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澄清坊的小院内一片宁静。张绥之尚在睡梦之中,连日来的奔波劳顿让他睡得格外沉。窗外,只有积雪压弯枝头的轻微“嘎吱”声,以及偶尔从远处传来的模糊更梆声。
突然,一阵急促得如同擂鼓般的敲门声,伴随着声嘶力竭的呼喊,猛地打破了这片静谧!
“张大人!张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快开门啊!” 声音惶急,正是顺天府的老捕头老王!
睡在外间榻上的花翎和阿依朵被瞬间惊醒,两个丫头吓得一个激灵坐起身。花翎反应快,披上外衣就趿拉着鞋跑去开门。门闩刚一拉开,老王就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他跑得满头大汗,帽子都歪了,上气不接下气,脸色煞白。
“王……王捕头?怎么了?天还没亮呢……”花翎揉着惺忪的睡眼,疑惑地问。
老王也顾不得礼数,一把抓住花翎的胳膊,急声道:“花翎姑娘!张大人呢?快!快请张大人起来!会同馆……会同馆出大事了!建州左卫进贡给皇上的贡品……那顶东珠冠,被偷了!”
这时,张绥之已被外面的喧哗彻底惊醒,他迅速披衣起身,拉开房门走了出来,眉头紧锁:“老王?怎么回事?慢慢说,什么贡品被偷了?” 他虽然刚醒,但语气已然恢复了平日的沉稳。
老王见到张绥之,如同见到了主心骨,连忙上前一步,也顾不得行礼,语速极快地说道:“大人!您可算起来了!会同馆那边刚传来的急报!建州女真使团进贡的东珠冠,昨夜不翼而飞! 乌兰姑娘和觉昌安少主子都快急疯了!”
张绥之闻言,心中猛地一沉!贡品在京师失窃,这可是天大的干系!他立刻转身回屋,抓起官袍就往身上套,同时对老王道:“备马!我立刻去会同馆!”
“大人!您等等!卑职……卑职话还没说完呢!”老王急得直跺脚,声音都变了调,“不止是贡品被偷……还……还死人了!”
“什么?!”张绥之系官袍的手猛地一顿,霍然转身,目光锐利如刀,“死了谁?”
老王喘着粗气,脸上露出惊恐之色:“是……是蒙古俺答汗使团的副使,那个叫哈齐勒的! 他……他吊死在自己房间的房梁上了! 现在会同馆那边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女真人一口咬定是蒙古人偷了贡品,蒙古人反咬是女真人因为昨日冲突怀恨在心杀了哈齐勒!两边剑拔弩张,差点就要动刀子火并了!北镇抚司的徐千户已经带着锦衣卫先赶过去弹压了,让卑职火速来请大人您!”
贡品失窃!人命关天!蒙女冲突!这几个消息如同惊雷,炸得张绥之头皮发麻!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手下动作更快,迅速穿戴整齐,抓起佩刀,对花翎和阿依朵丢下一句“看好家!”,便与老王一起冲出院子,翻身上马,朝着城东会同馆方向疾驰而去!
清晨的北京街道上积雪未消,马蹄踏碎冰凌,溅起混着泥泞的雪沫。寒风扑面,如同刀割,却远不及张绥之此刻心中的冰冷。他预感到,这将是一桩极其棘手、牵涉极广的大案!
赶到会同馆时,天色已然大亮。只见馆驿大门内外,气氛紧张得如同绷紧的弓弦!数十名顺天府衙役和北镇抚司的锦衣卫缇骑手持兵刃,如临大敌般将整个会同馆团团围住。馆内传来阵阵激烈的争吵声、怒骂声,甚至夹杂着兵刃出鞘的铿锵之声!
张绥之与老王下马,分开人群,快步走入馆内。一进院子,就看到令人心惊的一幕:
院子中央,乌兰尼敦和觉昌安姐弟二人背靠背站立, 均已拔刀出鞘! 乌兰尼敦一身绛红色女真劲装,褐色眸子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手持弯刀,刀尖直指对面;觉昌安则脸色铁青,紧握刀柄,年轻的脸庞上满是屈辱与暴怒。他们身后,是几名同样刀剑在手、神情激愤的建州随从。
他们的对面,则是以巴特尔为首的一众蒙古使团成员,个个彪悍凶狠,手持弯刀或骨朵, 骂声不绝。巴特尔脸色铁青,指着乌兰尼敦姐弟,用生硬的汉语怒吼道:“……放屁!分明是你们这两个建州贱种!怀恨在心,暗害了哈齐勒!还想栽赃我们偷东西?老子跟你们拼了!”
双方中间,徐舒月一身朱红色飞鱼服,按刀而立,凤目含煞, 厉声呵斥着双方。她带来的锦衣卫精锐则手持绣春刀,强行隔开两拨人,阻止冲突升级,但现场气氛依旧火药味十足,一触即发!
“都给我住手!”张绥之见状,运足中气,发出一声雷霆般的断喝!声音在院子里回荡,顿时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众人闻声望去,见到是张绥之,争吵声稍稍平息了一些。乌兰尼敦看到张绥之,如同见到了救星,急声道:“张大人!您来得正好!您要为我们做主啊!我们进贡给大明皇帝的东珠冠,昨夜在房中不翼而飞了! 定是这些蒙古鞑子搞的鬼!”
巴特尔立刻反唇相讥:“放你娘的狗臭屁!哈齐勒兄弟死得不明不白!定然是你们杀人泄愤!还敢恶人先告状!”
“够了!”张绥之面色阴沉,走到双方中间,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是非曲直,本官自会查明!在此喧哗动手,成何体统!都把兵器收起来!”
徐舒月也上前一步,冷声道:“张大人已到,尔等还不退下!真想尝尝诏狱的滋味吗?!” 锦衣卫们齐声呵斥,刀锋向前逼近一步。
在张绥之和徐舒月的双重威慑下,蒙古和女真双方这才悻悻地收起了兵器,但依旧怒目而视。
张绥之先走到乌兰尼敦面前,放缓语气问道:“乌兰姑娘,究竟怎么回事?东珠冠何时发现不见的?昨夜可有何异常?”
乌兰尼敦眼圈微红,强忍着愤怒与委屈,回答道:“回张大人,贡品一向由我亲自保管,昨夜入睡前我还检查过,锁在礼盒中,置于床头柜内。今日一早醒来,便发现礼盒大开,里面……里面已是空空如也!门窗皆从内闩好,并无撬动痕迹,也不知贼人是如何进来的!” 她语气中充满了困惑与焦急。
这时,觉昌安怒气冲冲地插话道:“还能有谁?肯定是这些蒙古人!昨日哈齐勒那混蛋就想对我们不利,定是他们怀恨在心,夜里来偷了贡品!哈齐勒说不定就是分赃不均被灭口了!”
“你胡说!”巴特尔闻言又要暴起,被锦衣卫死死拦住。
张绥之抬手制止了双方的争吵,转而看向巴特尔,神色凝重:“巴特尔首领,哈齐勒又是怎么回事?尸体现在何处?”
巴特尔咬牙切齿地道:“今日清晨,侍女去给哈齐勒送早饭,敲门不应,推开房门,就看见他……他吊死在房梁上了!不是他们女真人干的,还能有谁?!”
张绥之与徐舒月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徐舒月低声道:“哈齐勒的尸体还在他房内,我已命人看守现场,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
“带我去看看。”张绥之沉声道。
在徐舒月和几名锦衣卫的陪同下,张绥之来到了哈齐勒所住的房间。这是会同馆西侧一处较为偏僻的厢房。推开房门,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房间内陈设简单,一桌一椅一榻,以及靠墙的一个高大书架。而最引人注目的,便是房间正中央,那根粗壮的房梁!
只见房梁之上,垂下一根粗麻绳,打成了一个绳套。绳套之下,悬挂着一具尸体,正是昨日还嚣张跋扈的哈齐勒!他双目圆睁,眼球突出,面色青紫,舌头微微伸出,死状极为可怖。最令人心惊的是,这房梁极高,距离地面足有一丈多(约三米多),哈齐勒的尸体双脚悬空,离地也有近一人高!
“上吊?”徐舒月仰头看着那高高的房梁,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眉头紧锁,“这房梁这么高……他是怎么爬上去把绳子套在自己脖子上的? 难不成……真是自杀?”
张绥之没有立刻回答,他先是仔细观察了一下哈齐勒脖颈上的勒痕。痕迹呈暗紫色,斜向上延伸,符合自缢的特征。但他随即目光锐利地扫视整个房间。房间靠里侧的墙壁处,摆放着一个巨大的、几乎顶到房梁的红木书架。 书架上摆放着一些书籍和杂物,但书架顶层靠近房梁的位置,有明显被挪动过的痕迹,积灰被擦掉了一片。
张绥之走到书架前,仔细看了看地面,又抬头看了看房梁和绳子的位置,心中渐渐有了计较。他指着书架,对徐舒月和分析道:“舒月,你看。这书架极高,若借助梯子,完全可以攀爬至顶层,甚至触及房梁。 哈齐勒很可能是先将绳子一端固定在房梁上,另一端打好绳套,然后自己爬上书架顶层,将绳套套在脖子上,随后……纵身一跃! 利用下坠的力量,将自己绞死。如此一来,便能解释他为何能死在如此高的房梁之上。”
徐舒月顺着张绥之的思路看去,点了点头:“有道理!这样确实可以做到。但是……”她凤目中闪过一丝疑惑,“他为什么要用如此复杂、近乎……怪异的方式自杀? 而且,据蒙古人所说,哈齐勒昨日虽受了辱,但绝不像是会自杀之人。周围的人也说他昨晚并无异常。”
张绥之目光深沉,缓缓道:“这也是疑点所在。自杀之说,动机不足,方式蹊跷。”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极其严肃,“但若是他杀……此案就更复杂了。”
他走到门口,检查了一下门闩,又看了看窗户,继续说道:“你看,房门是从内闩好的,窗户也无破坏痕迹。 若是他杀,凶手是如何进入室内,又是如何离开并重新闩好门的?除非……凶手是哈齐勒熟识之人,是他自己开门让凶手进来的。 凶手趁其不备,或许是以商议事情为名,诱骗甚至胁迫哈齐勒爬上书架,将绳套套在其颈上,然后猛然将其推下! 伪造出自缢的假象。”
徐舒月倒吸一口凉气:“如此说来,凶手必定是哈齐勒的熟人! 而且对会同馆的环境,至少对这个房间的结构相当熟悉!这样才能完成如此复杂的谋杀!”
张绥之点了点头,目光扫过门外那些神色各异的蒙古人和女真人,沉声道:“不错。而且,这种杀人手法,几乎可以排除是觉昌安姐弟所为。 他们与哈齐勒有公开矛盾,哈齐勒绝无可能深夜开门让他们进入房间。即便他们强行闯入杀人,也难以伪造出如此‘完美’的现场,更不可能让哈齐勒‘配合’地爬上那么高的书架。”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初步判断:“所以,无论哈齐勒是自杀还是他杀,此案的关键,或许并不在蒙女双方的表面冲突上。 贡品失窃与哈齐勒之死,这两件事发生在同一夜,太过巧合!背后恐怕隐藏着更深的阴谋。凶手的目的,很可能就是为了挑起蒙古与女真,甚至是大明与双方的事端!”
徐舒月闻言,神色凛然:“如此说来,此案远比表面看起来凶险!我们必须尽快查明真相,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张绥之点了点头,对徐舒月吩咐道:“舒月,你立刻安排人手,第一,彻底搜查哈齐勒的房间,寻找任何可疑物品、痕迹,尤其是与贡品可能有关的线索。第二,详细询问昨夜会同馆内所有人员,包括蒙古使团、女真使团、以及馆内杂役、守卫,查明每个人的行踪。第三,严密封锁消息,在案情明朗前,绝不能让蒙女冲突进一步激化!”
“明白!”徐舒月抱拳领命,立刻转身去安排。
张绥之站在哈齐勒死亡的房间中央,目光如炬,仔细审视着每一个角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死亡带来的冰冷气息。徐舒月的初步判断和他自己的观察,都指向了熟人作案的可能,但现场却似乎缺少最直接的暴力搏斗证据。
他的视线缓缓移动,最终落在了房间靠墙的角落。那里,一个原本应摆在茶几上的青瓷花瓶,此刻却倒在地上,摔得粉碎,碎片散落一地,泥土和几支枯萎的梅花凌乱地洒在周围。
“这个花瓶……”张绥之眉头微蹙,走了过去,蹲下身仔细查看。花瓶倒地的位置,并非在房梁正下方,而是在通往内间卧室的路径附近。
“大人!”就在这时,经验丰富的老捕头老王也有了发现。他指着距离花瓶碎片不远处的地面,声音带着一丝凝重,“您看这里!”
张绥之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青砖铺就的地面上, 赫然有几滴已经干涸发暗的血迹! 血迹并不算多,但滴落的形状清晰可辨,显然是不久前留下的。
“血迹?”张绥之心中一凛,立刻起身,“扩大范围仔细搜查!不要放过任何角落!”
在场的衙役和锦衣卫缇骑闻言,立刻更加仔细地勘查起来。很快,更多的发现接踵而至!
“大人!这里也有!”一名衙役在通往内间卧室的门槛附近,又发现了几滴断续的血迹。
“这边!窗台下也有!”
血迹断断续续,如同一条隐晦的指引,一路延伸向了内间卧室!
张绥之与徐舒月对视一眼,立刻快步走入卧室。卧室的陈设更为简单,一张床榻,一个衣柜,以及一扇面向后院的天窗。
血迹最终消失在了卧室那扇紧闭的窗户之下。
“大人!”一名负责检查窗户的衙役突然高声报告,“这扇窗户有损坏! 您看,窗闩是从内部断裂的! 而且窗框边缘有新鲜的刮擦痕迹!”
张绥之立刻上前查看。果然!那扇原本应从内闩死的木窗,内侧的插销已然断裂,木屑新鲜。窗户并非被人从外部撬开,而是……仿佛有人从内部用力撞开或强行推开,导致插销崩断!
“是从里面破窗而出?”徐舒月凤目一挑,语气中充满了惊讶与疑惑,“有人从这房间里逃出去了?在杀了哈齐勒之后?”
这个发现,让刚才关于“熟人作案、伪造自缢”的推测变得复杂起来!如果凶手是哈齐勒信任的熟人,为何在杀人后要选择如此粗暴、极易发出声响的方式离开?而不是从容地从房门离开并重新闩好?这不符合熟人作案冷静布局的特征!
就在这时,奉命初步验尸的仵作也完成了工作,上前禀报:“回禀张大人、徐千户。经初步查验,死者哈齐勒,除脖颈处一道符合自缢特征的勒痕外,周身并无其他明显外伤。 指甲缝内亦无异物皮屑,未见激烈搏斗抵抗之迹象。依尸斑、尸僵程度推断,死亡时间约在昨夜子时前后(深夜11点到凌晨1点)。”
无其他外伤?无搏斗痕迹? 这个结论,与地面上发现的血迹以及被强行破开的窗户,形成了尖锐的矛盾!
张绥之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他看向老王:“老王,你怎么看?”
老王搓着手,脸上写满了困惑,迟疑地说道:“大人,这……这现场太蹊跷了!按说,有血迹,有破窗,分明是有过打斗,有人受伤逃遁。 可……可死者身上偏偏没有一点伤? 这说不通啊!难道……是凶手在杀害哈齐勒的过程中,也被哈齐勒反抗所伤,留下了血迹,然后惊慌之下,顾不得伪装现场,直接破窗逃走了?” 这是他基于多年经验最直观的猜测。
张绥之却缓缓摇了摇头,指着房梁和哈齐勒的尸体:“老王,你的推测有其道理,但有一个关键问题无法解释——哈齐勒究竟是怎么死的?”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道:“你看,他脖子上的勒痕,并非被人徒手扼勒或绳索缠绕拉扯所致,其形态、走向,分明是身体悬空下垂、自然坠落形成的缢沟! 要做到这一点,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他自己爬上高处,套好绳套,跳下自尽。第二,凶手诱骗或胁迫他爬上高处,替他套上绳套,然后将其推下。 无论哪种情况,哈齐勒在死亡过程中,都几乎不可能有机会与凶手发生激烈到足以留下血迹的搏斗,更不可能反过来刺伤凶手。他的死亡方式,决定了他很难造成‘凶手受伤流血’这个结果。”
老王闻言,猛地一拍脑袋:“对啊!大人明鉴!是卑职糊涂了!这么一说,确实矛盾!那这血迹……到底是谁的? 还有,如果凶手是精心策划的熟人,杀人后为何如此惊慌,不惜破窗制造巨大动静逃走? 这不合常理啊!”
张绥之的目光再次扫过那片血迹和破损的窗户,沉声道:“这正是本案最大的疑点所在。现场痕迹表明似乎有打斗和逃亡,但核心的死者身上却找不到与之对应的伤痕。 要么,我们的验尸有疏漏;要么,这血迹和破窗,另有隐情!”
为了弄清昨夜的情况,张绥之立刻下令询问会同馆内所有可能听到动静的人。然而,询问的结果却令人失望。无论是蒙古使团的人、女真使团的人,还是馆内的杂役、巡夜的守卫,众口一词,均表示昨夜子时前后,并未听到哈齐勒房间传来任何激烈的打斗声、呼救声,甚至连破窗那么大的动静,也无人听闻! 仿佛一切都是在寂静中发生的。
“不过……” 一名负责伺候蒙古使团的仆役在回忆后,提供了一条模糊的线索:“昨夜……哈齐勒大人房里的灯烛,好像亮到很晚…… 小的起夜时,大概丑时初(凌晨一点多)还看到他窗纸透出光亮呢。”
张绥之心念一动,立刻检查了房间内的灯盏。果然,桌上一盏油灯的灯油几乎燃尽,灯芯也烧成了灰白色。 这印证了仆役的说法,哈齐勒昨夜确实睡得很晚,或者……根本未曾安睡。
就在张绥之陷入沉思,试图将这些矛盾线索串联起来时,徐舒月从外面走了进来,脸色凝重。她刚才去查看了乌兰尼敦的房间。
“绥之,”徐舒月低声道,“乌兰姑娘的房间我看过了。 门窗完好无损,锁具也无被撬痕迹。 偷走东珠冠的人,是个高手! 手法极其老道,很可能是用特制的工具从外拨开了门闩,或者……根本就是用了钥匙,或者是由内应开门进入! 得手后,又从容地将门闩恢复原状,这才造成了‘密室失窃’的假象。”
这个消息,让案情更加扑朔迷离。贡品失窃,手法专业,目的明确;而哈齐勒之死,却现场矛盾,迷雾重重。这两件事同时发生,真的是巧合吗?
这时,一直阴沉着脸、强压怒火的蒙古使团首领巴特尔,大步走了过来。他冷冷地扫了一眼哈齐勒的尸体,又看向张绥之,语气生硬而充满压迫感:“张大人!徐千户!你们都看到了!哈齐勒死得不明不白!现场还有血迹,窗户也被撞破!这分明就是被人杀害的! 你们大明必须给我们蒙古使团一个交代!找出真凶,严惩不贷!否则……”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张绥之迎向巴特尔冰冷的目光,神色平静,不卑不亢:“巴特尔首领,稍安勿躁。案情的复杂性,您也看到了。本官一定会竭尽全力,查明真相,无论凶手是谁,都会依法严惩,给所有受害者一个公道。但在真相大白之前,还请贵使团保持克制,勿要再与建州使团发生冲突,以免中了真正凶徒的圈套。”
巴特尔冷哼一声,不再多言,但眼中的怀疑与愤怒并未减少分毫。
张绥之站在充满矛盾的现场,心中疑云密布。血迹、破窗、无伤的尸体、专业的窃贼、死亡的蒙古人、失踪的贡品、相互敌视的使团……所有的线索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他感觉到,有一只隐藏极深的黑手,在暗中操纵着这一切,其目的,绝不仅仅是偷窃一件贡品或者杀害一个蒙古副使那么简单。这背后,必然隐藏着一个更大的阴谋。而破局的关键,或许就在于解开哈齐勒房间内那些矛盾痕迹背后的真相,以及找到那串神秘血迹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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