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璃的双脚刚触到实地，身体还带着穿越光幕时的震颤。她没有立刻睁眼，而是先把王冠往怀里紧了紧。那东西还在，边缘微微发烫，像是被什么力量唤醒了。
她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没有风沙味，也没有血腥气，只有一股淡淡的冷香。她睁开眼，四周是一片半透明的空间，地面像冰面又不像冰，脚下踩着的地方泛起一圈圈波纹，映出上方扭曲的星轨。
她抬头看去。
青冥就站在前方十步远的位置，脚底悬空，浮在一道旋转的光影之上。他脚下踩着一座微缩的回廊模型，七层结构环绕成环，每一层都亮着不同的光。第八层刚刚点亮，光芒还不稳，在明灭之间跳动。
叶璃的手掌一翻，幽蓝火焰瞬间燃起。
她没说话，直接甩手打出一条狐火锁链。锁链笔直射出，穿过空间时发出轻微的裂响，直扑青冥咽喉。
青冥没躲。
锁链缠上他的脖子，火光贴住皮肤，却没有灼烧的痕迹。他只是轻轻笑了下，抬手摸了摸颈侧的火焰，像是在碰一件无害的装饰品。
“你还是这么急。”他说，“不问一句为什么我在这里？”
“我不需要知道。”叶璃站稳脚步，另一只手仍护着王冠，“你出现在这种地方，本来就不是好事。”
青冥低头看了眼脚下的模型，指尖轻点。光影一转，画面变了。
一个女子被封在冰层深处，银蓝色长发散开，面容模糊，但那身珍珠色的裙摆叶璃认得。是汐瑶。
“她在归墟海眼。”青冥说，“寒冰已经侵入心脉，撑不过三天。而第九颗星，至少还要五天才能亮起。”
叶璃盯着投影，瞳孔微缩。但她很快发现不对——画面里的星辰排列方向反了。左边的星比右边低，那是不可能的。真正的星空从不会那样倾斜。
她冷笑一声，手上加力。锁链收紧，火光暴涨。
“你是想用假东西吓我？”她说，“归墟海眼是钥匙的事，我早就猜到了。但你拿个错的星图来骗人，是不是太小看我？”
青冥脸上的笑淡了些。他不再去看她，而是缓缓抬起手，按在模型中央。那一瞬，整个空间的温度骤降。
“你不信也罢。”他说，“但你知道吗？汐瑶碎裂的珍珠，并没有完全消失。”
叶璃心头一跳。
就在这一刹那，她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不是伤口撕裂那种疼，而是像有东西在体内烧起来。她猛地按住心口，罗盘残片正疯狂发烫，热源指向青冥腰间。
那里挂着一块晶状碎片，颜色浅灰，表面有细密纹路。叶璃一眼认出——那和汐瑶最后剩下的珍珠碎片，材质一模一样。
她立刻改变攻势。
锁链不再压制青冥，而是猛然调转方向，一缕狐火绕过他身后，精准缠住那枚碎片。火光一触即燃，碎片剧烈震动，发出嗡鸣。
青冥终于变了脸色。
“你干什么！”他低喝，伸手去挡，但晚了一步。狐火已经将碎片牢牢裹住，与罗盘形成共鸣。一段信息顺着血脉冲进叶璃脑海——那不是单纯的遗物，而是被施加过咒印的信标。它能定位持有者的位置，也能传递虚假影像。
“所以你一直在监视我们。”叶璃声音冷了下来，“汐瑶出事的时候，你就知道。你不救，是因为你在等这个时机。”
青冥后退半步，脚下光影开始波动。他不再掩饰，眼神变得锐利。
“你以为我在害她？”他说，“我是为了让她活下来。归墟海眼必须冻结，否则冥渊会提前打通第九层通道。她现在的状态不是死亡，是沉眠。只有这样，钥匙才不会落入他们手中。”
“那你为什么要我的王冠？”叶璃往前走了一步，“你说你要帮我们通过回廊，条件却是交出唯一能启动星轨的东西。你觉得我会信？”
青冥沉默片刻，忽然抬手一挥。绿色光晕扩散，四周景象再变。
这次不再是单一画面，而是无数片段快速闪过——谢无妄在一处断裂的石桥上跌倒，右臂铠甲崩裂；苍牙跪在沙地上，面前插着狼牙战戟；汐瑶的冰棺缓缓下沉，周围黑雾弥漫；最后是叶璃自己，站在一座高台上，手中王冠碎裂，天空九星连珠，一道巨大的裂缝正在打开。
“这是未来可能发生的结局。”青冥说，“每一种，都是你们坚持‘正道’的结果。你不交王冠，他们全都会死。你交出王冠，我可以改写路径，让你们活着走出回廊。”
“然后呢？”叶璃问，“你拿到王冠之后做什么？你也知道它是开启永夜回廊的关键。你真以为你能控制它？”
“我不需要控制它。”青冥的声音低了下去，“我要的是让它完成使命。初代月神没有死，她的意识被困在回廊最深处。只要王冠回归原位，她就能苏醒。这才是终结一切的办法。”
叶璃盯着他。
这个人的眼神里没有贪婪，也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她忽然明白，他不是敌人，也不是盟友。他是一个赌徒，押上了所有人的命，只为换一次复活神明的机会。
“你说月神还活着。”她慢慢开口，“可你有没有想过，她当年为什么要封印自己？如果她真是为了守护五域，为什么千年来从未回应过任何召唤？”
青冥的手指微微颤抖。
“你不明白……”他说，“她不是不想回应，是被切断了联系。冥渊吞噬了她的本体，只留下一丝残魂。现在，只剩这条路了。”
“那你错了。”叶璃握紧王冠，“我见过那些记忆碎片。她封印自己，是因为她知道有人会利用她的名字制造混乱。你口中的‘复活’，不过是把另一个怪物放出来。”
青冥猛地抬头，额头翡翠石闪出刺目光芒。他双手结印，空间瞬间扭曲。上千个他的幻影同时出现，围成一圈，每一个都在低声说话。
“你不懂牺牲的意义。”
“你只会毁掉最后的机会。”
“交出王冠，不然他们都得死。”
声音重叠在一起，像潮水般涌来。
叶璃闭上眼。
她不去听，也不去看。她只靠罗盘的震动判断真实方位。那一丝灼热始终指向正前方，从未动摇。
她猛然睁眼，双掌合拢，狐火炸开。
火焰呈扇形扫过四周，所有幻影在接触瞬间化为灰烬。最后一道火光直扑青冥胸前，逼得他不得不撤去术法。
“我不是来听你讲道理的。”叶璃一步步走近，“我是来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汐瑶的碎片，你藏了多久？你说你要救她，却把她当成棋子。你说你要复活月神，却连她真正的遗愿都不清楚。”
青冥喘着气，嘴角渗出血丝。他低头看着腰间的碎片，轻声说：“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那就别挡在我前面。”
叶璃伸出手，掌心火焰凝聚成刃，直指他咽喉。
“把碎片留下。告诉我归墟海眼的真实入口。不然下一次，我烧的就不只是你的幻术了。”
青冥看着她，许久没有动作。
然后他缓缓摘下那枚碎片，放在掌心摊开的手上。
“第九层不在天上。”他说，“它在时间的夹缝里。你们必须在第八层找到‘断钟’，敲响它，才能打开通往归墟的门。但记住——一旦钟声响起，回廊会开始崩塌。你们只有半个时辰。”
叶璃接过碎片。
触碰到的瞬间，罗盘的热度降了下来。她将碎片收进袖中，目光仍没放松。
“你为什么要帮我？”她问。
青冥笑了笑，身影开始变淡。
“因为我开始怀疑……”他说，“也许真正该醒来的，不是神，而是人。”
话音落下，他人已消失不见。
空间重新安静下来。
叶璃站在原地，低头看着手中的碎片。它还在微微发热，像是在回应某种即将到来的变化。
她抬起头，望向远处那条通往第二层的阶梯。台阶悬浮在虚空中，每一级都刻着古老的符文，最上方隐约有钟影晃动。
她迈出第一步。
阶梯轻微震动，符文逐一亮起。
就在她踏上第三阶时，怀中的王冠突然剧烈一震。
一股陌生的力量从内部升起，顺着她的手臂蔓延。她低头看去，发现王冠边缘浮现出一行从未见过的文字，像是被什么唤醒了。
她还没来得及细看，耳边传来一声极轻的滴答声。
像有什么东西，开始倒计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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