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喀什噶尔已半月有余，汪臧海小队六人沿着昆仑山西北余脉，穿行在帕米尔高原与天山山脉交接的复杂地带。得益于充足的补给和相对缓和的行程，受伤士兵的伤势已彻底痊愈，身手恢复如初。这日，他们终于抵达了传说中的费尔干纳盆地东缘，那座被称为的古老城池，在晨曦中显露出它饱经风霜的轮廓。
苦盏城坐落于锡尔河畔，城墙由大块的土黄色夯土筑成，比喀什噶尔更为粗犷厚重。城头飘扬着几面陌生的旗帜，图案是交叉的马刀与新月——这是帖木儿汗国边境驻军的标志。城门口，守卫的士兵穿着混合了波斯与蒙古风格的铠甲，眼神锐利地审视着每一个入城者，盘查明显比喀什噶尔严格许多。
看来帖木儿对此地的控制相当牢固。阿卜杜勒老爹压低声音，目光扫过城墙上那些装备精良的哨兵。
赵斥候补充道：我注意到守军中有几个面相特别凶悍的，耳后都有狼头刺青，可能是‘暗眼’的成员混在其中。
缴纳了不菲的入城税，并接受了严格的行李检查后，小队才得以进入苦盏城内。与喀什噶尔充满活力的商业氛围不同，苦盏城内弥漫着一种压抑的紧张感。街道上的行人大多行色匆匆，市集虽然依旧热闹，但商贩们的叫卖声都收敛了许多，不时可以看到全副武装的巡逻队穿行而过。
他们按照伊本·阿拉姆的指示，在错综复杂的小巷中寻找那家名为苏莱曼的智慧之屋的书店。最终，在一条僻静的、散发着陈旧羊皮纸和墨水气味的窄巷尽头，找到了那家店面狭小、招牌都已褪色的书店。
店内光线昏暗，四壁直到天花板都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和卷轴，有阿拉伯文、波斯文、希腊文，甚至还有一些无人能识的古老文字。一个戴着老花镜、头发花白稀疏的老者，正伏在柜台上，就着一盏小油灯修补一本破损严重的古籍。
汪臧海上前，不动声色地将那枚青铜令牌放在柜台上。老者抬起头，透过厚厚的镜片瞥了一眼令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他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工具，拿起令牌仔细摩挲了片刻，尤其是背面那个几乎难以察觉的微小刻痕。
伊本·阿拉姆还好吗？老者声音沙哑，用的是纯正的波斯语。
智者如星，指引迷途。汪臧海用阿拉姆告知的暗语回答。
老者点了点头，脸上的皱纹似乎舒展了一些。我是苏莱曼。阿拉姆已经通过信鸽传来了消息。你们比预计的晚到了两天。他示意众人跟随他穿过一道隐蔽在书架后的暗门，进入一间更加狭小、却堆满了更多奇怪器物和图纸的密室。
密室里，苏莱曼的神色变得凝重：苦盏的情况比阿拉姆预想的还要糟糕。驻军统帅巴巴耶夫是帖木儿的亲信，也是个狂热的天文和占星术爱好者。他不知从何处得知了‘龙脊之极’与星辰运行有关的传闻，已经派出了好几支勘探队前往西南方向的山区，但都有去无回。
他铺开一张手绘的精细地图，指着苦盏西南方一片被标记为恶魔之喉的险峻山脉：根据古老记载和我们的研究，‘龙脊之极’的真正入口，可能就隐藏在这片山脉的某处。巴巴耶夫的人走的是常规路线，也就是你们手中那份‘东线’图标注的路径，但都失败了。
为什么找上我们？沙赫拉兹保持着警惕。
苏莱曼看向汪臧海：因为阿拉姆相信，这位先生可能掌握了开启‘门扉’的关键——不是星钥，而是知识，解读那些古老符号和应对地脉异常的知识。巴巴耶夫只有蛮力和野心，他不懂得尊重古老的智慧，注定失败。
他压低声音：更重要的是，我们收到密报，‘寻根者’的主力已经抵达费尔干纳盆地，他们的目标也是‘龙脊之极’，而且他们似乎掌握着另一条路径的信息，很可能就是你们得到的‘西线’。
就在这时，书店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和士兵粗鲁的吆喝声：开门！例行检查！
苏莱曼脸色微变，迅速将地图卷起塞给汪臧海，低声道：从后门走，穿过巷子到底，有一家‘蓝顶旅店’，老板是我的侄子，可靠。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主动接近你们的陌生人，巴巴耶夫的耳目无处不在！
小队迅速从书店后门悄然撤离，融入迷宫般的小巷。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就听到书店方向传来士兵的呵斥和东西翻倒的声音。
在蓝顶旅店安顿下来后，汪臧海再次研究两份地图。他注意到，苏莱曼提供的地图上，在恶魔之喉某个不起眼的峡谷处，用极淡的墨迹标注了一个小小的、与伊本·西那学院徽记相似的符号。
看来，苏莱曼暗示我们，学院在那里可能有一个秘密的观测点或者补给点。汪臧海沉吟道，这或许是我们能否成功的关键。
然而，新的问题接踵而至。赵斥候在旅店外发现了一些形迹可疑的人，似乎在不同时段监视着旅店的出入人员。而沙赫拉兹从本地集市打听到，最近确实有一批形貌各异、装备精良的外来人住进了城西的一家大车店，行为诡秘，很少露面。
是相信伊本·西那学院和苏莱曼，选择那条看似更安全、可能有援助的东线？还是冒险一试暗影守夜人留下的西线，赌一把那条路能避开主要的敌人？抑或，还有第三条路？
汪臧海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枚青铜令牌上，指腹摩挲着背面那些细微的、仿佛星辰分布的刻点。他突然意识到，这些刻点的排列，似乎与苏莱曼地图上那个淡墨符号的位置，以及星空中的某个特定星座，存在着某种对应关系。
一个大胆的计划，开始在他心中酝酿。他们或许不需要完全遵循任何一方提供的地图，而是可以利用手中的所有线索——星图、令牌、两份地图，结合他对星象和地脉的理解，寻找一条属于自己的、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路径。
但时间不等人，距离骨片上提示的月圆之夜只剩下不到二十天。他们必须尽快离开苦盏这个是非之地，进入那片被称为恶魔之喉的未知山域。
苦盏，这座沉默的古城，仿佛一张巨大的蛛网，而他们，已然落在了网中央。下一步该如何挣脱，考验的不仅是勇气，更是智慧。
---
喜欢鬼才汪臧海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鬼才汪臧海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