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大雷音寺。
这座佛门圣地此刻已沦为战场。金蝉子以真灵自焚打断献祭仪式，“最初过去”的降临被迫中止，但血池中那尊金身已灌注了九成天道意志，此刻正扭曲蠕动着，散发不祥气息。
孙梧空的本尊带着白晶晶破开幽冥，与血池底的分身汇合。
两人对视一眼，分身化作流光融入本尊。孙梧空气息暴涨，五道祖巫纹路在体表交相辉映，混沌真身进一步凝实，已触摸到那道不可言说的门槛——混元大罗金仙。
但还不够。
要对抗伪天道与“最初过去”的联手，至少要真正的圣人战力。
“呆子。”白晶晶握紧他的手，眼中满是担忧。
孙梧空对她笑了笑：“等我回来。”
他将白晶晶送入怀中息壤之种开辟的小世界——那里有后土本源温养，是最安全的地方。
然后，他转身，望向大雷音寺深处。
那里，迷雾翻涌，一道身影缓缓走出。
不是“最初过去”的本体，而是……弥勒佛！
或者说，是被“最初过去”彻底操控的弥勒法身。这位未来佛此刻面目扭曲，原本慈祥的笑容变得诡异，眉心裂开一道竖眼，与妄尸少年、敖广身上的如出一辙。
“孙梧空。”弥勒开口，声音三重叠加，“你坏本座两次大计——归墟分神、轮回殿主。今日，本座便以未来佛之躯，亲自送你入灭。”
“就凭你？”孙梧空金箍棒直指，“一具被操控的傀儡？”
弥勒狞笑：“傀儡？不，本座是自愿的。未来佛掌‘未来劫’，本座早已看到洪荒的结局——要么被伪天道彻底炼化，要么被本座重塑。既如此，为何不选后者？”
他双手结印，身后浮现三千未来世界的虚影。每一个世界都在走向终结：有的星辰熄灭，有的法则崩坏，有的众生沉沦……这是“未来劫”的显化，是时间尽头的大恐怖。
“本座以未来劫力，送你入终末！”
三千未来世界化作三千条漆黑锁链，穿透时空，锁向孙梧空。每一道锁链都蕴含着一种“终结”的可能，一旦被锁住，便会堕入对应未来，永世沉沦。
孙梧空运转五道祖巫本源，五行时空循环撑开，与未来劫力碰撞。
轰鸣声震碎灵山七十二峰，大雷音寺主殿开始崩塌。两股力量的交锋已超越大罗层次，触及圣人领域。
但孙梧空终究差了一线。
他初悟混沌创生，初凝时空循环，对上弥勒这尊被“最初过去”强化的未来佛，渐渐落入下风。
一道未来锁链穿透防御，刺入孙梧空左肩。瞬间，他看到了自己被冻结在永恒冰河中的未来——那是玄冥本源的终极寂灭形态。
“噗！”孙梧空吐血，左臂开始冰晶化。
又一道锁链缠住右腿，他看到自己焚身于太阳核心的未来——祝融本源的暴走。
冰火交织，五行失衡，时空循环出现裂痕。
弥勒狂笑：“看到了么？这就是与天道为敌的下场！你的所有未来，都已注定终结！”
孙梧空半跪在地，艰难支撑。
就在此时，一道白衣身影突然闯入战场。
是观音！
或者说，是妙善与观音融合后，强行挣脱软禁赶来的她。此刻她白衣染血，显然冲破紫竹林禁制时受了重创。
“梧空！”她冲到孙梧空身前，以玉净瓶挡下一道未来锁链。
瓶身龟裂，甘露洒落，勉强净化了锁链上的终末气息。
“妙善……”孙梧空看着她，“你不该来。”
观音回头，眼中含泪，却又带着笑：“五百年前，我以一滴甘露身陪你五百年。五百年后，我以真身陪你最后一程，不行么？”
她转身，面对弥勒，双手合十。
“未来佛，收手吧。你已被妄念侵蚀，背离了佛门渡世之本心。”
弥勒冷笑：“观音，你本是本座计划的一环——以情丝牵制这妖猴。可你倒好，不但未完成任务，反而动真情？既如此，便与他一同入灭吧！”
三千锁链齐发，如暴雨倾盆。
观音回头看了孙梧空最后一眼，那眼神中，有五百年的陪伴，有黑风山的指引，有紫竹林的思念，有此刻的决绝。
然后，她燃烧了所有。
肉身、法力、神魂、乃至那缕与孙梧空纠缠的因果——全部点燃，化作一团纯净的琉璃佛火。
“以我观音之躯，燃尽三千妄念。”
“梧空，活下去。”
佛火爆发，与三千未来锁链同归于尽。
光芒刺目，时空静止。
孙梧空眼睁睁看着，观音的身躯在佛火中寸寸消散，化作漫天光雨。最后时刻，她的容颜变回了妙善的模样，对他温柔一笑，如初见时那般。
而后，彻底湮灭。
连真灵，都未留下。
“不——！！！”
孙梧空嘶吼，声音撕心裂肺。
左肩的冰晶崩碎，右腿的火焰熄灭。不是被净化，而是被一种更极致的情感吞噬——那是失去挚爱的悲痛，是眼睁睁看着她为自己赴死的绝望，是五百年来点点滴滴回忆的彻底爆发。
悲痛到了极致，便成了力量。
一种超越一切规则、一切法则、一切天道束缚的力量。
孙梧空缓缓站起，周身气息开始蜕变。
五道祖巫纹路融合，化作混沌本源的灰色道纹。五行时空循环坍缩，重归混沌原点。而在他心脏位置，一点琉璃色的光芒亮起——那是观音燃烧后，留下的一缕“至情至性”的本源。
情，本就是混沌中最不可测的变数。
“原来如此……”孙梧空喃喃，“混沌创生，需要的不是力量堆砌，而是……心。”
“一颗能包容一切、承载一切、超越一切的……心。”
他抬起头，眼中混沌流转，却有了温度。
那是人的温度，是情的温度，是守护的温度。
天空，紫气东来三万里。
天花乱坠，地涌金莲。洪荒所有生灵，无论身在何地，无论修为高低，都在这一刻心生感应——有新的圣人，诞生了！
孙梧空，以悲痛为引，以至情为基，以混沌为本，证道混元大罗金仙！
但他没有喜悦。
他只想做一件事。
“弥勒。”孙梧空看向未来佛，声音平静，却让整个灵山颤抖，“你杀了她。”
“所以，你必须死。”
不是愤怒的嘶吼，不是疯狂的咆哮，而是平静的宣判。
仿佛在说一个既定的事实。
弥勒面色大变，急催未来劫力，甚至引动“最初过去”灌注的力量，化作一尊万丈未来佛金身。
“孙梧空！即便你成圣又如何？本座有‘最初’加持，有天道庇佑，你杀不了——”
话音未落。
孙梧空动了。
他只是抬手，轻轻一指。
没有光华，没有声息，甚至没有法力波动。但弥勒的未来佛金身，却开始寸寸崩解，如沙塔遇风，无声湮灭。
不是被摧毁，而是被……“否定”。
孙梧空以圣人权柄，否定了弥勒“存在”的合理性。从因果根源上，将他从洪荒的过去、现在、未来中彻底抹去。
这便是圣人之威——言出法随，一念定生死。
“不可能……本座是未来佛……本座有……”弥勒的惊恐凝固在脸上，而后彻底消散。
连一丝痕迹都未留下。
未来佛，陨落。
但孙梧空的代价，同样巨大。
他刚刚成圣，便动用了最根本的圣人权柄，且是以燃烧圣人之躯为代价——他的混沌真身开始虚化，圣人之基开始崩塌。
他要与弥勒同归于尽！
“呆子，不要！”白晶晶从息壤小世界中冲出，却无法靠近圣人之战的领域。
孙梧空对她温柔一笑，用最后的力量，将她和息壤之种送回安全地带。
然后，转身，看向那团翻涌的迷雾。
“最初过去，该你了。”
迷雾剧烈翻滚，传来震怒的咆哮：“孙梧空！你竟敢毁本座未来身！本座要你永世不得超生！”
一道模糊的巨手从迷雾中探出，抓向孙梧空。那是“最初过去”的部分真身，其威压远超弥勒，甚至凌驾于寻常圣人之上！
孙梧空燃烧着最后的圣人之躯，迎向巨手。
两股力量碰撞，灵山彻底崩塌，整个西牛贺洲都在震动。
眼看就要同归于尽——
突然，一只金色的佛掌从天而降，隔开了两股力量。
如来佛祖！
这位佛门现在佛，终于现身。他端坐九品莲台，面容悲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孙梧空，你已成圣，当知圣人不可轻启战端。此战到此为止，随本座回灵山，镇压五行山下万年，以赎罪孽。”
镇压？赎罪？
孙梧空笑了，笑中带血：“如来，你与伪天道合作，推动西游骗局，害死晶晶一次，害死观音一次，如今还要阻我？”
“此乃天道定数。”如来淡淡道，“你若顺从，本座可保你真灵不灭。若再执迷……”
他身后，浮现一道太极图虚影。
太清圣人，太上老君也出手了！
两位圣人联手，要镇压孙梧空！
孙梧空燃烧殆尽，已无力反抗。眼看就要被镇压——
“我菩提的徒弟，轮不到你们来管教。”
苍老的声音响起。
一道青色身影，自虚空走出。
菩提祖师！
他终于真身降临，一拂尘扫开太极图，一掌震退如来佛掌。
“师父……”孙梧空虚弱道。
菩提祖师看了他一眼，眼中有关切，有骄傲，有无奈：“痴儿，为师让你葬天，没让你拼命。”
他转身，面对如来与太上老君的虚影。
“两位，我这徒弟今日已付出足够代价。若还要追究，便先过老道这一关。”
如来与太上老君对视。
最终，太极图虚影淡去，如来也收回佛掌。
“菩提，你护得了他一时，护不了一世。”如来声音回荡，“四十九天后，天道重定，一切因果清算。届时，你若再阻，便是与整个洪荒为敌。”
“那便四十九天后再说。”菩提祖师一挥袖，卷起孙梧空残魂，消失无踪。
灵山废墟，只剩白晶晶跪在原地，泪流满面。
她手中，息壤之种微微发光，其中传来孙梧空微弱的神念：
“晶晶……等我……”
“我一定会回来……”
“带你们……回家……”
声音渐弱。
白晶晶握紧种子，望向菩提祖师消失的方向，眼中燃起决绝的光。
“呆子，这次换我等你。”
“无论多久，我都会等。”
她起身，走向废墟深处。
那里，有一道微弱的佛性在呼唤——是金蝉子真灵自焚后，残留下的一点纯粹佛光。
或许，那是希望的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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