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倩看着案件卷宗上王强和李娟的照片，低声道：最可悲的是那些受害者。他们生前默默承受着生活的苦难，死后还要成为凶手扭曲理念的牺牲品……
会后，陈默独自在办公室里待了很久。他想起情感剥离案中的陆明哲和柳晴，他们试图用技术或资本来情感问题；而冰冷献祭案中的周炜和孙浩，则试图用极端的暴力来痛苦。虽然形式截然不同，但内核似乎都有某种相通之处——都无法真正面对和接纳人性本身的复杂与矛盾，都试图用一种极端的方式，来摆脱那种无法承受之重。
电话铃声再次响起，打破了夜晚的宁静。老李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新的紧迫感。
陈默，又有新情况了。互联网公司报案，他们的一个热门社交软件后台监测到异常数据流，部分用户的情绪状态数据在短时间内出现规律性、人为干扰的迹象……技术部门怀疑，可能有外部力量在尝试大规模影响用户情绪。你明天过来看一下吧。
陈默放下电话，走到窗边。城市的夜空被灯光染成暗红色，仿佛有无形的数据洪流在其中奔腾穿梭。从个体的心理操控到大规模的情绪影响，犯罪的形式正在不断演化。
他深吸一口气。战斗，远未结束。守护人性的战场，已经从现实的街道，扩展到了虚拟的网络，以及人类心灵的最深处。
警车的灯光再次划破夜空，新的挑战，已然来临。
“心语”，国内最受欢迎的社交平台之一，日活跃用户数以亿计。它不仅是人们分享生活的窗口，更逐渐成为情感宣泄和寻求认同的重要空间。也正因如此，当它的安全团队发现异常时，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陈默和虞倩，连同市局网安总队的专家，坐在“心语”公司明亮的会议室里。巨大的电子屏上，复杂的代码和数据可视化图表不断滚动。
“大约从一周前开始，我们监测到一部分用户的情绪标签数据出现异常波动。”说话的是“心语”的安全总监，一位三十多岁、神色严肃的女性，名叫周敏。“这种波动并非自然产生，呈现出明显的、人为诱导的模式。”
她调出一组数据：“看这里，这一万名用户，在过去七天里，他们的‘愤怒’、‘焦虑’、‘沮丧’情绪标签被触发的频率，在特定时间段内（通常是晚上8点到11点）呈爆发式增长，而在其他时间段又迅速回落至正常水平，甚至低于正常水平。就像……被人为地‘推高’了负面情绪。”
“是算法推荐的内容导致的吗？”网安总队的队长赵雷问道。
“我们排查了，不是。”周敏摇头，“这些用户接收的信息流内容与对照组没有显着差异。问题似乎出在更底层——他们的情绪测量基线被某种东西干扰了。”
“情绪测量基线？”
“是的。‘心语’平台通过分析用户发布的文字、图片、甚至打字的节奏、浏览停留时间等微观行为，会生成一个动态的情绪状态评估，用于优化用户体验和内容推荐。现在，这个评估系统被污染了。”周敏指向另一组数据，“我们发现，有未知来源的、微小的数据包，在特定时间点注入这些用户的客户端，直接‘欺骗’了情绪分析算法，使其误判用户正处于强烈的负面情绪中。”
陈默盯着屏幕上的数据流，那些冰冷的数字背后，是成千上万活生生的人可能正在被无形的手拨弄着心弦。“后果是什么？”
“最直接的后果是，基于被污染的情绪数据，我们的推荐算法会错误地给这些用户推送更多符合‘愤怒’或‘焦虑’标签的内容，比如更具争议性的社会新闻、更煽动性的言论、更悲观的鸡汤文……这可能会形成一个恶性循环，进一步加剧用户的负面情绪体验。”周敏的语气带着担忧，“我们暂时切断了基于情绪标签的推荐，但这不是长久之计。而且，我们不确定对方的最终目的。”
“能找到数据注入的源头吗？”赵雷问。
“对方非常狡猾。”周敏的技术团队负责人接口道，“数据包经过多重跳板和加密，源头Ip遍布全球，是典型的‘僵尸网络’攻击模式。我们追踪到的最终指令来源，指向几个境外服务器，但背后控制者的真实身份和位置，完全未知。”
“一万名用户……规模不算特别大，但这是一个测试？”虞倩推测。
“很有可能。”陈默点头，“测试技术的可行性，测试平台的防御能力，观察被影响用户的反应。如果成功，下一步可能就是更大规模的，甚至是有特定目标群体的情绪操控。”
这个推断让会议室的气氛更加凝重。如果说陆明哲和周炜是通过个体接触进行精准的“情感剥离”或“理念灌输”，那么这次面对的对手，则试图利用技术手段，进行远程、大规模、潜移默化的情绪影响。其潜在的社会危害性，难以估量。
“立刻成立联合专案组！”老李在电话里听取汇报后，立刻拍板，“网安总队主导技术追踪，陈默你们负责调查可能的动机和幕后黑手。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商业竞争或者恶作剧了，这是新型犯罪！”
联合专案组迅速运转起来。网安总队的专家们日夜不停地分析恶意代码、追踪网络路径。陈默和虞倩则开始从另一个角度切入——调查是否存在与“情绪操控”相关的非法利益链条。
他们走访了多家大数据营销公司、心理咨询机构，甚至一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的“网络水军”团体。得到的反馈令人心惊。原来，在网络的暗处，早已存在一个隐秘的“情绪数据”黑市。
“精准推送？那都是明面上的。”一个被抓获的“水军”头目在审讯中透露，“真正赚钱的，是‘情绪引导’。比如，在某个明星公布恋情时，大规模推送悲伤内容，引导粉丝情绪，然后趁机推销安慰性质的产品或服务；或者在某个社会事件爆发时，刻意放大某一方的愤怒，制造对立，从中牟利……这些都需要先影响用户的情绪基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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