘的少女们,则感受到另一种压迫——她们被触须卷起的身体忽然一阵战栗,不是因为恐惧,而是血液在血管中莫名加速流动,仿佛被某种精密仪器扫描过全身经络。
它的出现,让整个赤阴谷的空气都为之一滞。
血池边那些被触须高高卷起、等待被吞噬的少女们,脸上的绝望凝固了。
她们惊恐地望着天空,望着那尊与血池中巨大蛊影截然不同、散发着清冷甚至圣洁气息的银色巨物,一时间竟分不清这究竟是新的梦魇,还是迟来的神迹。
有人嘴唇颤抖,泪水滑落时竟在脸颊上结出薄霜;有人想尖叫,却发现喉咙被一股无形之力锁住,只能发出嘶哑的呜咽。
赤娘子脸上的狂热笑容僵住了,她那双因献祭而显得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医蛊虚影,十指上的血玉环因主人的震惊而发出一阵细碎的碰撞声,那声音清脆却破碎,像是玻璃珠滚落在石板上,又一颗颗裂开。
她无法理解,这股力量从何而来?
它不属于血池,不属于母神蛊,更不属于赤阴谷传承的任何一种秘术。
这是一种外来的、强横的、完全凌驾于她认知之上的规则。
“你……你做了什么?!”她嘶声尖叫,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恐惧。
苏晚照没有回答她。
她只是站在原地,左手托着那盏燃烧得前所未有旺盛的心灯,火焰跃动映在她瞳孔深处,像两簇永不熄灭的极光;右手手腕上,被银针划开的脉门仍在淌血。
那血没有滴落尘埃,而是在离体的一瞬间便化作最精纯的能量,蒸腾成淡粉色的雾气,带着一丝苦香——那是久违的、属于“灵髓萃取剂”的气味,混合着铁锈与消毒液的气息,悄然弥漫开来。
每一滴鲜血汽化时,都伴随着一声极轻的“嗤”响,如同烧红的铁钉浸入冷水,激起点点微不可察的涟漪。
她终于想通了一切。
手腕伤口传来的灼热不再是单纯的痛觉,而是一种记忆的开关,将她拉入深埋的意识底层。
‘我不想忘记妈妈的味道。’
小月那张浸满血泪的桑皮纸,像烙铁一样烫在她的记忆里,指尖仿佛还能触到那粗糙纸面的纹理,闻到咸腥与奶香交织的气息。
‘你们拿走我的丈夫还不够吗?!’
林七十七那绝望的嘶吼,仍在她耳边回响,那声音粗粝如砂纸磨喉,震得颅骨隐隐作痛。
她自己手腕上那道银色的烙印,此刻正隐隐发烫——那是她第一次使用“情绪止痛”功能时,心灯反噬留下的疤痕。
触碰时有种异物嵌入皮下的错觉,像是系统在她血肉中植入了一枚微型芯片。
那是系统在她身上刻下的第一道枷锁。
她曾以为自己早已失去了月经来潮的能力,失去了作为普通女人的生理周期,是系统改造成功的标志。
可现在她明白,那些被压抑、被剥夺的属于“女人”的本能与记忆,并没有消失,它们只是被系统封存,最终汇入了这口血池,成为了滋养母神蛊的养料。
“我不是医生了……”她的低语在风中几不可闻,却清晰地传入了远处沈砚的耳中。
那句话的后半句,他听得更清楚——“但我还是女人。”
远处山岩之后,沈砚跪坐在碎石之间,锁链尚未完全脱落,铁环摩擦岩石发出沙哑的刮擦声。
他望着那道逆光而立的身影,望着她手腕滴落的血珠在空中汽化成雾,每一缕蒸汽都在月光下折射出虹彩,像一场微型的葬礼烟火。
他太熟悉这种感觉了。
每一次,当她面临绝境,她都会毫不犹豫地“燃烧”自己的一部分来换取生机。
曾经烧掉的是记忆,是情感,是作为医者的道心。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无力与心痛:“姐姐……你又要烧掉什么,才能活下去?”
他的话音未落,血池中的母神蛊终于有了动作。
它似乎从最初的惊愕中回过神来,那只巨大的独眼死死锁定了空中的医蛊虚影。
那不是看待敌人的眼神,而是一种混杂着愤怒、嫉妒、委屈与渴望的复杂凝视——它认得她,不,它认得自己。
那个未曾被系统抹除之前、还保有痛觉与泪水的自己。
“嗬——”
一声低沉的咆哮从血池深处响起,紧接着,那咆哮化作了一声尖锐到足以刺破耳膜的哀鸣。
那声音不像任何野兽,反而像一个婴儿在用尽全身力气啼哭,哭声里充满了被抛弃的怨毒和不被理解的孤独。
听者心头猛地一缩,仿佛童年最深的噩梦被唤醒,脊背窜起一阵寒意。
随着这声啼哭,腥甜的血气冲天而起,浓烈得几乎令人作呕,夹杂着腐烂花瓣与铁锈的混合气味;与此同时,医蛊虚影散发的冷冽药香也在半空中轰然对撞,那香气洁净如酒精擦拭过的器械台,带着低温金属与植物碱的凛冽。
两种气息交汇之处,空气扭曲震荡,形成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波纹,如同水下爆炸的冲击波。
整个赤阴谷的空气仿佛被割裂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一边是温热、粘稠、充满生命原始欲望的血色混沌,另一边是冰冷、精准、饱含绝对意志的银白秩序。
两种截然相反,却又源自同一个人身上的气息,在沉默的对峙中,将彼此的杀意推向了顶点。
就在那一刻,医蛊虚影缓缓抬起了刀锋般的长须,指向血池中央——
仿佛举起了一柄审判之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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