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二年正月，洛阳的雪终于停了，却依旧寒冷。班哲坐在府中，手中拿着马泽从山寨传回的信——杨石的病情暂时稳定，但依旧昏迷不醒，文州郡守的士兵仍在山寨外徘徊，扬言要“捉拿私藏妖物的祭师”。
“欺人太甚！”阿彪将信狠狠拍在案上，玄铁弓上的银箭震得哗哗作响，“那文州郡守分明是李辅国的狗，竟敢如此嚣张！我们不能再忍了，干脆带着祭师回山寨，和他们拼了！”
班哲沉默着，指尖摩挲着信纸边缘，上面“师父昏迷时，仍念叨‘勿入朝堂’”的字迹，像一根针，扎在他心上。他想起杨石当初教他魂术时说的话：“祭师的职责是护民，不是争权。白马山才是我们的根。”
“我们不能硬拼。”班哲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决绝，“洛阳有两万唐军，我们只有两百名祭师，硬拼只会让兄弟们送死。我们得想办法，让朝廷‘放’我们走。”
“放我们走？”阿彪皱起眉，“朝廷把我们当破雾的工具，怎么会轻易放我们走？”
“会的。”班哲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圣灵寺方向，“朝廷需要我们破雾平叛，但更怕我们‘拥兵自重’。只要我们表现出‘无心权位，只想归乡’的态度，再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朝廷或许会松口。”
他转身看向案上的《平叛奏折》，那是李光弼刚刚送来的——史朝义在幽州重整旗鼓，联合幽荧教余孽，布下“万魂妖阵”，河北各州再次陷入危机，李光弼请求朝廷增兵，派祭师协助破阵。
“时机来了。”班哲拿起奏折，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史朝义的‘万魂妖阵’，是朝廷的心病。我们可以主动请战，说‘愿率祭师破阵，待平叛后，便辞职归寨，为杨石师父守孝’。朝廷若是不准，就是‘不顾河北百姓死活’；若是准了，破阵后我们再提辞职，他们便没有理由强留。”
阿彪眼前一亮：“这个法子好！就算朝廷想留，也不能让我们带着残兵继续打仗。我们可以提前造一份‘祭师伤亡名册’，就说‘半数祭师重伤，需回山寨休养’。”
班哲点了点头，又看向马泽留下的医案：“我还要给马泽师兄传信，让他在山寨‘制造’一些动静——比如，让老祭师们联名写‘求归书’，说‘祭师子弟思念家乡，无心再战’，作为我们辞职的佐证。”
两人正商议着，府吏匆匆来报：“班国师，李光弼将军来了，说有要事与您商议。”
班哲和阿彪对视一眼，连忙起身迎接。李光弼走进府中，脸上带着忧色：“班祭师，我刚从行宫回来，李辅国和鱼朝恩反对派你去幽州，说‘祭师战力不足，恐误大事’，还推荐鱼朝恩的亲信王承业率军前往。”
“王承业？”阿彪冷笑一声，“那个只会抢功劳的小人，让他去破阵，只会让将士们白白送死！”
班哲沉默片刻，对李光弼道：“李将军，明日早朝，我会亲自向陛下请战。您只需在一旁帮腔，说‘破万魂妖阵，非祭师不可’，剩下的，交给我。”
李光弼点了点头：“好！我信你。只要能破阵平叛，我定会帮你。”
次日早朝，肃宗果然提起幽州战事，询问众臣意见。鱼朝恩立刻上前，推荐王承业：“陛下，王承业熟悉幽荧教邪术，又勇猛善战，定能率领大军破阵。班祭师连日征战，魂息耗损，不宜再率军出征。”
“鱼公公此言差矣！”班哲上前一步，躬身道，“万魂妖阵以百姓魂魄为引，需用魂术安抚魂魄，再破阵眼。王承业不懂魂术，如何破阵？臣愿率祭师前往幽州，助李将军破阵。待平定幽州后，臣恳请陛下恩准，辞去官职，回白马山寨为杨石师父守孝，从此不再过问朝堂之事。”
肃宗闻言，心中一动——他既怕班哲拥兵自重，又怕王承业破不了阵。如今班哲主动提出“破阵后辞职”，正好解决了他的顾虑。他看向李光弼，李光弼立刻上前：“陛下，班祭师所言极是。万魂妖阵非祭师不能破，还请陛下准奏！”
群臣见状，也纷纷附和。李辅国和鱼朝恩虽有不满，却也找不到反对的理由，只能沉默。
肃宗点了点头：“好！就依你所言。班哲，朕命你为‘平叛先锋’，率祭师随李光弼将军出征幽州。待破阵平叛后，朕准你辞职归寨，并赐黄金百两，为杨石重修庙宇。”
班哲心中一松，躬身道：“臣谢陛下恩准！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走出紫宸殿，阳光落在身上，却驱不散班哲心中的寒意。他知道，这只是“脱身之计”的第一步，幽州破阵后，朝廷是否真的会放他走，还是未知数。但他已经没有退路——为了杨石师父，为了白马山寨的百姓，为了两百名祭师，他必须走下去，必须带着兄弟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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