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那沉稳的心跳声蕴含着极大的力量,从流转着七彩与灰色神光的“雅尔塔之心”处发出。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波纹,携带着“生”与“死”的完整道韵,迅速向世界之树的每一处组织扩散开来。
下一刻,在这片沉寂了漫长岁月的独立时空里,一场巨大的变革开始了。
那些早已枯萎、呈现灰败颜色的粗壮枝干,在被道韵波纹触及的瞬间,质地与色泽都开始改变,以目力可及的速度,恢复了生命应有的活力。
无数带有七彩光晕的翠绿新芽,从古老的树皮下生出,并快速生长,短时间内就形成了一片厚实的叶冠。
悬浮在枝干上、早已失去所有生命迹象的浮空大陆,此刻也发生了变化。
干涸的河床里,含有生命能量的清澈河水重新出现,开始奔流。
荒芜的大地上,形态各异、色彩奇特的植物破土而出,肆意生长,将一座座死寂的岛屿,变成了布满各色植物的空中陆地。
整棵“雅尔塔”世界之树,在这“生”与“死”的循环中,开始了新一轮的根本性重塑。
它不再是单纯的“生”,也不再排斥“死”。
它变得完整。
所有的希尔凡都静止地悬浮着,观察着眼前的一切。
他们感受到那股熟悉中带着陌生的磅礴生命气息,体会到家园复苏的喜悦,由光芒构成的眼眸里,第一次有温热的液体流下。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雅尔塔’……它恢复了……】
短暂的安静之后,一股混杂着狂喜与激动的集体意念,在所有希尔凡之间传递开来。
他们围绕着新生的“雅尔塔之心”,围绕着创造了这一切的黑发旅人,欢快地飞舞,吟唱着他们文明中古老的生命赞歌。
而那位年迈的希尔凡长老,则缓缓移动到陆沉面前。
他看着陆沉那双平静的眼睛,感受着他身上那种包含了“创造”与“毁灭”的崭新道韵,那两点本已无比黯淡的生命之火,此刻爆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敬畏与虔诚的光芒。
【……我们……错了……】
他苍老的意念,在陆沉的识海中回荡,充满了忏悔与醒悟。
【……我们固执地将‘死亡’视为毒物,将‘终结’视为仇敌……却从未想过,没有死亡的存在,‘生命’本身,是多么脆弱与不完整。】
【……旅人,不……】
【……尊敬的……‘道师’。】
年迈的希尔凡长老,对着陆沉,行了一个代表他们文明最高敬意的古老礼节。
【……您,不仅拯救了我们的文明,更是……补全了我们的‘道’。】
陆沉平静地接受了他这一礼。
“我只是,遵循了我自己的道。”
【……您的道,便是这宇宙间,最深奥的至理。】
长老的声音变得非常郑重。
【……我们希尔凡一族,无以为报。‘世界之种’选择了您,便是将我们文明最后的因果,与您相连。】
【……今日,我们便以这新生的‘雅尔塔’之力,为您这份恩情,献上我们最后的赠礼!】
说完,他缓缓转身,面向那棵生机勃勃的世界之树,发出了一声悠远而神圣的呼唤。
嗡——!!!
整棵世界之树,似乎听到了它子民的请求,发出了回应。
那颗刚刚新生、正在有力搏动的“雅尔塔之心”,猛然光芒大放。
下一刻,岩罡便看到了他此生难忘的第二幕景象。
只见,从世界之树的无数枝干上,同时生长出亿万道由纯粹七彩生命能量所化的藤蔓。
那些藤蔓上,还缠绕着代表了“终结”与“循环”的灰色道韵。
大量的藤蔓形成一片七彩的涌动区域,朝着悬浮在外的“渡虚”号缓缓移动,将其覆盖。
“主人!”岩罡脸色一变。
“不必惊慌。”陆沉的声音平静地响起,“这是他们赠予我的‘报酬’。”
那亿万道藤蔓,没有攻击性。
它们只是轻柔地,将那艘已融合了“混沌”与“秩序”的混沌神舟层层包裹,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七彩卵形外壳。
紧接着,所有的希尔凡,包括那位年迈的长老在内,都盘膝坐下,他们的身体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与那棵世界之树的能量流动融为一体。
一段古老、玄奥,充满了“编织”与“创造”之意的“生命之歌”,从他们口中缓缓吟唱而出。
而那颗七彩外壳,则在他们的歌声中,开始了最后,也是最彻底的蜕变。
外壳之内。
“渡虚”号原本光滑的、呈现混沌之色的船体表面,那些由“机神之心”形成的精密暗金色纹路,在被七彩生命能量注入的刹那,开始向外延展生长。
它们不再是纹路,而是构成了实质的“经脉”。
而那些充满了“生”与“死”循环道韵的藤蔓,则与这些“经脉”结合,构成了“血肉”。
混沌,为骨。
秩序,为脉。
生命,为血肉。
这一刻,陆沉这艘承载了他全部道途的本命法舟,终于迎来了它真正的“圆满”。
船舱的核心,那枚由“混沌道果”与“机神之心”融合而成的新心脏,在这一刻,也与外界那颗正在有力搏动的“雅尔塔之心”,产生了深层的共鸣。
它仿佛被赋予了情感。
不知过了多久。
当古老的“生命之歌”,落下最后一个音节。
当包裹着“渡虚”号的七彩外壳,最后一丝光芒也融入船体之后。
一艘崭新的神舟,呈现在所有存在的面前。
它的外形,依旧是符合大道至简的梭形。
但它的船体,不再是单纯的混沌之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深邃的玉石光泽,内部仿佛有无数光点在明灭。
在那玉石光泽之下,无数道金色的、具有生命韵律的神秘纹路,在其表面缓缓流淌,时而组成一幅浩瀚的周天星图,时而又化作一棵枝繁叶茂的世界之树。
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没有散发出任何强大的能量波动。
但岩罡能清晰地感觉到,这艘船,在呼吸。
它已经是一个完整的,独立的,拥有了自己“道”的生命体。
陆沉缓缓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艘仿佛与自己血脉相连的新“渡虚”号,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道师,它……已是您道的一部分。】
年迈的希尔凡长老,那苍老而欣慰的声音再次响起。
【……此去,前路漫漫,万望……珍重。】
他抬起手,一道柔和的七彩光芒,射入“渡虚”号的船舱之内,变成了一幅更加庞大,也更加凶险的星图。
在那星图之上,除了遥远的“万道之墓”,还被特意标注出了数个闪烁着不祥红光的“死亡禁区”。
【……那是……‘收割者’与‘晶族’,经常出没的‘牧场’。请……务必,绕开它们……】
“多谢。”
陆沉对着这位可敬的长老,平静地,拱手一礼。
“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说罢,他不再停留,带着岩罡,一步踏入了那艘已化作他“道身”的新“渡虚”号之内。
船体,无声地调转了方向。
它的船首,再次指向了那片充满未知与挑战的黑暗区域。
咻!
这一次,它没有再进行空间折叠。
它的轮廓只是轻微地晃动了一下,就从这片新生的时空中消失了。
仿佛它从未出现过。
又仿佛它早已无处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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