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那封言辞恳切、意欲急流勇退的辞呈,不出所料,在朝堂内外掀起了滔天巨浪。
一连数日,年轻的新帝皆未准奏,反而在朝会上数次温言挽留,言及“朝廷正值用人之际,太师乃国之柱石,岂可轻言离去?” 私下里,更是派遣心腹内侍,乃至亲自在御书房召见萧衍,推心置腹,试图打消他的念头。
这日,萧衍从宫中回来,已是暮色四合。他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将一份用明黄绫子包裹的奏折副本随手递给我。我展开一看,正是新帝最新的朱批,字迹力透纸背,殷切之情溢于言表,末尾更是直言“朕初登大宝,诸多事宜尚需仰仗太师,万望以社稷为重,收回成命。”
“陛下……还是不肯放人。”我轻声道,将奏折小心放回桌上。
萧衍褪下朝服,换上一身宽松的常服,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渐沉的夕阳,将天际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平静:“陛下年轻,有锐气,亦有雄心。他需要我在朝中坐镇,平衡各方势力,助他稳定局面。这份倚重,是真心的。”
“那你……”我走到他身边,心中有些忐忑。天威难测,新帝如此再三挽留,若萧衍执意坚持,恐会引来猜忌。
他似乎知道我的担忧,转过身,握住我的手,深邃的眸子里映着天边最后的余晖,也映着我的身影。“知知,我意已决。”他的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坚定,“这并非一时冲动,亦非以退为进。这半生,我于沙场搏过命,于朝堂搅过风云,该见的见了,该争的争了。如今,这江山盛景,帝王权术,于我而言,已不及你在我身边的一个笑容。”
他抬手,指尖轻轻拂过我的脸颊,眼神温柔而专注:“还记得在江南时,你枕在我膝上小憩,醒来时鬓发微乱,嘟囔着说梦到了荷花酥?那时我便想,若余生皆是如此光景,该有多好。”
他的话语,如同暖流,瞬间熨帖了我心中所有的不安与彷徨。原来,那份对宁静的向往,早已在他心中生根发芽,比我想象的更深,更早。
“可是,陛下若始终不允……”我仍有顾虑。
“陛下是明君,并非昏聩之主。”萧衍淡淡道,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需要时间,也需要一个台阶。我会让他明白,一个去意已决、心不在朝堂的臣子,强留在身边,于国于他,皆非幸事。而我,也会交出足够分量的‘代价’,换取我们未来的安宁。”
他所谓的“代价”,我后来才知晓,是他主动交还了部分极为关键的权柄,并举荐了数位他考察多年、确有才干的寒门官员,为新帝铺好了未来数年朝局平稳过渡的道路。他并非一走了之,而是以一种更彻底、更毫无保留的方式,完成了作为臣子的最后责任,也彻底消除了新帝可能存在的最后一丝疑虑。
最终,在萧衍第三次上表恳辞后,新帝终于松口。圣旨下达那日,语气已从最初的殷切挽留,变为带着几分无奈与理解的慨叹,准其致仕,但仍保留太师虚衔,享双俸,以示朝廷不忘功臣之恩。
消息传出,外界哗然之余,更多是难以置信。唯有镇北侯府内,一片风平浪静。
萧衍接旨谢恩后,回到内院。彼时,我正在教静姝辨认新开的玉兰花,明远在一旁捧着书卷,朗朗的读书声清脆悦耳。他站在月洞门下,并未立刻走近,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们,夕阳的金辉为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我抬头望见他,对他微微一笑。他这才迈步走来,先摸了摸明远的头,又弯腰将扑过来的静姝抱起。
“都结束了?”我问。
“嗯,结束了。”他答,目光扫过庭院中的我们,最终落回我脸上,那深邃的眼底,是卸下千斤重担后的释然与平和。
没有万千感慨,没有如释重负的狂喜,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宁静。他抱着静姝,牵起我的手,走向繁花深处。
江山看遍,浮华落尽。他终于可以抛开一切枷锁,只专注于兑现那句最深情的承诺——陪我看细水长流。而我们的故事,也将从庙堂之高,转向江湖之远,开启另一段属于我们的平淡却不平凡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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