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刚才张大爷来过护士站,说要出去买鞋。”我妈声音发颤,跟王大夫说,“我拦着他,可他还是走了,走到楼梯口,然后呼叫铃就响了……”
王大夫皱了皱眉:“你是不是太累了,出现幻觉了?我们刚才一直在值班室,没看见有人从走廊过,楼梯口的门是锁着的,晚上十点就锁了,谁也打不开。”
“不是幻觉!”我妈急了,“我看得清清楚楚,他光着脚,穿的病号服,还跟我说话了!”另外两个护士也摇了摇头,说没看见有人经过护士站,走廊里的灯一直是灭的,直到呼叫铃响了,她们跑出来才把灯按亮。
我妈愣住了,低头看自己的鞋——刚才跑的时候,鞋底沾了点灰尘,是从病房里带出来的,可张大爷赤脚踩过的走廊,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痕迹。她走到楼梯口,推了推门,确实锁着,锁上还挂着一把大铜锁,上面落着层薄灰,不像有人动过的样子。
“难道是……回光返照?”一个护士小声说,“有时候病人临终前,会出现幻觉,自己不知道,还以为在做别的事。”可我妈心里清楚,那不是回光返照——张大爷跟她说话的时候,眼神很清醒,语气很坚定,甚至还提到了他老伴做的黑布鞋,怎么会是幻觉?
张大爷的儿子赶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他跪在床边,握着张大爷冰凉的手,哭得浑身发抖:“爸,我昨天不是给您带新鞋了吗?您怎么不穿啊……”我妈看着他,突然想起张大爷说的“黑布面的鞋”,忍不住问:“你妈……是不是给你爸做过一双黑布面的鞋?”
张大爷的儿子愣了一下,点了点头,眼泪掉得更凶了:“我妈走得早,二十年前给我爸做了双黑布鞋,我爸一直舍不得穿,去年搬家的时候弄丢了,他还难过了好几天……”
我妈浑身一冷,二十年前,张大爷的老伴就去世了,他说要去买双“跟老伴当年给我做的一样”的黑布鞋,难道是……想去找他老伴了?
那天之后,我妈好几天都没缓过来,一到夜班就精神紧张,总觉得走廊里有人走动,尤其是3床,再也没人敢住。有次她跟科室里的老护士刘姐说起这件事,刘姐叹了口气,说:“你还算好的,没吓着。前几年有个护士,也遇到过类似的事,病人跟她说要回家吃饭,结果转身就没了,后来才知道,病人的家早就拆迁了,他老伴去世后,就没人给他做饭了。”
刘姐还说,医院里的老人走之前,总有些奇怪的举动,有的说要去找家人,有的说要去拿东西,其实是他们的“魂”先一步走了,想去完成未了的心愿。张大爷丢了老伴做的鞋,心里一直惦记着,所以走之前,才会想着去买一双一样的,跟着老伴走。
我妈一开始不信这些,可后来又发生了一件事,让她不得不信。有天她值白班,给4床的一个老奶奶换药,老奶奶突然拉着她的手说:“护士,我看见张大爷了,他穿着黑布鞋,跟一个老太太走在一起,笑着跟我打招呼呢。”我妈心里一惊,4床的老奶奶眼睛早就看不清了,平时连人都认不全,怎么会看见张大爷?
“您确定是张大爷?”我妈问。老奶奶点点头,笑得很开心:“没错,他穿的蓝白病号服,脚上是黑布鞋,跟我说他找到老伴了,再也不用冷着脚了。”
那天下午,4床的老奶奶也走了,走的时候很安详,嘴角带着笑,像是真的看见了什么开心的事。我妈站在病房里,看着窗外的阳光,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也许张大爷真的找到了他老伴,穿着新的黑布鞋,再也不用光着脚,在寒冷的冬夜里寻找了。
后来我长大了,我妈偶尔会跟我说起这件事。她说,直到现在,她都不敢在冬天的夜里听见有人说“买鞋”,每次看到光脚的老人,都会下意识地提醒他们穿上鞋;甚至有时候整理旧物,看到那双军绿色的棉袄,都会想起1996年那个冬夜,张大爷亮得吓人的眼睛,和他那句“我要出去买鞋”。
“你说,张大爷最后找到那双黑布鞋了吗?”有次我问我妈。她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眼角的皱纹里带着点温柔:“肯定找到了,他跟他老伴在一起,怎么会没有鞋穿呢?”
去年冬天,我陪我妈回县医院办事,内科病房早就翻新了,3床的位置放着一张新病床,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上面,暖洋洋的。我妈站在病房门口,看了很久,突然说:“你看,现在多好,暖气足,病人再也不用冻着脚了。”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病床上放着一双新棉鞋,是家属刚送来的,鞋面上绣着一朵小小的梅花,很精致。阳光落在鞋上,泛着淡淡的金光,像是在告诉我们,那些未了的心愿,那些牵挂的人,都已经在另一个世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温暖。
县医院的冬夜依旧寒冷,可住院部的灯光却很亮,照亮了走廊,也照亮了那些藏在时光里的故事。我妈说,她现在不怕夜班了,因为她知道,那些曾经在夜里寻找的人,都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归宿,而她要做的,就是守护好现在的病人,让他们在温暖中康复,不再有未了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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