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团散发着死寂妖气的黑影遁入沼泽深处,留下燃烧的芦苇和空气中令人不适的残余。青澜周身雷光隐现,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直到确认再无窥伺者,才稍稍放松,但眉宇间的凝重并未散去。
他转头看向船头的灼璃,正想说什么,却见她的目光,并未追击那逃遁的黑影,而是落在了岸边草丛里——那个被他笨拙编织、歪歪扭扭、此刻孤零零躺在晨露与青草间的花环上。
青澜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阿姊……在看那个?是觉得碍眼,要烧掉吗?还是……
就在他忐忑不安之际,灼璃忽然袖袍轻轻一拂。
一股柔和的、带着暖意的微风掠过岸边,精准地卷起那只潦草的花环,轻飘飘地,如同被无形的手托着,越过数丈距离,落在了她的掌心。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甚至没有惊动花瓣上一滴将落未落的露珠。
青澜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微张开,几乎能塞进一个鸡蛋。
灼璃低垂着眼睫,看着掌心中这个配色混乱、结构松散、甚至有几根草茎顽强地支棱出来的“作品”。淡紫、鹅黄、毛白……混杂在一起,实在谈不上美观,甚至有些……蠢。
与她这一身凌厉的红,格格不入。
她伸出另一只手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一朵有些蔫了的旋覆花。那动作,带着一种与她平日气质截然不同的……小心翼翼。
然后,在青澜屏住呼吸的注视下,她指尖极其隐晦地掠过一缕微不可查的赤金流光,那流光如同最细腻的丝线,悄无声息地拂过整个花环。原本有些耷拉的花朵仿佛被注入了无形的活力,微微挺立起来,露珠在花瓣上滚动,折射着初升的朝阳,竟焕发出一种短暂而脆弱的生机。
她并没有将花环戴上,甚至没有再多看它一眼,只是手腕一翻,那花环便如同被收入了某个无形的空间,消失在她宽大的袖袍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做完这一切,她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望向已然升起的太阳,语气依旧是那般清冷无波:
“启程。”
仿佛刚才那轻柔拾起、悄然保存花环的举动,只是青澜紧张过度产生的幻觉。
但青澜看得真切!
阿姊收下了!她真的收下了!不仅收下了,还用那种他从未见过的、近乎……温柔(?)的动作碰了碰!还用他不知道的方法让花看起来精神了!最后还藏起来了!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狂喜如同岩浆般冲上青澜的头顶,让他整个人都晕乎乎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他想大笑,想欢呼,想绕着船跑三圈,但在灼璃那依旧没什么表情的侧影前,他只能死死憋住,用力掐着自己的大腿,才没让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蹦起来。
“哎!好!启程!马上启程!”他声音洪亮得有些变调,手忙脚乱地跑去操控风帆和船舵,动作因为激动而显得比平时笨拙了好几倍,差点被缆绳绊个跟头。
灼璃没有理会他这副蠢相,依旧立于船头,任由晨风拂面。只是,若有人此刻能窥见她垂在袖中的手,便会发现,那纤细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摩挲着袖袍的布料,仿佛在感受着某种不存在的纹理。
而她那向来如同冰封湖面的唇角,在青澜转身去忙碌时,几不可查地、向上弯起了一个极其微小的、转瞬即逝的弧度。
快得如同错觉。
却真实地,在她千年沉寂的心湖上,漾开了一圈细微的、带着陌生甜意的涟漪。
原来,被人如此笨拙又真诚地记挂着,感觉……并不坏。
楼船加速,驶向望北堡。青澜一边操控着船只,一边忍不住时不时偷偷回头,看一眼船头那抹红色的身影,只觉得今日的阿姊,在朝阳下仿佛笼罩着一层柔和的光晕,连那惯常的冷意都淡去了不少。
他心里像揣了个暖炉,热烘烘的,之前因前路未知而产生的紧迫和压力,似乎都被这股暖意冲散了些许,转化为了更加坚定的动力。
然而,这片短暂的、因一个潦草花环而生的暖意,并未持续太久。
就在楼船即将完全驶出这片水域,进入通往望北堡的主河道时,前方水面之下,陡然亮起数十点幽绿色的、充满恶意的光芒!
紧接着,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和破水而出的哗啦巨响,十数具形态扭曲、半人半兽、周身缠绕着浓郁死寂妖气的尸傀,从水下猛地钻出,挥舞着利爪与骨刃,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悍不畏死地朝着楼船扑来!
它们的眼窝中燃烧着幽绿的魂火,目标明确——船上的生灵!
为首的几具尸傀,身上还残留着破碎的商队服饰碎片,赫然是之前黑风坳遇难者的遗骸所化!
“果然来了!”青澜眼神一厉,紫金色雷光瞬间爆发,覆盖全身!
灼璃袖中的手骤然握紧,赤金狐火自她周身升腾而起,眼神冰寒如万载玄冰。
那暗中窥伺的存在,连这片刻的安宁,都不愿给予。
战斗,一触即发。而那只刚刚被珍藏起来的、带着露水与笨拙心意的小小花环,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她的袖里乾坤中,与这即将到来的血腥厮杀,形成了鲜明而讽刺的对比。
喜欢养蛇为患:我的魔尊逆徒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养蛇为患:我的魔尊逆徒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