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年迈的希尔凡长老,由枯黄藤蔓构成的身躯静止了。他那两点已近熄灭的光源,因这突如其来的言语而急遽闪烁。
【……旅人,你……明白你话中的含义吗?】
【‘雅尔塔之心’的核心生命法则,在上次战争中已经碎裂。要唤醒它,需要的不是寻常的能量,而是一种……同源且纯粹的‘创生’法则!】
【你的道很强,超出了我们的认知范畴……】年迈长老的意念在陆沉的识海中响起,【……但它也过于驳杂。你的道融合了太多相悖的法则,用它去刺激‘雅尔塔之心’,不仅无法唤醒,反而可能因法则冲突,加速它的……崩解!】
他的意念里,只余下无力和萧索。
陆沉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他开口,声音平缓,却在每个希尔凡的意识中清晰浮现。
“绝对的纯粹,也意味着绝对的脆弱。”
“你们的‘雅尔塔之心’,缺少的不是‘生’,而是一个完整的‘循环’。”
陆沉的目光似乎穿过了眼前的景象,看到了那颗破碎心脏的根源。
“有生,便有死。有创造,亦有终结。”
“它的破碎,并非终点,而是另一个‘开端’的可能。”
这番话,颠覆了希尔凡一族以“纯粹生命”为根基的认知。
所有希尔凡都用审视的目光看着陆沉。在他们的世界,“死亡”与“终结”是“收割者”的同义词,是他们最深的恐惧,是必须被隔绝和净化的事物。
可眼前这个继承了他们“世界之种”的旅人,竟打算用他们最恐惧的力量来拯救他们。
“带我去‘雅尔塔之心’。”
陆沉没有继续解释,他清楚任何言语都不如事实本身。
年迈的希尔凡长老沉默了。
他体内的光源剧烈地明灭不定,像是在进行艰难的抉择。
最终,源于血脉的绝望,压倒了长久以来的固执。
【……旅人,你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也可能是……我们最后的……终结。】
【……跟我来。】
一道疲惫而悲凉的意念传来。
年迈的希尔凡长老转过身,带领陆沉向巨大世界树的最深处飞去。
他们穿过一片片仍有生机、栖息着奇特生灵的浮空大陆,最终抵达了一片……毫无生机的区域。
这里是世界之树的主干核心。
周围的树壁已失去全部光泽,呈现出岩石般的灰败色泽。无数粗壮的管道,如同萎缩的组织,无力地垂挂着。
在这片区域的中央,一个巨大的、由灰色晶石构成的心脏,静静悬浮。
它早已停止跳动,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痕,一股浓重的死寂气息,从裂痕中逸散而出。
这便是“雅尔塔之心”。
是这个文明最后的遗迹。
陆沉悬浮在这颗破碎的心脏前,他能清晰感知到,其中断裂的生命法则发出的微弱波动。
他没有迟疑,缓缓伸出手,在所有希尔凡紧张的注视下,轻轻按在那颗冰冷的灰败心脏上。
“五行,为基。”
他低声自语。
一股蕴含“循环”与“秩序”的五行道韵,从他掌心涌出,缓缓注入破碎的心脏。
嗡——!
本已死寂的心脏,在接触这股力量的瞬间,轻微一颤。
那些灰败的裂痕边缘,出现了一丝微弱的绿意。
【……有反应了!】
一位年轻的希尔凡发出了不敢相信的呼声。
然而,这点绿意只出现了一瞬,便停滞不前。
五行之力只能为它提供基础的框架,却无法让早已破碎的内核重新生长。
陆沉对此并无意外。
“生命,为引。”
他心念一动,与他掌心融合的“世界之种”印记亮起。
一股磅礴纯粹的七彩创生法则洪流,顺着他的手臂,涌入“雅尔塔之心”。
轰——!
这次的反应远比之前剧烈。
整颗灰色心脏被这股同源的创生法则注入,由内而外地绽放出七彩光芒。
那些裂痕仿佛正在被这股庞大的生命力强行填充、愈合。
整棵“雅尔塔”世界之树,在这一刻剧烈颤抖,无数枯黄的枝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为翠绿。
【成功了!是‘种子’的力量!‘雅尔tA之心’要被唤醒了!】
【我们的家园……有救了!】
所有希尔凡都发出了狂喜的欢呼。
然而,在这片喜悦之中,陆沉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他能清晰感到,“雅尔塔之心”的内部,正因无法承受而发出断裂的声音。
其结果,不是修复,而是彻底的崩毁。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从七彩心脏的核心传来。
璀璨的七彩光芒停滞了。
紧接着,一道比之前任何一道都巨大、贯穿整个心脏的漆黑裂痕浮现。
所有欢呼都停了下来。
所有希尔凡都呆呆地看着这一幕,脸上的狂喜化为无尽的绝望。
【不……不……!为什么……会这样……】
年迈的希尔凡长老发出悲痛的哀嚎。
完了。
一切都完了。
最后的希望,导致了最终的毁灭。
然而,在这绝望将要吞噬一切的刹那。
陆沉冰冷而决绝的声音,响彻整个空间。
“现在,才是真正的开始!”
“以终结,补全汝之缺环!”
“以毁灭,演化汝之新生!”
“——给我,合!”
他猛然睁开双眼,深邃的眼眸中浮现出一丝灰色的、代表“终结”与“熵增”的死寂道韵。
那是“收割者”留下的道伤。
是他冒着道基崩溃的风险,强行炼入自己道中的毁灭法则。
轰——!
一股纯粹的、充满“终结”意味的灰色洪流,自他掌心爆发,精准地注入了那道贯穿整个心脏的漆黑裂痕之中。
【……不!住手!你在做什么?!】
年迈的希尔凡长老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陆沉竟将代表“收割者”的力量,注入了他们文明的圣地。
然而,预想中彻底崩溃的景象没有发生。
那道灰色的“终结”法则,在注入漆黑裂痕后,非但没有加剧心脏的破碎。
反而,将那些破碎的、无法愈合的生命法则碎片,强行黏合、焊接、重塑在一起。
七彩的“创生”法则与灰色的“终结”法则,在破碎的心脏内,形成了一个巨大而完美的循环结构。
结构缓缓旋转,生生不息。
所有的裂痕与伤口,都在这“生”与“死”的循环中被抹平、重塑、彻底修复。
咚!
一声微弱,却又充满力量的心跳声,从那颗流转着七彩与灰色神光的新心脏中响起。
咚!咚!
心跳声越来越有力,越来越沉稳。
一股无法言喻的、充满生命力的脉动,以重获新生的“雅尔塔之心”为中心,向整棵世界之树的每一寸肌理扩散而去。
所有的希尔凡,都呆呆地看着眼前这神迹般的景象,彻底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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