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第一医院,抢救室外走廊。
惨白的灯光,消毒水刺鼻的气味,冰冷的座椅。时间在这里仿佛被拉长,又仿佛在飞速流逝,只剩下心电监护仪那象征性的、最终归于沉寂的“滴——”声在木裕脑海里反复回响。
父母也扔下手上的工作请假第一时间赶到,他们坐在椅子上发着呆。
奶奶虽然患有糖尿病和老年痴呆症,但身上没别的更致命的病,事发突然——心肌梗死吗?
父亲叹了口气,一言不发。
抢救室的门开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脸上带着职业性的沉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
木裕的父母几乎是扑了上去,母亲的眼眶红肿,声音嘶哑:“医生!医生!我妈她……”
医生摘下口罩,摇了摇头,语气低沉:“很抱歉,我们尽力了。病人送来时生命体征已经极其微弱,虽然进行了紧急抢救,但她的身体机能,尤其是多个重要器官,在短时间内出现了一种难以解释的崩溃衰竭。就像一盏油灯,在极短的时间里燃尽了最后一滴油。”
“崩溃衰竭?原因呢?是什么病?”木裕的父亲,此刻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苦和急切。
医生的眉头紧锁着,那份困惑更加明显了:“这正是我们目前无法解释的地方。根据初步检查和家属描述的老人近期身体状况,符合老年性衰竭的特征。但她生命体征崩溃的速度和程度,远超一般的自然衰竭。没有明显的心脑血管意外征兆,没有中毒迹象,也没有发现急性感染源……”医生斟酌着词语,“就像是生命力在瞬间被抽空了,我们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病理学解释。非常抱歉。”
“瞬间抽空……”木裕喃喃地重复着,心脏像被重锤击中。
奶奶最后那痛苦绝望的哀嚎……
这两者之间,真的毫无关联吗?
医生的困惑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他的心脏。
“妈——!”木裕的母亲终于崩溃,双腿一软,瘫倒在丈夫怀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她的自责和悔恨如同潮水般汹涌,淹没了一切。
父亲紧紧抱着妻子,这个一向坚强的男人此刻也红了眼眶,牙关紧咬,身体微微颤抖,他的话语被悲伤堵住,只剩下沉重的叹息和无边的懊悔在走廊里回荡。
木璃站在父母身边,小脸苍白得像纸一样,泪水无声地滑落。
她紧紧咬着下唇,身体微微发抖,眼神空洞地望着抢救室紧闭的门,仿佛还没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就在这时,白兔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悄然锁定在了木璃身上。她的【时停】能力,让她习惯于捕捉瞬间的细节,分析流动时间中常人难以察觉的微妙变化。悲伤、震惊、恐惧——这些情绪在父母和木裕身上都清晰可见,时间的涟漪在他们身上波动得异常剧烈。然而,在木璃身上,白兔的心底升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异样感。她看向木璃,试图像感知其他人一样去感知她周围时间的细微流动,去捕捉她情绪变化的每一个瞬间轨迹。但那里……是一片模糊的寂静。不是没有情绪,木璃明明在流泪,而是她的存在,似乎本身就屏蔽了【时停】那种对时间流动的微观感知力。她的悲伤、她的颤抖,在白兔的眼中,像是隔着一层无法穿透的毛玻璃,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却无法触及核心。
这太奇怪了!
除了木璃,她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王子轩站在木裕身边,没有像平时那样咋咋呼呼。他看到了木裕失魂落魄的样子,看到了他紧握的拳头和微微颤抖的肩膀。他默默地伸出手,用力地、紧紧地揽住了木裕的肩膀。
“阿鱼……”王子轩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沉重,完全褪去了之前的戏谑,“挺住。我知道……我知道这感觉……”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最后只是更用力地搂紧了兄弟的肩膀,传递着无声的力量,“难受就靠着我。兄弟在这儿呢。咱得陪着叔叔阿姨,陪着木璃……她们更需要你撑住。”
木裕的身体僵硬了一下,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来自兄弟的、沉甸甸的支撑力。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带着医院消毒水的冰冷和深入骨髓的悲凉。
木裕哭了,整个身体在颤抖,但他没哭出声。
而这一刻,王子轩不再是那个抱怨兄弟“泡妞”的损友,而是成了他最坚实的依靠。
白兔的目光在悲伤的父母、无声流泪的木璃、以及互相支撑的木裕和王子轩之间缓缓扫过,最终,她的视线还是无法控制地落回木璃身上。那份异常的时间寂静,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为这沉重的死亡,蒙上了一层更加令人不安的迷雾。
奶奶的离世,医生的困惑,木璃身上的异常……
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抢救室外的走廊,寂静得只剩下压抑的啜泣声和沉重的呼吸。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父亲展现着一家之主的风范,他带着妈妈先回去,等他们几个回来吃饭。
“干爹,干妈,我等会带他们出去外面吃吧。”王子轩上前说道。
“小轩,那就拜托你了。”父亲拍了拍王子轩的肩膀。
王子轩笑着,像是在鼓励着他们:生活还得继续。
滴答——滴答——
滴——答——
白兔脚下纯白色的能量突然扩散,在这个瞬间凝聚在背后的一个巨大时钟,构筑时针分针都指向十二,而秒钟不断重复着从59秒到00的动作。
世界,在她眼中瞬间剥离了色彩,褪变成一片冰冷的、高对比度的灰白。空气里飘散的消毒水分子、灯光下飞舞的微尘、人们脸上滑落的泪珠、甚至抢救室门上那盏刚刚熄灭的手术中指示灯的余辉。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被冻结在琥珀般粘稠的时光里。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符合【时停】下绝对静止的法则——除了一个人。
在那里,时间法则似乎被粗暴地撕裂了一道口子。
白兔感到精神一阵疲惫的眩晕。
木璃剥离了【时停】的控制,转过头,看向白兔,语气冷静却阴沉:“白兔姐,你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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