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岭的暮色刚漫过茶田,合作社的晒茶场就亮了起来。
竹架搭的喜棚上挂满樱花串灯,暖光透过竹编灯罩洒在长桌上,粗陶碗旁摆着晒干的茶枝,每桌中央都放着陈静带来的老茶罐——罐身刻着“云岭喜宴”,是周爷爷当年娶亲时用过的物件。长凳上坐满了人,老乡们的笑声混着孩子们追跑的动静,比串灯还热闹。
菜品全是云岭的味道:张阿姨的樱花酥摆成小山,李婶的茶油炖鸡冒着热气,连糯米排骨都拌了新磨的茶粉。
周聿握着沈清姿的手坐在主位,指尖始终扣着她的指缝,竹戒与银戒相碰的轻响,成了两人间的小默契。
有人端着米酒过来,目光刚转向沈清姿,他就先站起身,笑着把酒杯往自己面前引:“清姿胃浅,早上还帮着蒸喜糕,这杯我替她喝,您可别见怪。”
他仰头饮尽时,沈清姿悄悄从桌下递过块樱花酥——知道他空腹喝酒容易烧心。
这细微的动作被张大爷看在眼里,笑着起哄:“周小子现在比护茶苗还上心!”席间顿时笑成一片,刚才还略显拘谨的茶商们,也跟着放松下来。
酒过三巡,镇里分管农业的王干部端着酒杯走来,半开玩笑地提:“当初周司长来云岭,开会时板着脸讲政策,我还想这‘省城来的干部’不好相处,没想到现在成了咱们云岭的‘护花使者’。”这话一出,同桌的人都顿了顿——当年周聿初来乍到,和沈清姿有过争执,老乡们都看在眼里。
沈清姿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刚要开口圆场,周聿已经按住她的手背。
他拿起酒壶给自己满上,酒杯举得比平时低了些,目光扫过席间的老社长、张阿姨,最后落在沈清姿脸上,神色坦荡:“王干部说得对,我刚来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效率’‘指标’,把工作的生硬全摆脸上了。”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摩挲沈清姿的手背:“是清姿让我明白,云岭的茶不是数据,是老乡们的日子;做事不能只靠政策,得靠心。当初我跟她争茶田改造方案,是我太急功近利,委屈了她。”他举起酒杯,“这杯我先敬清姿,赔个不是;再敬各位老乡,谢谢你们在我不懂事的时候,多照看她。往后我要是再敢怠慢她,你们尽管骂我。”
话音落,他仰头喝干,酒杯底朝上空了空,连酒渍都没留。
老社长率先拍着桌子叫好:“周小子这话实在!谁还没个毛躁的时候?你现在把清姿放心里,比啥都强!”张阿姨立刻给沈清姿盛了碗甜汤:“别听他们瞎起哄,快喝点甜的暖暖胃。”刚才的微妙气氛,瞬间被老乡们的笑声冲散。
沈清姿看着周聿泛红的耳尖,心里像被茶油炖得温热。他没回避过去的争执,没粉饰自己的过错,而是把心意摆在上百人面前——这比任何情话都让她踏实。
她从桌下握住他的手腕,指尖划过他掌心的薄茧,悄悄把备好的手帕塞进他手里。周聿低头看她,眼底的笑意漫出来,捏了捏她的指尖:“放心。”
接下来的敬酒,周聿几乎没让沈清姿沾过酒杯。有人要给她添酒,他就笑着挡:“她明天还要带孩子们去看‘共守苗’,醉了可不行。”说着就把剥好的茶油花生放进她碗里,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
念念捧着杯温茶跑过来,踮着脚递给沈清姿:“沈老师,喝这个,不辣。”周聿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把自己碗里的樱花酥分给她半块。
晚宴快散时,周母拉着沈清姿的手,站在喜棚边说话。她手里捏着块樱花酥,是张阿姨刚塞给她的:“以前总担心周聿在外交部待久了,不懂疼人。现在看他帮你挡酒、给你剥菜,比在家待着时还细心,我是真放心了。”沈清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周聿正帮老社长搬竹凳,夕阳的光落在他身上,藏青色长衫的衣角扫过地面的茶渣,再没有半分“外来干部”的生分。
晚风卷着茶香吹过,串灯在喜棚上晃出暖光。周聿牵着沈清姿往共守亭走,茶田埂上的竹牌被风吹得轻响,是孩子们白天挂的“祝福牌”。
沈清姿靠在他肩上:“你刚才喝太多了,明天会头疼的。”周聿握紧她的手,往她口袋里塞了颗糖炒栗子——是下午特意去镇上买的:“有你给的甜汤,不怕。”
月光爬上共守亭的檐角,风铃叮当作响。
两人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叠在刻着“共守”的亭柱上。
沈清姿忽然明白,所谓守护,从来不是遮遮掩掩的偏袒,是把你的委屈放在心上,把你的体面举在身前,在所有人面前,坦然承认“我需要你,也会珍惜你”——就像云岭的茶,经得起翻炒,才熬得出回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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