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衡的信静静躺在案上,墨迹未干。我看完最后一句,指尖在纸角轻轻一压,将它合进袖中。殿内烛火跳了一下,映得墙上的影子晃了半寸。
我起身走出紫宸殿。
夜风微凉,吹散了连日紧绷的倦意。御花园的路我走得熟,每一步都踏在熟悉的石板缝间。梅树开得正盛,月光穿过枝杈,在地上铺出斑驳的影。
还没走到回廊拐角,我就看见他站在那里。
萧绝没有穿朝服,一身玄色常服,腰间佩剑未解。他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天牢加固已毕,军报也已呈上,按规矩他该退下了。
但他没走。
我停下脚步。
他也抬头看我。
“这么晚了。”我说。
他往前走了两步,停在我面前三尺处。这个距离不算近,也不算远。过去十年,他始终守着这样的分寸。
“你刚从天牢回来?”我问。
“是。”
“有异动?”
“没有。”
我不再问。他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些。
他忽然开口:“你今天喝了东井的水。”
我点头。“必须喝。”
“万一有毒呢?”
“我知道不会有。”
“为什么?”
“因为月涟漪要的是恐惧。他想让我怕,想让全宫都乱。如果真能毒死我,他不会说出口。”
萧绝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可你不知道那水里有没有别的东西。你只是赌。”
“我是皇帝。”我说,“有些事,只能我来赌。”
他又看了我一眼,眼神很沉。“你总是这样。什么事都自己扛。”
我没有答。
他忽然又往前走了一步,离我更近了些。“凤宁。”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他叫我的名字。
不是“陛下”,不是“娘娘”,是“凤宁”。
我的心跳慢了一拍。
他还记得那个名字。那个雪夜里,我在寺庙偏殿为他包扎时随口问出的名字。那时我还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是谁。我只是个迷路的人,碰上了另一个快死的人。
“那年冬天,”他说,“我被副将背叛,带残兵逃到北岭。大雪封山,箭伤溃烂,我以为我会死在那里。”
我看着他。
“是你找到了我。你割下自己的衣袍给我裹伤,问我疼不疼。我说不疼,其实疼得快要昏过去。但那一刻,我不觉得死了也没关系。因为你在我身边。”
他的声音很低,却一字一句清楚地落进我心里。
“后来我活下来了。回到朝堂,成为摄政王。我看着你一步步登上皇位,平叛乱、除权臣、改新政。你很强,强到所有人都仰望你。可我知道,你也很累。”
我没说话。
“每次你遇险,我都恨不得冲上去护住你。但我不能。我是臣,你是君。我只能站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替你挡住刀箭,扫清障碍。我告诉自己,这样就够了。”
他顿了顿,伸手探入怀中。
掏出一块东西。
那是半枚兵符。边缘焦黑,像是被火烧过。
“这是你当年塞进我手里的。”他说,“你说,‘拿着,以后别再让自己陷入绝境’。我一直留着。不敢丢,也不敢用。因为它太重了。”
我把兵符接了过来。
指尖触到那粗糙的裂痕。
“现在我不想再藏了。”他说,“我不想再做那个躲在暗处的萧绝。我想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边。不是以臣子的身份,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我想保护你,不只是江山社稷的女帝,也是那个曾在雪地里为我流泪的凤宁。”
我抬起头。
月光照在他脸上。他的眼睛很亮,像藏着多年的火终于烧到了今天。
“我知道这不合礼法。”他说,“我知道你会犹豫。如果你拒绝,我立刻退回原位,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但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面对风雨。”
风拂过梅枝,落下几片花瓣。
一片落在他肩头。
我没有拂去。
而是伸出手,轻轻握住那半块兵符。
然后,将它放回他掌心。
“你早就不是在我身后了。”我说,“你一直在我前面。替我挡下所有明枪暗箭。你以为你只是臣子,可你知道吗?每次我批阅奏章到深夜,想到还有你在,我就觉得还能撑下去。”
他看着我,呼吸微微一顿。
“我不是孤家寡人。”我说,“从你活着走出北岭那天起,我就不是一个人了。你不必再躲着。我想看到你站在我身边,光明正大地。”
他的手指收紧,将兵符牢牢握在手中。
“凤宁。”他又叫了一声我的名字。
这一声比刚才轻,却更稳。
“我不会辜负你。”
我没有再说话。
只是向前走了一步,与他并肩而立。
我们都没有看对方。
只是望着同一片月光下的宫苑。
远处更鼓敲了三响。
夜很深了。
但这一刻,谁都不急着回殿。
他站着,我也站着。
风吹过石阶,卷起几片落花。
他的袖角轻轻擦过我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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