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峰周遭,数十公里的秩序领域如同混沌之海中的明珠,散发着稳定而祥和的七彩星辉。
大地坚实,天空澄澈,与领域外那光怪陆离、规则崩坏的末日景象形成鲜明对比。
平台上,劫后余生的众人贪婪地呼吸着清冷而有序的空气,感受着体内力量的缓慢复苏。治愈喷雾和能量恢复剂被迅速分发使用,空气中弥漫着细微的滋滋声和疲惫的喘息。
“我们……真的做到了?” 汐瑶倚靠在一块恢复原状的岩石旁,双手依旧紧紧抱着海心晶,碧蓝的眼眸中带着一丝恍惚,仿佛不敢相信眼前这片宁静的天地是他们亲手缔造。
“只是暂时做到了。” 林若曦蹲在冷月身边,一边为她注射高效治疗药剂,一边头也不抬地回答,语气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审慎,“饕餮之影被秩序领域净化,但我们最大的威胁,地心那个东西,依旧存在。” 她看向领域边缘之外那片扭曲的混沌,眉头紧锁。
江辰风活动着依旧酸痛不堪的手臂,南斗之力如同涓涓细流,重新在干涸的经脉中流淌。
他走到领域边缘,凝视着外面那片不断试图侵蚀却被无形壁垒阻挡的混乱色彩,沉声道:“这领域能挡住外面的混乱,但能挡住地心那家伙吗?我总觉得……它在看着我们。”
他的话音未落,整个秩序领域忽然极其轻微地震荡了一下,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一颗小石子。
嗡……
一种低沉、源自规则层面的共鸣声,以李宜臻为中心,悄然扩散开来。
盘膝坐在中央的李宜臻猛地睁开双眼,瞳孔深处仿佛有无数星辰轨迹一闪而逝。他脸上没有胜利的喜悦,反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宜臻,怎么了?” 苏清曼敏锐地察觉到他气息的变化,持着星幡走近。
李宜臻抬起手,指尖萦绕着一缕七彩的秩序星光,那星光如同活物般微微颤动。“领域在……‘呼吸’。”他声音低沉,“它在自主地从混沌中汲取规则碎片,壮大自身,但刚刚……它捕捉到了一段异常的‘回响’。”
“回响?” 唐冰云挣扎着站起身,她眼中的星辉虽然稳定,却带着一丝疲惫的暗淡,“来自哪里?地心?”
李宜臻点了点头,又缓缓摇头:“是,但不完全是。那回响……很古怪,像是源初之心崩溃的余波,但又夹杂着某种……求救信号?”
“求救?” 江辰风愕然回头,“那个要重启宇宙的家伙,在求救?开什么玩笑!”
“不是它的意识在求救,”李宜臻试图精准描述自己的感知,“更像是它内部某个……被压抑的、残存的‘机制’,在规则崩溃的混乱中,本能地发出了维系存在的请求。就像……一台即将彻底格式化并自毁的超级计算机,某个未被感染的底层安全模块,在最后时刻发出了警报。”
这个比喻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林若曦迅速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源初之心的意识虽然趋向崩溃,但它本身结构内部,可能存在不认同这种‘重启’的部分?”
“有可能。”唐冰云接话,眼中星辉闪烁,调动着星灵的记忆,“星灵烙印中提到,源初之心在远古分离权柄,或许并非完全自愿,或是为了应对某种危机不得已而为之。其内部结构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李宜臻植入的‘归墟之种’,与‘界限’力量冲突,引爆了它的核心逻辑,但也可能……意外地解放了某些被主意识压制的东西。”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领域之外,那片混沌的色块与扭曲的景观中,突然有七八道颜色各异、强弱不等的光束,从不同方向,如同穿越了无尽虚空,猛地投射而来,精准地照射在秩序领域的壁垒之上!
这些光束,有的呈现翠绿,充满生机;有的暗红,带着灼热与毁灭;有的灰白,散发着凋零与沉寂;还有的如同流动的金属,蕴含着极致的锋锐与坚固……
它们并未攻击秩序领域,而是在接触领域壁垒的瞬间,如同水滴融入海绵,被迅速吸收、转化!整个秩序领域猛地一亮,范围竟然再次向外扩张了百米,内部的规则结构也似乎变得更加稳固、复杂!
“这是……其他规则的碎片?!” 苏清曼震惊地看着星幡,星幡上的辉光与那些融入的光束产生了奇妙的共鸣,“它们在主动融入我们的秩序领域!”
李宜臻感受着领域的变化,以及脑海中多出的一些破碎而陌生的规则信息,喃喃道:“它们……在响应我们这个新生的‘秩序核心’?”
“就像散落的零件,在寻找新的主机?” 林若曦做出了一个大胆的推测,眼神锐利起来,“如果源初之心的崩溃是不可逆的,那么这些分离在外的、或者从其内部逃逸出来的规则碎片,是否会本能地寻找一个新的、稳定的‘载体’来依附?而我们的秩序领域,恰好符合这个条件!”
这个推测让所有人脊背发凉,却又怦然心动。
如果真是这样,他们就不再是被动防守,而是有可能……主动吸纳这些破碎的规则,快速壮大秩序领域,甚至……重塑这个世界的规则基础!
然而,福兮祸所伏。
就在秩序领域吸收这些规则碎片,光芒大盛之际,地心深处,那股原本因内部冲突而陷入混乱和停滞的宏大意志,似乎被这种“掠夺”行为彻底激怒了!
【……窃取……蝼蚁……安敢……!】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凝聚的归源意念,如同受伤野兽的垂死反击,穿透了层层空间阻隔,无视了秩序领域的壁垒,直接作用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噗!”
除了李宜臻凭借与领域核心的连接勉强支撑,其他所有人,包括刚刚苏醒过来的冷月,都同时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这股意念冲击并非物理攻击,而是直接撼动存在本身!
紧接着,众人脚下的地面剧烈震动起来,这震动,源自地壳深处!
“检测到强烈地质变动!板块应力急剧升高!” 林若曦看着便携终端上疯狂报警的数据,声音急促,“是源初之心!它虽然在规则层面崩溃,但它本体蕴含的能量太庞大了!它正在试图……从物理层面撕裂星球!”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秩序领域之外,遥远的地平线上,一道道巨大的、燃烧着混沌火焰的裂痕如同洪荒巨蟒般蔓延开来,炽热的岩浆混合着混乱的能量喷涌而出,直冲灰败的天际!整个星球的哀鸣透过大地传来,令人心悸。
“它疯了!它要拉整个星球陪葬!” 江辰风怒吼道,南斗之力本能地护住周身,抵御着那源自灵魂的冲击和物理层面的震动。
“必须阻止它!” 苏清曼嘴角溢血,却紧紧握住星幡,“如果星球毁灭,我们的秩序领域也无处依附!”
李宜臻承受着最大的压力,他既是领域核心,也是源初之心重点“关照”的对象。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放在两个磨盘之间碾压,一边是秩序领域的成长与复杂化,一边是源初之心疯狂的意念冲击和物理毁灭的威胁。
他死死支撑着,目光扫过艰难支撑的同伴,又看向领域外那正在崩坏的世界,一个无比艰难的抉择摆在了面前。
是继续固守领域,吸收规则碎片,缓慢成长,赌在星球彻底毁灭前秩序能覆盖全球?还是……再次深入虎穴,直面那个已经彻底疯狂的源头,做最后一搏?
“冷月,”李宜臻突然看向刚刚苏醒,气息依旧微弱的暗影少女,“你现在状态如何?还能进行深度潜行和感知吗?”
冷月擦去唇边的血迹,眼神依旧清冷而坚定,简短地回答:“可以。” 她没有问为什么,只是表明了自己的状态。
李宜臻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我们不能被动等待。源初之心的本体必须被处理,否则星球撑不了多久。但这次,我们不能所有人都去。”
他看向林若曦、江辰风、苏清曼和汐瑶:“你们留在领域内,全力维持并引导领域吸收那些规则碎片,加速成长!这是我们的根基,绝不能有失!”
然后,他看向冷月和林若曦:“若曦,你需要继续解析那些回响和规则碎片的信息,寻找源初之心内部的弱点。冷月,你跟我再去地心。”
“什么?!你还要去地心?!” 江辰风第一个反对,“那里现在就是个绞肉机!你刚才差点就回不来了!”
“正是因为那里规则崩溃,源初之心本体也处于最混乱脆弱的时候,才是唯一的机会。” 李宜臻语气坚决,“上次我们依靠界空刃强行开路,这次……我们或许可以借助秩序领域的力量,以及那些刚刚融入的规则碎片,开辟一条更稳定、更隐蔽的路径。”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一缕七彩的秩序星光与一道刚刚融入的、散发着金属光泽的“锋锐”规则碎片交织在一起。“不同的规则组合,或许能产生我们意想不到的效果。”
唐冰云强忍着不适,集中精神感应了片刻,开口道:“星灵记忆中有模糊记载……不同的规则之力在特定条件下,确实能打开非常规的通道……但极其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引起规则乱流反噬。”
“没有时间犹豫了。” 李宜臻看着领域外不断扩大的地裂和喷发的混沌能量,“每拖延一秒,星球就离毁灭更近一步。”
他看向冷月:“这次,我们不是去硬拼,找到那个可能存在的‘安全模块’,利用规则冲突,给它的崩溃进程……加最后一把劲。”
冷月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话语。
李宜臻又看向林若曦等人:“领域就交给你们了。如果我们失败……至少,这片秩序之地,还能作为文明最后的火种。”
林若曦看着李宜臻眼中不容置疑的决然,知道这是唯一的选择。她重重点头:“放心,只要我们在,领域就在。”
没有再多的告别,李宜臻与冷月对视一眼,同时将目光投向了脚下那片仿佛孕育着毁灭与疯狂的大地深处。
李宜臻调动起秩序领域的力量,引导着刚刚吸收的几种规则碎片——星辰秩序的稳定、某种未知金属的锋锐、还有一缕代表着“穿透”或“裂隙”的灰色规则——开始在他面前缓缓交织、压缩。
一个散发着不稳定光芒、内部流转着奇异色彩的小型漩涡,逐渐成型。这条临时通道,远比上次依靠界空刃开辟的更加脆弱,但也可能更加……出其不意。
“走!”
李宜臻低喝一声,与冷月一同跃入了那闪烁着危险光芒的漩涡之中。
就在他们身影消失的刹那,唐冰云忽然捂住额头,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眼中星辉爆闪。
“怎么了冰云?” 苏清曼急忙扶住她。
唐冰云抬起头,脸上血色尽失,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那个回响……我刚才好像……听清了一部分……它不是在求救……”
“它在警告……警告我们……源初之心的崩溃……会释放出……它最初封印的……”
她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
“……‘古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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