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绝去而复返,站在殿门口低声说王德昌府里来了个自称侄孙的年轻人,实则是郑家长房次子。我抬眼看向他,手指轻轻敲了下御案边缘。
“让他进去了?”
“进了。”萧绝答,“现在正在书房密谈。”
我没有说话,只是点头。绿芜立刻上前一步,捧出三日来的密报汇总。我把那些纸页摊开在案上,一条条看过去。宾客记录、书信传递路线、银钱流向,全都指向同一个名字——郑氏。
这个家族二十年前被贬出京,表面销声匿迹,实际上一直暗中联络旧部。如今朝中七名三品以上官员、十二名中层官吏,都曾通过不同渠道与郑家联络。有的送礼,有的递信,还有一人每月固定拨出俸禄的三成送往城南一处私宅,那地方挂着药铺招牌,其实是郑家联络点。
证据已经不少,但还不够。
如果现在动手,只能抓到几个小角色。王德昌和李崇礼会立刻切断所有联系,把幕后之人藏得更深。我要的是整张网,不是几条漏网之鱼。
“传绿芜。”我说。
她没走远,很快从侧廊进来。
“把这几个人的名字抄进《潜弊录》。”我指着名单上的六个关键人物,“另外,查清楚他们最近三天有没有烧过文书,用的是什么墨。”
绿芜记下后退下。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宫里有规矩,重要文书销毁必须登记,可这些大臣不会蠢到在自家书房点火时还让人报备。但他们不知道,我们有人能捡回未燃尽的纸片。
萧绝站在我身后,声音低沉:“要不要加派人手盯住茶楼酒肆?那些地方最容易交接消息。”
我摇头。“不能急。他们已经开始换联络人,前天王德昌见了个卖糖糕的老妇,昨天李崇礼接见一个修笔匠。这些人看着普通,其实是传信的中间人。”
“那就让龙骑卫便衣守在外头。”
“不行。”我说,“盯得太紧,他们会察觉。反而打草惊蛇。”
我想了片刻,有了主意。
“让商贾线人放出风声,就说朝廷准备赦免参与联名的大臣,只要他们在五月十日前自首,就能保住官位和家产。”
萧绝皱眉:“这太冒险。万一有人真去自首,我们不得不处理,反而打乱计划。”
“所以我们不承认这话是朝廷放出去的。”我说,“就说是某位清流私下议论,被路人听到了。让他们自己猜,谁在动摇,谁还想抗到底。”
他明白了。“这样既能测试他们的反应,还能找出哪些人心里发虚。”
“对。”我点头,“谁第一个去找王德昌通风报信,谁就是最怕事的人。这种人往往掌握更多内幕。”
正说着,绿芜快步回来,手里拿着一张残页。
“影蝉线刚送出来的。”她递上来,“王德昌昨夜烧了一份名册,火盆边角没烧透,这张纸是从灰堆里扒出来的。”
我接过一看,上面模糊写着几个人名,其中一个清晰可见:刑部员外郎周通。
这个人我没记错的话,三天前去过李崇礼府上,待了半个时辰。他还向户部申请调阅去年灾粮发放记录,理由是“研究赈灾流程”。
现在看来,他是要去核对当年有哪些官员因救灾不力被问责,好确定哪些人愿意加入反改革阵营。
“把这张纸也录入《潜弊录》。”我说,“告诉影蝉线,继续盯着焚烧现场,每一片残纸都要收好。”
绿芜应声退下。
萧绝看着那份残页,眉头没松开。“他们越来越小心了。再这样下去,我们的线人很难再拿到新线索。”
“那就让他们觉得安全。”我说,“今天下午,我去都察院议事的时候,当众说考成法可以缓一缓。再宽免一个拖延公文的员外郎,让他以为我对改革没那么坚持。”
“你是想让他们放松警惕?”
“没错。”我拿起朱笔,在一份奏折上批了“暂缓”二字,“我还让绿芜送一份删减版密报送过去,里面只提两个名字,漏掉最关键的几个。让他们觉得朝廷掌握的情报有限。”
萧绝嘴角微动了一下。“这样一来,他们会觉得还有时间串联,继续拉人入伙。”
“等他们把名单凑齐,自然会联名上书。”我说,“到时候,我不但知道谁反对,还知道他们背后是谁撑腰。”
他说:“那我这就回去安排,让龙骑卫调整布控方式,不再紧盯府门,改为监控外围市井。”
“去吧。”我说,“记住,不要有任何异常举动。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他转身要走,我又叫住他。
“告诉影蝉线,如果发现新的联络暗号,立刻回报。特别是数字或节气相关的词,可能是约定行动时间。”
他点头,大步离去。
殿内安静下来。我合上《潜弊录》,放进御案暗格。外面的日光斜照进来,落在空着的座椅上。
绿芜再次进来,手里拿着几页草签。
“都处理完了?”我问。
“烧干净了。”她说,“一个字都没留。”
我嗯了一声,重新拿起一份奏折开始批阅。外面传来内侍的脚步声,似乎是哪个部门送来了新的公文。
一切如常。
就像今天什么都没发生。
但实际上,这张网已经越收越紧。
傍晚时分,绿芜最后一次来报。
“城南药铺今日收到两封信,寄信人用了假名,但笔迹比对确认是工部主事徐良和礼部郎中冯敬。”
“他们说了什么?”
“一封问‘大事可期’,另一封回复‘静待东风’。”
我放下笔。
这两个词,一个是试探,一个是回应。说明他们还在积极联络,而且相信事情有转机。
很好。
我翻开一页空白奏本,写下四个字:静待东风。
然后把它夹进一堆普通公文里。
明天我会在早朝上提到这句话,假装是从某份地方奏报里看到的,感叹民间也有识时务之人。
他们会听到,会以为这是个信号。
然后,继续动。
我坐在御座上,手边是未批完的奏章,面前是平静的宫殿。没有人知道,那份《潜弊录》已经记下了二十一个人的名字。
最后一个字刚刚落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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