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那非金非石的墙壁,似乎不仅隔绝了菌类的精神侵蚀,也延缓了时间的流逝,或者说,延缓了死亡的脚步。在那种奇异的、散发着微弱辉光的材质环绕下,时间感变得模糊。没有日出日落,只有永恒的、清冷的微光。
林海的高烧,在进入石屋后的某个难以界定的“时间点”后,终于开始缓慢地消退。或许是这里的环境压制了菌类的活性,或许是陈萱用尽最后储备的草药起了作用,又或许是老人那沉默却持续的守望,带来了一丝顽强的生机。他不再持续昏迷,虽然依旧虚弱,左臂的伤口愈合缓慢,时常抽痛,但至少意识恢复了大部分清明,能勉强进食一点被火烤软、捣碎的压缩饼干糊。
陈萱肩头的伤已经结痂,体力恢复了大半。她仔细清点了两人身上所剩无几的物资:半块压缩饼干,几片草药,空水壶,还有那把至关重要的、此刻冰冷沉寂的钥匙。
老人则利用这段时间,仔细检查了石屋的每一个角落。他用手指一寸寸抚摸过冰冷的墙壁,似乎在确认它的完整,又像是在回忆什么。他偶尔会停在某处,闭上眼睛,侧耳倾听,眉头紧锁,仿佛能透过这厚重的墙壁,感知到外界那令人不安的动静。
休整带来的短暂安宁,并没有持续太久。
这天(或者说,根据体内生物钟判断的某个时刻),陈萱正用一块相对平整的石片,小心翼翼地给林海喂水,老人却突然从靠近门缝的位置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极度的警惕。他对两人做了一个绝对噤声的手势,然后示意他们靠近门边。
林海在陈萱的搀扶下,忍着左臂的抽痛,悄无声息地挪到门后。陈萱则屏住呼吸,将耳朵贴近那冰冷厚重的门扉。
起初,只有一片死寂,以及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但渐渐地,一种极其细微、却绝非自然的声响,穿透了石屋的隔音,隐隐约约地传了进来。
是脚步声!不止一个!还有压低的、断断续续的人声!
“……确认信号源……就在这附近……妈的,这鬼地方……”
一个略显粗嘎的男声,带着明显的不耐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探测器反应强烈……‘母体’样本……必须回收……还有那把‘钥匙’……”另一个声音较为冷静,但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
母体样本?钥匙?!
石屋内的三人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是“蝰蛇”的人!他们不仅追到了这里,而且他们的目标,明确指向了菌类的源头(母体)和林海身上的钥匙!
“……A队报告……东侧区域清理完毕……发现几个早期实验体残留……已处理。重复,早期实验体已处理。”第三个声音透过某种通讯设备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语气平淡得像是在汇报日常工作。
早期实验体?处理?
林海和陈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骇。难道“蝰蛇”早就知道这里的存在?甚至……进行过“实验”?
外面的对话还在继续,声音时断时续,但每一个词都像重锤敲击在三人心头。
“……上面催得紧……‘净化’协议必须执行……不能让任何‘污染’扩散出去……”
“……那老头和那两个目标……死活不论……但‘钥匙’和‘核心样本’必须到手……”
“……听说……用活体培养的‘次级菌株’……在黑市上能卖出天价……比军火还暴利……”
断断续续的词语拼接起来,勾勒出一幅令人不寒而栗的图景——“蝰蛇”组织不仅在进行某种非法的、涉及这种恐怖菌类的生化实验,甚至可能还在利用其进行黑市交易!而他们口中的“净化”,听起来更像是要彻底掩盖这一切,包括清除所有知情者和可能携带“污染”的目标——也就是他们三人!
林海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那里,钥匙冰凉的触感此刻却仿佛带着滚烫的罪恶感。这把钥匙,不仅是打开石屋的工具,似乎还关联着“蝰蛇”志在必得的“核心样本”!
老人靠在门边,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枯瘦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手臂上的肌肉因愤怒而微微颤抖。他显然听懂了外面的对话,并且,知道得可能更多。
陈萱深吸一口气,用极低的气音问道:“他们说的‘核心样本’……是不是就是石屋里……那个‘东西’?”
老人缓缓点头,目光锐利地扫过空荡荡的石屋内部,最终停留在穹顶中心某个看似毫无异样的点上,嘶哑道:“……‘祂’的一部分……被……分离封存了……钥匙……能打开……最后的禁锢。”
打开禁锢?是释放那个所谓的“母体”或“核心样本”,还是……彻底毁灭它?
“不能让他们得到钥匙!”林海斩钉截铁地低语,声音因虚弱而发颤,眼神却异常坚定。无论是释放还是毁灭,这把钥匙都绝不能落入“蝰蛇”这种毫无底线的组织手中!
老人看向他,浑浊的眼睛里情绪复杂。他沉默了片刻,才嘶哑地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是把钥匙深深藏匿,带着这秘密葬身于此?还是冒险用它做些什么,哪怕可能引发无法预料的后果?
石屋之内,刚刚恢复的些许生气,被墙外传来的冰冷对话彻底冻结。生存的危机与道德的抉择,如同两条绞索,同时套上了他们的脖颈。钥匙在林海掌心,沉甸甸的,仿佛握着整个世界的重量,以及一个无比艰难的、关乎无数人命运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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