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还在天上挂着,像谁把太阳钉在了半空。我五指收拢,掌心那团滚烫的图痕猛地一颤,龙珠悬在虚空中,滴溜溜转着,却不肯落下。
它卡住了。
不是外力阻拦,而是内里不对劲——天命图的纹路亮是亮了,可那些光像是浮在表面,没扎进深处。寒星的血契之光缠着它往上推,可每近一分,反冲就强三分。我能感觉到,那股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凉意,正顺着经脉往上爬,像是有无数细针在扎我的髓核。
再来三息,这玩意儿就得把我自己给拆了。
“寒星。”我咬牙,声音压得极低,“再撑三息。”
她没应,只是双戟往地上又砸深了一寸,整个人几乎贴着焦土在撑。锁骨下的印记已经不像是在发光,倒像是在往外淌火浆,一缕缕赤金顺着皮肉游走,最后全涌向天命图。她的呼吸断了节奏,一口接不上一口,可眼神还是死死盯着我,像是在等我下一步动作。
我知道她在赌。
赌我能把这破图真给定下来。
我抬手抹了把脸,指尖沾了点血——不知道是哪条裂开的血管漏的。脑子里那本《天命漏洞手册》突然翻页,一行字冒出来:
“龙珠为钥,心火为引。”
我差点笑出声。这话说得轻巧,可“心火”是什么?三千年前被我封印在神魂最底层的那团源火?那是不属于此界的玩意儿,烧起来连我自己都镇不住。
但现在没得选。
我闭眼,一拳砸进自己胸口。
不是真打,是用意念撕开那一层封印。刹那间,一股热流从心口炸开,像是有人往我五脏六腑里倒了熔岩。皮肤开始发红,血管凸起,像要爆开。我咬住后槽牙,硬生生把那股火逼向手臂,顺着经脉灌进天命图。
图痕轰然一震。
龙珠终于动了。
它缓缓下沉,边缘泛起一圈圈金色涟漪,像是融进了水里的墨。当它彻底嵌入图心的瞬间,整个天地忽然静了一下。
不是停顿。
是……吞了一口口水。
紧接着,天空裂了。
不是之前那种细纹,而是一道横贯苍穹的口子,漆黑如渊。无数断裂的符文链从里面甩出来,像蛇一样乱窜。雷云开始无序翻滚,一道本不该出现的劫雷凭空劈下,目标却是百里外一座早已化作废墟的城楼。
我冷眼看着。
手册里记过:“彼岸花开时,鬼差打哈欠。”
现在,花开了。
大片大片的红莲从焦土里钻出来,转眼铺满视野,可还没等它们站稳,又瞬间枯萎,化作灰烬被风吹散。远处有个鬼差模样的人影,手里提着灯笼,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挠了挠头,转身往反方向去了。
时间也乱了套。
左边一块地上的草刚长出来,右边同一片区域却已经结了霜。一只鸟飞过,翅膀扇了三下,忽然倒退着飞回去,然后炸成一团羽毛雨。
这是规则在挣扎。
天道察觉到非法操作,正在调集所有冗余逻辑来修复漏洞。可惜它忘了——
我现在就是最大的漏洞。
我抬起左手,琉璃镜“咔”地一声裂开,碎片顺着脸颊滑落。异瞳暴露在空气中,视野顿时变了。我能看到那些断裂的因果链,像断线的风筝,在风里乱撞。也能看到天命图内部的结构,像一张被撕碎又勉强拼好的网,正靠龙珠和血契之力勉强维持。
不能等它自己稳定。
我得先下手为强。
我张嘴,吐出一句话:
“雷劫第十三道,卡顿延长至一秒。”
话音落,远处正酝酿的一道天雷猛地一顿,悬在半空,噼啪作响,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脖子。我抬手一指,那雷光竟听话地转向,轰地一声劈进一条隐匿的符文锁链。
锁链崩解。
天地间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像是老房子的梁柱松了口气。随即,虚空开始浮现新的纹路,淡金色,细密如蛛网,缓缓覆盖旧有的规则痕迹。
成了。
第一道改规生效。
我低头看掌心,龙珠已经不见了,只剩一道金线缠在天命图上,像是盖了印章。图本身也不再悬浮,而是贴在我胸前,微微发烫,像块刚出炉的铁牌。
但事情还没完。
天命图定是定了,可它像个空壳子,没人给它第一条律令,它就会慢慢熄火,变回残片。前面所有的代价,全都白搭。
我抬手,指尖划过掌心。
血涌出来,顺着指缝往下滴。我没擦,而是用血在空中写了个字。
“从。”
血字浮着,没散。
我又写一个。
“此。”
第三个。
“无。”
第四个。
“不。”
第五个。
“可。”
第六个。
“改。”
第七个。
“之。”
最后一个字落下,我手腕一抖,把“规”字甩出去。七个血字排成一列,缓缓升空,朝着天命图飘去。
当最后一个字融入图痕的刹那,整片大地轻轻一震。
风停了。
云不动了。
连远处那条因规则紊乱而倒流的小河,也恢复了正常流向。
天命图的光芒由外放转为内敛,金线沉入纹路深处,像被吸进了纸里。它现在不再是残片,也不是钥匙,而是一块界碑——标着“旧律已废,新规初立”的那种。
我站在原地,折扇还垂在身侧,扇骨上那句冷笑话不知何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几个歪歪扭扭的小字:
“这波,我赢了。”
我扯了扯嘴角。
赢是赢了,可身体快散架了。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像是有东西在里面来回拉扯。左眼异瞳灼得厉害,视线边缘已经开始发黑。我抬手扶了下额角,指尖沾了血,也不知道是从哪条裂缝里渗出来的。
但我没倒。
也不能倒。
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我回头。
寒星跪在地上,双戟插土,头低着,肩膀微微抖。她锁骨下的印记已经暗了大半,只剩下一点微光在跳,像快没电的灯泡。
“狗崽子。”我哑着嗓子喊她。
她没抬头,但手指动了动,算是回应。
我走过去,脚步有点飘,像是踩在棉花上。走到她面前,我蹲下,伸手拍了下她脑袋。
“疼吗?”
她摇头,嗓音沙哑:“不疼……就是有点……饿。”
我愣了下,差点笑出来。
这时候说饿?
可转念一想,她这具身子本就是靠血契强行续命的,能量一断,本能反应就是饿。我从怀里摸了块干粮递过去,是早上随手塞的胡饼,边角都压碎了。
她接过去,小口小口啃,吃得认真。
我看着她,忽然问:“怕不怕?”
她咀嚼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我,眼睛很亮:“怕什么?您改的是天命,我守的是您。这不是一直这样吗?”
我沉默片刻,点头。
是啊,一直这样。
我站起身,把她也拽起来。她腿软,晃了下,靠在我肩上才站稳。
我抬头看天。
那道裂口还在,但已经开始缓慢愈合。新规则的纹路在虚空中流转,像刚刻上去的刀痕,清晰,锋利,不容置疑。
我抬手,把折扇插进腰带。
“走。”我说,“回阁里。”
她嗯了声,扶着我胳膊,一步一踉跄地往前挪。
刚走出两步,我忽然停下。
胸前的天命图,又烫了一下。
不是警告。
是提醒。
我低头看它,图面上浮现出一行极小的字,像是谁偷偷写在墙角的批注:
“补丁运行中,新漏洞生成概率:4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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