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时,在店家检查完了那台机器之后,所有的人的目光又再一次地看向了九条阵。
「まだ何を待ってるの?俺が催促してほしいの?」
(还等什么,要我催你吗?)
神渡准瞥了一眼他,语气淡漠得像是被抚平波澜的镜子。
「……」
九条阵只觉得头皮发麻,但在神渡准那不容置疑的目光下,他只能硬着头皮,在众目睽睽、无数道如同探照灯般的目光注视下,再次如同行尸走肉般坐到了那台指定的机器前。
这一次,他甚至不用神渡准具体指导,只是机械地、麻木地重复着之前的动作——投入筹码,用相似的力度拨动发射杆。
结果——变本加厉!仿佛是为了彻底碾碎所有质疑!
钢珠再次如同被无形的命运之手精准操控,完全无视概率学,疯狂地、争先恐后地涌向中奖孔!
甚至因为这台机器内部状态或许略有不同,这一次的钢珠洪流表现得更加狂暴、更加不可理喻,几乎是以高压水枪喷射的方式爆发出来!
那疯狂跳动的积分数字和持续不断、尖锐刺耳的最高奖音乐,仿佛化作了无形的巴掌,一下又一下,无情地、响亮地抽打着店家、技术人员和所有质疑者的脸!
“砰!”
一声轻微的、却清晰可辨的闷响!
那台中奖孔内部的塑料挡板,显然因为根本无法承受如此高频、大量、违背设计的钢珠洪流冲击,竟直接崩裂碎裂了!
几颗钢珠卡在了碎裂的零件里,机器发出一阵短促的、如同垂死挣扎般的故障哀鸣,屏幕闪烁了几下,最终彻底变成一片漆黑,停止了工作。
全场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赌客都张大了嘴巴,如同被集体掐住了脖子,发不出任何声音,脸上只剩下纯粹的、见鬼般的骇然。
店长和技术人员面如死灰,冷汗如同溪流般从额头淌下,后背的衬衫早已湿透。
证据?哪里还有什么证据?!
整个过程在所有人眼皮底下发生,机器检查了毫无问题,监控显示毫无异常,难道最终真的要归咎于客人运气太好,好到能引发物理层面的奇迹、好到能凭空让机器过载崩溃吗?!
这种理由别说警察和专家,连他们自己都无法相信!可事实就血淋淋地摆在眼前!
最终,在绝对的、诡异到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实”面前,在神渡准那冰冷平静、却仿佛蕴含着无尽压力的目光注视下,店长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脸色铁青得发黑,对着九条阵和神渡准几乎是九十度的深深鞠躬,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大変失礼いたしました!误解をして申し訳ございません!ご大当たり、诚におめでとうございます!」
(……非常抱歉!是我们误会了!恭喜您中得大奖!)
但由于金额实在过于巨大,店里现有的流动资金根本无法一次性支付。
于是,经过一番艰难而屈辱的协商(主要是店方几乎是哀求般地请求),最终双方约定分三次提取现金,后两次分别是四天后,和五天后。
这已经是这家店的店长,能够筹备资金的最快速度了。
而十天后,正好是九条猛债务即将到期的最后一天,这简直堪称是死亡线上的拐弯。
噗哒。
正如不可思议的小钢珠落入【天命】之穴,九条阵迎来了今日他自己的【天命】。
「……」
当九条阵手里提着第一天兑付的、装满一个沉甸甸的、鼓囊囊的巨大旅行包的巨款,脚步虚浮地走出柏青哥店时,寒冷的夜风如同冰水般泼在他滚烫的脸上,他才仿佛从一个光怪陆离、疯狂荒谬的梦境中骤然惊醒。
梦じゃない……梦じゃない……
(不是梦……不是梦……)
梦じゃない梦じゃない梦じゃない梦じゃない梦じゃない梦じゃない梦じゃない梦じゃない梦じゃない梦じゃない梦じゃない梦じゃない梦じゃない梦じゃない梦じゃない梦じゃない梦じゃない梦じゃない梦じゃない梦じゃない梦じゃない!!!!!!
(不是梦不是梦不是梦不是梦不是梦不是梦不是梦不是梦不是梦不是梦不是梦不是梦不是梦不是梦不是梦不是梦不是梦不是梦不是梦不是梦不是梦!!!!!!!)
那足以压垮整个家庭的债务危机……
那让他夜不能寐、几乎走上绝路的深渊……
竟然就以这样一种完全无法理解、荒谬绝伦的方式……
解·决·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神渡准,对方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了一粒尘埃、甚至懒得再看第二眼的模样。
霓虹灯的光芒在他深邃的侧脸上流转,却照不进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
「ありがとう…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した…」
(谢谢…谢谢您…)
九条阵的声音依旧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感激和深深的敬畏。
神渡准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仿佛只是在看一个完成了任务的工具:
「取引だけだ。」
(交易而已。)
说完,便不再多言,转身,身影迅速融入霓虹闪烁、光影迷离的街角,如同水滴汇入大海,消失不见。
“……”
可九条阵不觉得自己付出了什么交易的内容。
他只是独自站在寒冷的街头,提着那个沉重得几乎让他手臂发酸的旅行包,里面是足以改变他家庭命运的现金。
他深吸了一口冰冷而真实的空气,努力平复着依旧狂跳的心脏,然后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立刻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哥哥九条猛。
电话接通,当另一头的九条猛听到弟弟不仅真的搞到了钱,而且是已经拿到了第一笔巨款,而且还是通过打柏青哥这一不可思议到了极致的方式,那数额足够立即支付所有欠款和那可怕的三倍违约金甚至还有盈余时……!!
这个平日里性格刚强、沉默寡言的铁打汉子,在电话那头彻底崩溃了,嚎啕大哭起来,声音嘶哑、语无伦次地重复着:
「助かった…洋子…助かった…」
(得救了…洋子…得救了…)
巨大的喜悦和宣泄般的哭声通过电波传来,让九条阵也瞬间湿了眼眶。
兄弟二人迅速约定了附近一个相对隐蔽的地点见面。
当九条阵将那个沉甸甸的、装着救赎的旅行包递到哥哥手里时,九条猛接过包,双手都在剧烈颤抖,他紧紧抱着那包钱,如同抱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又像是抱住了即将溺亡时唯一的浮木。
兄弟二人就在寒冷彻骨的街头,不顾周围零星行人投来的诧异目光,紧紧地、用力地拥抱在一起,泪流满面,所有的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压抑了数年的、几乎将家庭压垮的债务巨山,终于在这一刻,被一种近乎魔幻的方式,强行崩坏了。
时间在此刻失去意义,当两人缓过神来时,已经接近入夜了。
极致的压力骤然释放带来的巨大空虚感需要填补,被从深渊中捞出的狂喜冲昏了头脑的兄弟二人几乎是马上冲进了一家他们过去常去、却很久不敢奢侈消费的熟悉居酒屋。
他们点了最贵的清酒、最丰盛的烤物和刺身拼盘。
小小的桌子上很快摆满了菜肴,他们大声地说笑,疯狂地碰杯,将昂贵的纯米大吟酿如同白开水般一杯接一杯地灌下肚。
仿佛要将这些年所承受的所有压力、恐惧、委屈、绝望,全都就着酒菜狠狠地吞下去,再化为泪水与汗水彻底发泄出来。
他们醉了,醉得一塌糊涂,趴在油腻的桌子上又哭又笑,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妻子或嫂子九条洋子的名字,念叨着:
「终わった…」
(结束了…)
「よかった…」
(太好了…)。
居酒屋内烟火气缭绕,人声鼎沸,嘈杂的喧嚣恰到好处地掩盖了他们的失态,却也同时掩盖了某些从阴暗角落里投来的、不怀好意的贪婪目光。
在居酒屋最昏暗的角落,烟雾缭绕中,几双如同饿狼般贪婪的眼睛,早已死死盯上了九条猛随手放在脚边、那个看起来异常沉重饱满的旅行包。
这几个男人面色不善,衣着随意,眼神浑浊,也是刚从那家柏青哥店出来的赌客,恰好目睹了之前那匪夷所思的“奇迹”和最终兑付大量现金的一幕(他们当时也在围观人群中)。
他们自己输得精光,口袋比脸还干净,此刻巨大的嫉妒几乎让其眼神都泛起了浓郁的绿光,一路跟踪九条阵和九条猛两人来到了这里。
开玩笑,没有这种情况才不正常!甚至只有这几个男的,都已经算是少的了!
「おい…见たか…あの二人组…」
(喂…看到了吗…那两个家伙…)
「ああ…间违いない…あの金だ…」
(啊…绝对是那笔钱…)
「丸储けだ…あんなに酔っ払って…」
(肥羊啊…喝得这么醉…)
「後をつけよう…」
(跟上他们…)
低沉的、充满恶毒与贪婪的窃窃私语,在居酒屋喧嚣的掩护下,如同暗处毒蛇的嘶鸣,悄然蔓延,编织着危险的网。
而彻底沉浸在巨大解脱与酒精麻醉中的九条兄弟,对即将悄然降临的致命危险,浑然未觉。
酒精带来的温暖与模糊,让他们失去了最后的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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