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反之贼,该死的杀才,哥哥我当真是瞎了眼!”吴二郎怒声大骂!
灰衣人连续抽了两鞭子,让吴二郎安静片刻!
“快说,抓到人便放你走!”
徐方慨然道:“还是大哥想得周到,你附耳过来,那两人中有一人正是大理寺狱的节级,神通广大,我怕此处有他的眼线!”
灰衣人微微皱眉,此处乃是私狱,怎么会有旁人的眼线,有心反驳,却又不想多生枝节。
徐方悄声道:“大哥,那两位去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
灰衣人竖起耳朵:“何处?”
“秦相爷儿媳妇的府上!”
灰衣人脸色忽地灰白!
随即大怒,甩起鞭子便抽!
徐方吃痛,却仍旧大笑不已:“其实这两人与秦相爷的儿媳妇私通好些年了,那秦相爷的孙儿!”
灰衣人哪里敢听,猛地抽刀捅入徐方的腹中!
徐方满口鲜血,笑道:“大哥,你今日学了隗顺那小子的性子,小弟便学了你的性子!黄泉路上,怎么少了陪伴!”
吴二郎也笑道:“我自然是知道的,骂你也是为了做戏做全套!”
两人相视大笑!
是的!
当时吴二郎不让隗顺说出去处,今日两人自然都不知晓!
两人没有提前沟通,却是配合得天衣无缝!
吴二郎玩耍了一辈子,今日临死之时,小弟徐方又陪他玩了最后一把!
当真是活得痛快,死得痛快!
更让人欣喜的是,爱告密的小弟徐方今日居然在死亡面前守住了口,吴二郎知道,这是岳元帅的福泽!
快哉!
快哉!
快哉!
被杀者大笑而绝!
杀人者悲愤委屈!
事情诡异而又真实!
……
直到十三年后,隗顺在太庙前说出当日秘辛,秦桧这才知道自己居然被骗了十三年!
“匹夫!贼子!刁民!”秦桧气得嘴皮直哆嗦,只能轻声咒骂!
“岳帅!岳帅!”
不知谁起的头,却如同沸腾的油锅倾入了一瓢水!
满场一万三千五百名百姓齐声大吼!
他们不只是呐喊!
他们喜极而泣!
他们死而复生!
他们歇斯底里!
燃烧着自己的信仰!
祷告上苍!
岳元帅终究还是抗金救国的岳元帅,他不是反贼!
天没有塌!
大宋还有救!
辛弃疾施施然坐在太庙屋顶,笑得前仰后合,一边挥手向着赵昚打招呼!
赵昚也挥着手,勉强保持着皇帝仪态!
百姓是非分明,嫉恶如仇,大宋的百姓是最好的百姓!
完颜宗贤羡慕不已。
大金的百姓只会磕头!磕头!
何曾有过自己的想法,何曾真心拥护过他们的英雄!
然而明明大金国同样有诸多汉人,与宋人同源的汉人!
为什么会这样!
完颜宗贤觉得脑袋疼!
用手轻轻敲击着自己的太阳穴。
“大宗正!你怎么了?我这就让这些狗奴才住嘴!”张中彦蹲在完颜宗贤面前低声细语。
“不必了!”完颜宗贤挥了挥手!
“大宗正果然是宅心仁厚,奴才便没有这般心胸了!”张中彦笑道。
完颜宗贤觉得胃中一片翻腾,手指了指张中彦的椅子!
张中彦会意,坐了回去。
忍不住赔笑点头。
辛弃疾忽然发现,秦桧不再嘴皮哆嗦,反倒镇静了下来!
也亏得他眼神如电,近在咫尺的赵昚都未曾发觉!
一阵枯木相击的笑声传了出来。
同样是笑声,却与周围旁人的笑声截然不同,愣是在一万三千五百人的呐喊声中突显了出来!
秦桧鼓掌大笑:“好故事!好故事!!说得好!不去吃说书人这碗饭倒是有些可惜了!”
只这一句话,将现场滔天的浪潮压了下来!
随即爆发出更加巨大的咒骂声!
秦桧丝毫不以为意,因为他知道,此言一出,百姓心中也没了底!
是啊,故事这般跌宕起伏,哪里像是正常发生的事!
更不可理解的是,这一班狱吏,不过寻常人,怎的就在这一夜之间,摇身一变,成了看淡生死的豪杰!
秦桧长眉舒展开来,饶你隐忍十三年,只言片语,便叫你竹篮打水一场空!
然而秦桧的得意不过片刻!
因为他发现,隗顺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没有愤怒!
没有悲戚!
没有绝望!
这是秦桧最爱看到的表情,然而在隗顺脸上,一个都没有!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隗顺还有招!
果然,隗顺将手伸进袖子中掏出一卷帛书。
全场顿时安静下来,三万希望的眼神投在这个小老头手上!
隗顺展开帛书,却是两卷。
第一卷乃是四个大字,尽忠报国!
“这四个字,乃是从岳元帅尸身上拓下来的,想来有人见过,知道真伪。”隗顺举着布帛道。
徐庆猛地扑了过去,一把抱在怀中,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是真的了!
全场再次轰然炸响!
秦桧嗤笑道:“徐庆原是岳家军之人,今日维护救主,倒也理所应当!”
他的意思很明显,徐庆当回避,佐证没有价值!
赵眘愤然站起:“这四个字朕见过,真是岳元帅背上的字迹!”
秦桧斜睨了他一眼:“官家那时候还小,哪里认得字迹!”
此时一个从来不参与议事的人影站了出来。
判大宗正寺事赵璩。?
“皇兄确实聪慧过人,遍览经典,对于字画同样造诣颇深!”
秦桧一息都不停,继续道:“官家自然是学识过人,只是当年大宗正年纪更小,若论聪慧过人,老夫记得当日的大宗正比官家还要略胜一筹!”
见赵眘与赵璩都吃了瘪,惹怒了一位身形高大的大学问家。
此人叫作刘章!
这一位最是学究天人,曾任赵眘与赵璩的老师!
见自己的两位学生一起吃瘪,哪里还忍耐得住。
拍案道:“官家与大宗正都是聪敏而好学,博闻而强志,得一角能知全貌,善思而好问!区区字迹,全然不在话下!”
秦桧转头看了他一眼,斥道:“溜须拍马之辈,也敢上朝议政!你任帝师之时,距离岳飞之死已经过去了四年,四年有多少变化,你怎敢以自己的浅见左右国家大事!你以为你是范冲先生么!”
范冲比秦桧要大二十四岁,学问精深,早年便是赵眘之师,对于他的功课自然知之甚详!
“我再问你,你不在筠州任职,却是哪个让你回京的,擅离职守,该当何罪!”秦桧再次大喝!
这刘章正是不肯依附秦桧,被排挤到了筠州,今日回了京,秦桧自然不会放过他。
胡雍看得目眩神驰!
舌战群儒啊!
思绪清晰,正中要害,也不胡乱攀扯,以免落了口实,只是一味怀疑,让人无从反驳!
大丈夫当如是也!
胡雍暗暗想道。
见刘章被问得哑口无言,赵眘上前道:“是朕请刘先生回京有事请教,秦相不必苛责!”
秦桧低头道:“是!”
只是心中究竟有几分敬意,其实谁都知道。
秦桧嘴角终于浮现出一抹笑容,就凭你们几个,也想扳倒我?
做梦!
眼见得隗顺眉头紧锁,心神恍惚,秦桧知道,此人已经力竭,再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
隗顺皱着眉头犹犹豫豫展开了第二份布帛。
却是一首词!
这首词,当日在宫中,没有鼓,因此赵眘摘下石桌面,击石而歌,辛弃疾与陆游在旁聆听!
今日太庙却是有大鼓。
直径一丈的犀牛皮大鼓!
赵眘卷起袖口,奋力击鼓!
太庙屋顶,辛弃疾逆运传音入密,放声高歌!
满江红!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
臣子恨,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金虏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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