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妮的手指在控制台上疯狂舞动，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焦躁。屏幕上，一行行承载着血腥秘密的实验记录正被无情地抹除。每一条数据的消失，都伴随着她心头的一阵刺痛——这些可不是普通的数字，而是用数条、数十条，乃至更多人命堆砌出的宝贵成果。即便核心数据早已上传回总部，验证完成，甚至拆分隐藏，但亲手销毁这些原始记录，依旧像是在割她的肉。
“该死的！”她终于忍不住，一拳砸在昂贵的控制台边缘，怒骂出声，“什么狗屁天堂公司！不就是死了几个无关紧要的渣滓，不就是用了点病毒吗？在这座城市，哪天不死人？！”
这次的病毒事件，绝非偶然。为了验证效果、清理障碍，乔安妮早已不是第一次动用这种她精心打造的完美武器。发作时症状与过量服用闪闪高度相似，体表病症更像严重的过敏反应，最关键的是，这种病毒在自然环境中存活时间极短，仅有三小时。时间一到，病毒自动变性、失活，若无原始数据对照，就算华佗再世也查不出真正死因。
十年前那片区域不明原因的水质污染事件，三年前废土上那个小型聚居点的集体暴毙，一年前太平洲那场被归咎于工业泄漏的集体污染……背后都有这种病毒的影子。
随着研究的深入，它变得愈发隐蔽、高效。如果不是周游这个多管闲事的家伙横插一脚，谁会注意到几个症状类似辐射病的倒霉蛋？夜之城的居民每天接触的毒素比吃的合成蛋白还多，有类似症状的流浪汉能塞满一整个街区，谁能想到这竟是一种精心设计的杀人工具？
然而，这把完美的无形之刃就要暴露了。一旦被人破解，失去了神秘面纱的生物武器将毫无威慑力可言。如果这些研究资料落入他人之手，她耗费数年心血的项目将彻底破产。正因如此，她才不惜一切代价，启动最高权限封锁整栋大楼，争分夺秒地要将所有相关数据从物理层面上彻底清除。
至于夜之城官方的谴责？天堂公司的追究？其他公司的联合施压？
只要她的大脑还记得病毒的合成公式与解毒剂的制备方法，生物科技就一定会保住她——一个能创造出这种武器的脑袋，本身就是无价的。
想到未来或许还能换个名目，在更隐蔽的地方重启研究，甚至开发出更强大的变种，乔安妮焦灼的心情略微平复了一些。
就在这时——
“砰！砰——！”
几声清晰而突兀的枪响，穿透了厚重的隔音层，隐约传入了实验室。
乔安妮悚然一惊，猛地按下通讯键，声音因紧张而尖利：“外面怎么回事？！暴恐机动队不顾总部压力，强攻进来了？！”
“不…不是的，乔安妮博士！”通讯器里传来安保人员惊慌失措的声音，“只有一个人！他一个人冲上来了！”
“一个人？！”乔安妮愣了一瞬，随即被荒谬和愤怒淹没，“就一个人？！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他又不是天堂公司那个怪物V！拦住他！不惜一切代价拦住他！”
“但是，我们挡不住……他……”
“砰！”
又一声格外响亮的枪声，紧接着，通讯器那头只剩下令人心悸的忙音。
乔安妮茫然地抬起头，看向屏幕上才进行到一半的数据清除进度条，一股冰冷的悔意瞬间攫住了她——她后悔当初为了所谓的研究环境纯净，没有在实验室的核心系统里安装最后的物理销毁程序。
……
周游面无表情地将Rt-46风暴手枪收回腰间。这把武器虽然弹容量小，电池仓笨重，维护麻烦且价格不菲，但其威力在手枪中无出其右。对于此刻仅能轻微引动天使之力、无法完全变身影响现实的周游而言，这是最合适的选择。
不需要精确瞄准，只需扣动扳机，电磁加速的子弹携带着恐怖的动能射出。无论是血肉之躯还是那些单薄的便携掩体，在弹头面前都如同纸糊，擦中即是非死即残，尸骨无存。
又一队安保人员从走廊拐角冲出。他们显然学乖了，不再依靠可怜的移动掩体，而是紧贴混凝土墙壁，探出枪口进行盲射，同时数枚手雷划着弧线朝周游飞来。
在后方黑客的弹道辅助下，密集的子弹和爆炸破片如同金属风暴，覆盖了周游周围每一寸空间。标准的室内清剿战术，利用绝对火力压制，逼迫对手闪避，从而暴露破绽。
然而，他们遭遇了战术手册之外的情况。
子弹，在靠近周游身体不到半米时，仿佛陷入无形的泥沼，速度急剧衰减，最终凝滞在半空，然后无力地叮当落地。手雷的破片同样如此，在周游身前铺开一层闪亮的金属屑，除了激起更多烟尘，让他微微皱眉外，毫无建树。
周游伸出左手，徒劳地挥了挥面前的尘埃，发现无济于事后，轻轻叹了口气。他再次举枪，甚至不需要看清墙后敌人的具体位置。
扣动扳机。
“轰！”
电磁子弹狠狠撞在加固过的、内嵌金属网的墙壁上。墙体瞬间崩裂，水泥碎块混合着尖锐的金属碎片，如同霰弹般向墙后喷射。威力虽被分散，但对于仅穿着标准防弹衣的安保人员来说，已然致命。
几名倒霉蛋被碎片正面击中面部，未受保护的脑袋瞬间变成了血葫芦。运气稍好的也被碎片击中胸腹，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们如同被重锤砸中，惨叫着倒地。
他们挣扎着想爬起，试图继续战斗。
但周游不会给他们机会。
弹匣内剩余的三发子弹，如同死神的请柬，精准穿过墙壁的破洞，擦过他们的肢体。没有直接命中，但那蕴含的恐怖动能，依旧轻易地撕扯出深可见骨的巨大创口。
维生义体疯狂报警，作战服内的止血泡沫自动喷洒，试图挽回生命。但在如此可怕的创伤面前，这一切都只是徒劳的延缓，最多让他们在剧痛和绝望中多喘息几秒。
周游就这样，一步一人，稳步推进。没有任何防线能阻挡他片刻。
在这种狭窄的室内环境，缺乏重火力的安保部队，面对一个近乎子弹无效的对手，结局早已注定。即便是未开启天使模式的周游，也绝非他们能够抗衡。
当周游终于突破最后一道防线，站在乔安妮实验室那扇厚重的合金大门前时，房间内电脑屏幕上的数据清除进度条，才刚刚走过百分之五十。
这不能怪清除程序效率低。一方面，涉及“夜莺”项目的原始数据太过庞大；另一方面，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彻底消除数据恢复的可能性，程序采用的是最耗时的反复覆写方式，而非简单的逻辑删除。
“砰！”
周游直接用最粗暴的方式打开了门——一枪轰开了门锁。
乔安妮惊恐地回头，看到门口那个身上纤尘不染、只是发型稍显凌乱的周游。她强装镇定，色厉内荏地尖叫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这是生物科技的顶级秘密实验室！你这是在向整个生物科技宣战！”
她试图用公司的庞然大物来吓退闯入者。
周游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仿佛她的话只是空气。他径直走向那台仍在努力工作的主控电脑，目光落在旁边那个异常显眼、又大又红的紧急断电按钮上。
没有丝毫犹豫，他抬手，按了下去。
“嗡——”
刹那间，整个实验室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应急灯发出的微弱红光，勾勒出设备冰冷的轮廓。所有机器运行的嗡鸣声戛然而止，屏幕上那令人心焦的清除进度条，也彻底消失在黑暗中。
做完这一切，周游才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落在面如死灰的乔安妮身上。
“你是准备自己说，”他的声音在寂静的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还是被我折磨之后，再说呢？”
“你……你在说什么？我……我听不懂！”乔安妮一边语无伦次地试图撇清关系，一边下意识地、一点点地向门口挪动脚步，“我只是个研究员，奉命行事……一切都是上面的指令……”
“那真是太好了。”周游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抹和煦的微笑，但这笑容在乔安妮眼中却比恶魔还要恐怖，“看来你选择了后者——被折磨之后，再吐出一切。”
“不！不要！”看着周游步步逼近，乔安妮彻底崩溃，连连后退，脊背撞上了冰冷的实验台，退无可退。“你不能这么做！我有价值！我脑子里有无数知识！我对你们有用！” 在极度的恐惧中，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歇斯底里地大喊：“对了！你是天使！你不是天使吗？！天使应该是善良的！是仁慈的！你怎么能折磨别人？！”
“那是你孤陋寡闻了。”周游的神色依旧淡然，脚步未停，“天使之中，也有专门负责惩戒与刑罚的。”他微微停顿，似乎在思考，然后点了点头，“不过，你说的对，审问这种事，我确实不是专业人士。”
乔安妮脸上刚闪过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下一秒，周游已如鬼魅般出现在她面前。她甚至没看清动作，只觉后颈的脑机接口微微一凉，一枚造型诡异、通体漆黑的芯片，已经被强行插入了她的接口。
“所以，”周游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我决定让专业人士，来对你进行必要的审问。”
“不——！！！”
乔安妮的惨嚎才刚刚出口，便戛然而止。她的瞳孔瞬间放大，失去了所有神采，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仿佛正承受着无法想象的痛苦。
在那片无法被肉眼观测的赛博空间深处，军团恶魔们正欢呼雀跃地涌入这具鲜活的、充满知识与罪恶的容器。它们贪婪地在她依旧温热的神经回路中穿梭、嬉戏，感受着灵魂的战栗。最终，在周游冷漠的注视下，它们依依不舍地，脱离了他们渴望的鲜活身体，携带着那个充满罪孽与知识的灵魂，重新遁回了数据洪流的深处。
在那里，在由代码构筑的炼狱中，这些精通如何折磨与萃取灵魂的军团恶魔，会非常有耐心地，将她曾经施加在无数受害者身上的一切，一点点地、细致地、在她自己的灵魂上，完美地复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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