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很快传来煎蛋的滋啦声和烧水的咕嘟声，平凡而令人安心的声响驱散了最后一丝凝滞的空气。
路回终做饭的动作依旧带着她特有的条理分明，但比以往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利落，像是在急于完成某项重要任务。
曲松十洗完脸，用冷水拍了拍红肿的眼皮，感觉精神清明了不少。
她走到厨房门口，没有进去添乱，只是倚在门框上，安静地看着路回终忙碌的背影。
系着素色围裙的路回终，褪去了职场上的凌厉，专注地盯着锅里微微颤动的溏心蛋，侧脸在厨房温暖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这一幕，比任何宽慰的话语都更能抚平曲松十心中的褶皱。
“葱花香菜要么？”路回终头也没回，突然问道，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讨论今天天气如何。
“要香菜，不要葱花。”曲松十下意识地回答，说完才微微一愣。
她好像从来没跟路回终明确说过这个偏好。
但路回终似乎总是知道，就像她知道路回终喝咖啡只加一点点奶，从不要糖。
路回终“嗯”了一声，从旁边的保鲜盒里掐了几片新鲜的香菜叶，洗净，切碎。
面很快煮好了。
路回终端着两个大大的面碗走出来，放在餐桌上。
清亮的汤底，雪白的面条，卧着两个边缘焦脆、中心流淌着金色蛋液的煎蛋，翠绿的香菜碎点缀其间，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吃吧。”路回终坐下，将其中一碗推到曲松十面前，自己拿起了筷子。
曲松十拿起勺子，先舀了一勺汤吹了吹，送入口中。
简单的调味，却异常鲜甜温暖。
她咬了一口煎蛋，溏心流淌出来，混合着汤汁，味道好得让她几乎要叹息。
“好吃。”她抬起头，看着路回终，眼睛因为满足而微微眯起，“姐姐，你煎蛋的技术越来越好了。”
路回终正小口吃着面条，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看到她脸上重新焕发出光彩，眼底那丝不易察觉的担忧终于散去。
她没说什么，只是将自己碗里的另一个煎蛋，用筷子稳稳地夹起，放到了曲松十的碗里。
“说好两个。”她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履行合同条款，“冰箱里只剩两个鸡蛋了，得让物业送点。”
曲松十看着碗里多出来的、煎得同样完美的鸡蛋，心里那点残存的阴霾彻底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溢的暖流。
她低下头，大口吃着面条，含糊不清地说：“姐姐，你这样会把我惯坏的。”
“惯坏了也是我养。”路回终淡淡回应，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纵容。
一顿简单的鸡蛋面，在安静的咀嚼声中结束。
窗外的天色不知何时阴沉了下来，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雨点敲打着玻璃窗，发出细密的声响，反而更衬得室内温暖宁静。
收拾好碗筷，两人并肩站在水池前，一个冲洗，一个擦拭，配合默契。
水流声和碗碟碰撞的清脆声响，交织成一首平淡却温馨的家常乐章。
“下雨了。”曲松十看着窗外被雨幕模糊的都市轮廓，轻声说。
“嗯。”路回终将擦干的碗放进橱柜，“她应该已经走了。”
这个“她”不言而喻。
曲松十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母亲的出现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搅乱了平静，但雨总会停，太阳也总会出来。而身边这个人，就是她的屋檐和太阳。
“姐姐，”曲松十放下擦碗布，转过身，面向路回终，神情认真，“我不会再让她来打扰我们的生活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坚定。这一次，她不再仅仅是感到丢脸和心累，而是清晰地划下了界限。
她要守护的，是她和路回终共同构筑的这个小世界。
路回终看着她，看着雨水映照在她清澈而坚定的瞳孔里。
她伸出手，不是拥抱，只是用指尖，轻轻将曲松十颊边一缕又被水汽沾湿的碎发别到耳后，又凑上前在她唇角亲了一口。
“我知道。”路回终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与她相同的笃定，“你做得很好。”
不需要太多承诺，也不需要豪言壮语。
她们都明白，经过这一次，有些东西变得更加坚固，有些界限变得更加清晰。
雨还在下，敲打着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也冲刷着某些陈旧的痕迹。
而在这一方明亮的公寓里，两个灵魂在经历了小小的风雨后，靠得更近，彼此的世界在无声中更加紧密地融合。
未来的路或许还会有风雨，但她们都知道，她们会一起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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