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克按下红色按钮的瞬间,整个“铁砧”仿佛被注入了最后一剂强心针,又像是垂死巨兽发出了最终咆哮!更加刺耳、更加急促的最终防御警报取代了之前的混乱,以一种近乎悲壮的频率回荡在每一个角落。原本闪烁不定的灯光稳定了下来,散发出一种不祥的、带着最终意味的暗红色光芒,将整个地下空间染上了一层血色。
“熔炉过载……”疤脸男人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恐惧,随即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取代。他猛地端起武器,对着身后那些同样伤痕累累却眼神坚定的守卫吼道:“还能喘气的!跟我来!送首领最后一程,也让那些杂种知道,‘铁砧’的骨头,有多硬!”
他没有再看林枫他们一眼,带着残存的守卫,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冲向了能源核心区方向,那里即将成为最惨烈的战场,也是最终的坟墓。
指挥室内,只剩下林枫、白鸦、沈厌、厉霆渊、巴顿等寥寥数人,以及墨鸦那闪烁着微弱红光的便携终端。
“走!”白鸦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他一把抓起桌上的地图和那枚代表着生路的金属令牌,塞入怀中。他知道,此刻任何一丝迟疑,都是对沃克和那些赴死者的背叛。
厉霆渊挣扎着用未受伤的手臂扛起一名重伤的“海歌者”战士,巴顿也搀扶起另一人。沈厌则紧紧扶住依旧虚弱、但眼神已恢复清明的林枫。他怀中那块蓝色晶石隔着隔绝袋,传来稳定而温暖的秩序波动,仿佛在无声地支撑着他。
“第四条紧急撤离通道……在仓库区最里面的废弃冷却液处理站后面!”白鸦根据令牌上隐含的信息和记忆,迅速指明了方向。
一行人踉跄着冲出指挥室,沿着此刻已变得空旷、只有暗红警报灯闪烁的通道,向着仓库区奔去。沿途,他们能看到一些来不及撤离或自愿留下的“铁砧”居民,正沉默地将最后的炸药安置在关键承重结构上,或者操作着那些老旧的防御武器,准备进行最后的阻击。他们的眼神麻木中透着疯狂,一种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死志弥漫在空气中。
爆炸声、能量武器的嘶鸣、建筑结构崩塌的巨响,从能源核心方向不断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每一次震动,都让通道顶棚落下更多的碎石和灰尘,仿佛整个山体都在哀嚎。
终于,他们抵达了仓库区最深处的冷却液处理站。这里堆满了废弃的金属罐和管道,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化学试剂残留味道。白鸦按照令牌上的指示,在一块看似与周围无异、布满了锈迹和污垢的金属墙壁上摸索着,最终找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凹槽。
他将令牌嵌入凹槽。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括声响起,紧接着,一阵低沉的、仿佛积攒了无数岁月的摩擦声传来。那块巨大的金属墙壁缓缓向内打开,露出了后面一条更加阴暗、狭窄、向下倾斜的通道。一股混合着霉味和地下水的潮湿寒气扑面而来。
这就是第四条紧急撤离通道,也是“铁砧”最后的生路。
“快进去!”白鸦催促道。
众人鱼贯而入。通道内部比维护管道更加粗糙,显然是利用天然岩缝和旧时代部分地下结构仓促改造而成,仅能容一人弯腰前行。脚下湿滑不平,墙壁上渗着冰冷的水珠。
就在最后一人进入通道,白鸦正准备从内部关闭闸门时——
“轰!!!!!!!”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爆炸都要恐怖、仿佛源自地心深处的巨大轰鸣,猛地从“铁砧”核心方向爆发!整个大地如同被巨人狠狠捶了一拳,剧烈无比地摇晃、震颤!通道入口处的金属框架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上方大量的岩石和结构件轰然坍塌,瞬间将入口掩埋了大半!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了纯粹能量爆发、金属汽化、以及生命瞬间湮灭的恐怖冲击波,如同海啸般沿着通道席卷而来!
“趴下!”白鸦只来得及大吼一声,就被巨大的气浪狠狠拍在通道墙壁上!
林枫在沈厌的保护下匍匐在地,依旧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耳中一片嗡鸣,只有那毁灭的轰鸣在回荡。他怀中的蓝色晶石猛地爆发出强烈的光芒,自主形成了一层薄薄的秩序护盾,将他和沈厌笼罩其中,抵消了大部分冲击,但护盾也瞬间布满裂纹,明灭不定。
厉霆渊和巴顿等人更是被冲得东倒西歪,伤势加重,鲜血从口鼻中溢出。
这毁灭性的冲击,持续了足足十几秒才缓缓平息。
通道内一片死寂,只剩下碎石滚落的声音和众人压抑的痛苦喘息。入口已经被彻底堵死,只有些许尘埃从缝隙中透入。暗红色的警报光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彻底的黑暗,只有蓝色晶石散发的微光和墨鸦终端屏幕的微弱光芒,提供着有限的照明。
所有人都明白发生了什么。
沃克启动了“熔炉过载”。“铁砧”的能源核心,那连接着地脉、为整个基地供能的巨大装置,被主动引爆了。这无异于一场小型的地下核爆!沃克和他身边最后的人,以及攻入核心区的“肃清者”主力……恐怕已经在那极致的光与热中,一同化为了灰烬。
“铁砧”,这个在废土中挣扎求存了十几年的避难所,这个充满了铁与火气息的地下城镇,就此成为了历史。用最壮烈、最决绝的方式,为自己画上了句号。
黑暗中,没有人说话。沉重的悲伤与对牺牲者的敬意,如同实质般压在每个人心头。厉霆渊死死咬着牙,拳头攥得发白。巴顿和战士们低头默哀。沈厌紧紧握住林枫冰冷的手。
林枫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沃克那饱经风霜却锐利如鹰的眼睛,以及他最后那惨烈而豪迈的笑容。他轻轻抚摸着怀中那枚冰冷的铁砧令牌,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位老战士最后的温度与托付。
“我们……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林枫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嘶哑,却带着一种浴火重生后的坚定,“这块晶石,这份蓝图,是‘铁砧’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星火。”
他挣扎着站起身,凭借晶石的微光,看向通道深处那无尽的黑暗。
“走吧。”白鸦也站了起来,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却多了一丝化不开的沉重,“这条路不会太平。‘肃清者’和‘影织者’不会放弃追击。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片区域,找到安全的地方,解读蓝图,弄清楚下一步该怎么做。”
他拿出那张标记着路径的地图,借助微光仔细辨认。
“根据地图,这条通道连接着旧时代的地下货运管网系统。理论上可以通往第七区边缘,但年代久远,很多路段可能已经塌方或者被变异生物占据。”
“没有回头路了。”林枫深吸一口通道内冰冷污浊的空气,体内星云核心在蓝色晶石持续的微弱滋养下,开始缓慢而坚定地恢复运转。那份烙印在意识中的“基础稳定架构”蓝图,如同一个巨大的谜题,等待着他去解开。
他率先迈开脚步,向着黑暗的深处走去。脚步虽然虚浮,背影却挺得笔直。
沈厌、白鸦等人紧随其后。
身后,是殉爆的余波与逝者的挽歌。前方,是未知的黑暗与莫测的险途。
但名为“希望”的星火,已然在他们手中传递。这星火微弱,却承载着无数牺牲的重量,也蕴含着来自远古的、可能改变一切的秘密。
他们将继续前行,在这片破碎的土地上,为了生存,为了复仇,也为了那或许存在于遥远未来的……一线曙光。
地下通道漫长而崎岖,仿佛没有尽头。而他们的脚步,踏着牺牲的余烬,坚定地,走向命运的下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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