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的时节,御花园内百花争艳。
朱婉清陪着皇帝在御花园中漫步,身后跟着一众宫女太监。
自那夜养心殿谈话后,皇帝对她的态度明显回暖了,不仅让她搬回了坤宁宫侧殿,连日来也多有眷顾。
“爱妃近日气色好多了。”皇帝执起她的手,温和道,“朕看着也放心了些。”
朱婉清浅笑:“多谢皇上挂心。太医说再调理些时日便可痊愈了。”
二人行至一处凉亭坐下,宫人奉上茶点后悄然退至亭外。
皇帝轻叹一声:“近日江南织造上了折子,说今春蚕丝产量大减,怕是会影响今年的贡缎。朕正为此事烦心。”
朱婉清心中一动。
前世她曾读过一些关于纺织技艺的杂书,其中提到过改良桑蚕养殖的方法。
这些日子她称病静养,除了暗中调查母亲的旧案,也在思考如何能在朝政上有所建树。
“皇上,”她斟酌着开口,“臣妾在闺中时,曾读过一些农桑杂记。其中提到桑树的栽培和蚕的饲养之法,或许能解皇上之忧。”
皇帝挑眉看她:“爱妃还懂这些?”
“不过是些书本上的见识,不知是否可行。”朱婉清谦逊道,“书中说,桑树宜择向阳之地,株距需保持三尺,方能通风透光。每年春秋两季修剪枝条,可使桑叶更加肥厚。”
她顿了顿,见皇帝听得认真,便继续道:“至于养蚕,最重要的是控制温湿。蚕室需保持洁净,温度不宜过高,否则蚕易生病。可在蚕室四角放置水盆,以调节湿度。”
皇帝若有所思:“这些方法,倒是与江南现行的养蚕之法有所不同。”
“臣妾还听说,”朱婉清又道,“有一种分层饲养之法,可大幅提高蚕室的利用率。将蚕架分为数层,每层饲养不同龄期的蚕,既能节省空间,又能避免病害传播。”
她边说边用茶盏、果碟在石桌上摆出一个简易的模型,详细解释分层饲养的原理。
皇帝越听越感兴趣:“若依爱妃之法,一季能多产多少蚕丝?”
朱婉清在心中快速估算:“若管理得当,至少能增产三成。”
“三成?”皇帝眼中闪过惊喜,“爱妃此言当真?”
“臣妾不敢妄言。”朱婉清从容道,“皇上若是不信,可先在皇庄小范围试种试养。若有效果,再推广至江南各地。”
皇帝沉吟了片刻,忽然笑道:“朕竟不知,爱妃还有这等才能。”
朱婉清垂眸:“臣妾不过是多读了几本杂书,恰巧记得这些罢了。真正要实施,还需专业工匠因地制宜。”
她这番谦逊的态度更得皇帝欢心。
“好!”皇帝拍案道,“就依爱妃所言。朕明日就下旨,命皇庄试办。”
三日后,皇帝在早朝上提及改良桑蚕之法,命工部选派精通农事的官员负责此事。
朝臣们虽对这位深居后宫的皇贵妃竟懂得农桑之事感到惊讶,但见皇帝兴致勃勃,也都纷纷表示赞同。
唯有尚书李崇明出列反对:“皇上,农桑乃国之本,岂能凭妇人之见轻易更改?万一有所闪失,恐伤国本啊!”
皇帝不悦道:“李爱卿多虑了。皇贵妃此法有理有据,且在皇庄试办,即便不成,也无大碍。”
李崇明还要再谏,却被皇帝挥手制止:“此事朕意已决,不必再议。”
消息传到了后宫。
秋月匆匆进来,脸上带着喜色:“娘娘,皇上采纳了您的建议,已经下旨试办新法了!”
朱婉清神色平静,仿佛早在意料之中:“知道了。”
“可是...”秋月犹豫道,“李尚书在朝上当众反对,说这是妇人之见。”
朱婉清轻笑:“随他去说吧。待见到成效,他自然无话可说。”
她继续握着洵儿的小手,一笔一画地写着字,心中却已经开始盘算下一步。
一个月后,皇庄传来捷报。
采用新法饲养的春蚕,结茧率比往年高出三成有余,蚕丝质量也更为上乘。
皇帝大喜过望,当即下令将新法推广至江南各地。
晚膳时分,他特意来到坤宁宫侧殿,与朱婉清共用晚膳。
“爱妃真是朕的福星!”皇帝执杯畅饮,满面红光,“江南织造上折子说,若全年采用新法,明年贡缎产量可增四成不止。”
朱婉清谦逊道:“臣妾不敢居功,这都是皇上圣明,敢于采纳新法。”
皇帝越看她越觉得满意:“爱妃过谦了。朕已经下旨,赏你黄金千两,东海明珠一斛。”
“臣妾谢皇上隆恩。”朱婉清起身行礼,却被皇帝扶住。
“坐下说话。”皇帝看着她,眼中满是欣赏,“朕一直以为你精通诗书,善于理事,却不知你对民生经济也有如此见解。”
朱婉清趁机道:“臣妾在闺中时,常听外祖父说起民间疾苦。他老人家常说,治国之道,在于知民生、恤民情。臣妾虽为女子,也常思如何能为皇上分忧。”
这番话深得帝心。
皇帝感叹道:“若是朝中大臣都能如爱妃这般心系百姓,朕何愁天下不治?”
正在这时,太医署送来紧急奏报,说京郊几个村庄突发时疫,已有数十人染病。
皇帝刚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真是多事之秋!”
朱婉清心中一动,想起前世经历过的一场瘟疫,亲眼见过防疫的有效措施。
“皇上,”她轻声道,“臣妾曾在一本医书上看到过防治时疫之法,或许能解燃眉之急。”
皇帝现在已经不敢小觑她的见识:“爱妃快快讲来。”
“时疫最怕扩散。”朱婉清道,“首先应当隔离病患,设立专门的疫病安置所,避免疫情蔓延。其次要保证饮水洁净,命人深挖水井,不饮生水。”
她见皇帝听得专注,继续道:“最重要的是控制传播。可命太医署配制避瘟药囊,分发给百姓随身佩戴。同时在城中各处熏烧艾草、苍术等草药,以净化空气。”
皇帝连连点头:“此法甚好!朕即刻下旨照办。”
朱婉清却又道:“皇上,时疫期间,最易引起百姓恐慌。臣妾建议,可命京兆尹每日张贴告示,通报疫情,以安民心。同时开仓放粮,确保百姓生活无忧,避免暴乱。”
这一连串的建议条理清晰,考虑周全,让皇帝大为震惊。
“爱妃...”他凝视着她,目光深邃,“你这些见识,都是从何而来?”
朱婉清心中一凛,知道这个问题必须谨慎回答。
她垂下眼帘,轻声道:“臣妾的生母,当年就是染上时疫去世的。那时臣妾还小,却记得母亲临终前的嘱咐。她说若是将来再遇时疫,定要记得这些防治之法。”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既说明了知识的来源,又勾起了皇帝的怜惜之情。
果然,皇帝神色柔和下来,握住她的手:“是朕勾起了你的伤心事。”
“能为皇上分忧,臣妾心甘情愿。”朱婉清抬眼,眼中泪光盈盈,更显得楚楚动人。
皇帝心中怜爱更甚,当晚便宿在了坤宁宫侧殿。
接下来的日子里,朱婉清提出的防治时疫之法很快见效。
疫情得到控制,百姓交口称赞皇恩浩荡。
这日早朝,京兆尹上奏,称疫情已经基本平息,百姓自发在街头叩谢皇恩。
皇帝龙心大悦,当朝宣布:“婉仪朱氏,聪慧贤德,心系百姓。此次献计农桑、防治时疫,功在社稷。特赐珍珠凤冠一顶,晋升为皇贵妃,加封其父为承恩公,以示嘉奖。”
这道旨意一出,满朝哗然。
加封后妃之父为国公,这是极大的荣宠。
退朝后,消息很快传遍后宫。
贵妃气得摔碎了最心爱的琉璃盏,其他妃嫔也是又妒又羡。
唯有朱婉清依旧平静。
接到圣旨时,她只是恭敬谢恩,脸上不见半分得意。
“娘娘为何不见喜色?”秋月不解地问,“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啊!”
朱婉清轻轻抚摸着那顶珍珠凤冠,目光深远:“树大招风。今日之荣宠,未必不是明日之祸端。”
她走到窗前,望着宫墙外的天空:“不过,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就只能继续走下去了。”
当晚,皇帝再次驾临坤宁宫侧殿。
这一次,他看朱婉清的眼神中,除了宠爱,更多了几分敬重。
“爱妃可知,今日朝堂上,有多少大臣称赞你的才智?”皇帝感叹道,“连一向严谨的吏部侍郎都说,若男子有你这般见识,必为国之栋梁。”
朱婉清谦逊道:“大臣们过誉了。臣妾不过是尽本分而已。”
“好一个尽本分!”皇帝执起她的手,“朕有你这个贤内助,实乃大幸。”
烛光下,二人相视而笑。
但朱婉清心中明白,这份荣宠背后,是更多的目光注视,是更多的明枪暗箭。
然而她已不再畏惧。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必须走下去。
夜色深沉,坤宁宫的灯火久久未熄。
而这一次,照亮的是一个女子逐渐展露的政治抱负和治国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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