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云层，将书房里弥漫的茶香照得纤毫毕现。沈清澜坐在电脑前，屏幕上并列着两份报告：一份是赵明连夜赶制的安全漏洞分析，另一份是她自己整理的近期异常事件时间线。
她的目光久久停留在某个日期上——三天前，周慕深名下的投资公司曾派人前来，美其名曰“考察项目进展”，期间短暂接触过数据中心。
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节奏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理智告诉她，仅凭一个Ip地址和一次访问记录就下定论太过武断。但直觉却在耳边低语——太巧了，一切都太巧了。
泄露事件刚发生，周慕深的“提醒”电话就来了；媒体还没发稿，他已经知道是“数据安全问题”；更不用说那个试图登录系统的Ip，直指他公司的办公网络。
她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最后一次见面时，他眼中那种混合着不甘与执念的光。那个曾经骄傲的男人，在商场上无往不利，却在她这里一次次受挫。
“大小姐，”忠伯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苏晏先生来了，说是有急事。”
沈清澜深吸一口气，合上电脑：“请他去茶室。”
苏晏站在茶室的梨花木茶海前，正低头查看手机。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素来从容的脸上带着罕见的凝重。
“看到新闻了？”他将手机屏幕转向她——财经头条赫然写着：“银龄计划陷数据泄露风波，数千老人隐私安全堪忧”。
沈清澜平静地斟茶：“媒体的动作比想象中快。”
“不只是媒体。”苏晏坐下，目光锐利，“我收到消息，卫健委已经成立调查组，今天下午就会进驻项目组。更麻烦的是，有几个试点社区的家属联合提出抗议，要求立即停止设备使用。”
茶香氤氲中，两人沉默对视。窗外的鸟鸣显得格外刺耳。
“你觉得会是谁？”苏晏突然问。
沈清澜执壶的手微微一顿。滚烫的茶水溅出几滴，在茶海上晕开深色的印记。
“系统日志显示，有内部权限的账户在异常时间访问过数据库。”她避重就轻。
苏晏何等敏锐，立即听出了弦外之音：“你怀疑有内鬼？”
她没有回答，只是将茶杯推到他面前。翠绿的茶汤在白瓷杯中轻轻晃动，倒映着两人各怀心事的脸。
“周慕深昨天来找过我。”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他说可以帮我摆平麻烦。”
茶室里静得能听见茶水冷却的声音。苏晏的眼神渐渐变得深沉：“你认为是他？”
“我不知道。”沈清澜望向窗外，“但如果是他，动机很充分——既能让项目陷入困境，又能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
更重要的是，这种先制造危机再出手解决的手法，太像周慕深惯用的商业策略。她太了解他了，了解他每一个算计的步骤，了解他藏在温和表象下的掌控欲。
“需要我做什么？”苏晏问得干脆。
沈清澜摇头：“这件事必须由项目组自己处理。如果真是他......”她停顿片刻，声音坚定起来，“我要让他明白，有些底线，永远不能碰。”
忠伯敲门进来，面色为难：“大小姐，周先生又来了，就在大门外，说要见您。”
苏晏站起身：“要回避吗？”
“不必。”沈清澜也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襟，“正好，我也有些话想问问他。”
穿过庭院时，清晨的阳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每走一步，记忆都在拉扯——那些共同奋斗的日夜，那些相视而笑的瞬间，那些曾经真挚过的心意。
可是现在，第一个怀疑的箭头，正毫不留情地指向那个曾经最亲密的人。
大门口，周慕深站在车前，手中拿着一份文件。看见她出来，他快步上前：“清澜，我查到一些线索......”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了跟在沈清澜身后的苏晏。
那一刻，他眼中的急切凝固了，慢慢结成了冰。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
就在每一个对视中生根，
在每一句未竟的话语里发芽。
而真相，却依然隐藏在迷雾之后，
等待着最残酷的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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