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霍天生提供的,那套颠覆了整个时代认知的“银行”理论框架下,一个女人的名字,开始在墨神的光环背后,悄然绽放。
顾清霜。
她展现出了近乎妖孽的金融天赋。
霍天生给出的,只是一些零散、跳跃的概念,如同天外飞石,砸在这个时代蒙昧的土地上。
而顾清霜,则用一双巧手,将这些飞石,打磨、雕琢、拼接,最终结合益州本地的商业土壤与百姓的真实诉求,筑起了一座名为“墨行”的宏伟宫殿。
她日夜不休,埋首于堆积如山的数据和卷宗之中,眼中血丝密布,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但她的精神,却亢奋到了极点。
“零存整取”。
她推出的第一个业务,便精准地刺入了士族钱庄的软肋。
那些每日只能赚取几十文铜钱的脚夫、小贩、工匠,第一次发现,自己手中那微不足道的余钱,竟也有了一个可以汇聚成溪的去处。
积少成多,聚沙成塔。
“低息抵押贷款”。
这是第二柄利剑。
一个手艺精湛的木匠,可以用他那套吃饭的工具,换来开一间铺子的本金。
一个寡居的绣娘,能用她压箱底的蜀绣孤品,借到一笔钱,让孩子能去学堂识字。
甚至,一门独门的手艺,一个绝妙的点子,只要通过墨行的评估,都能成为改变命运的启动资金。
最可怕的,是她效仿霍天生口中某个模糊概念,发行的一种特殊信物。
“墨家信牌”。
以一种只生长于军管区内的特殊硬木制成,上面用秘法烙印着墨神徽记与独一无二的编号。
凡信用评级达标,在墨恩司有稳定工分的百姓,皆可申领。
持此牌,可在城中所有与墨行签约的商铺,进行一定额度的赊账消费。
每月结算。
这套组合拳落下,没有激起半点水花。
因为这不是水花。
是滔天巨浪。
它对各大士族的钱庄,形成了真正的,毫不讲理的降维打击。
王家钱庄也在其列,但王琨作为墨行的秘密股东,早已是既得利益者。眼看资金如潮水般涌入,他只会庆幸自己当初的决断,并且毫不犹豫地选择与墨神捆绑得更深。
当万家那些脑满肠肥的掌柜们,还在慢悠悠地拨弄着算盘,计算着九出十三归的高额利息时,墨行门口,早已排起了不见首尾的长龙。
人群沉默而热切,他们的眼神里,燃烧着一种名为“希望”的火焰。
整个益州的民间资金,像是找到了泄洪口的洪水,开始疯狂地,不可逆转地,朝着墨行这个巨大的蓄水池汇聚。
各大士族终于察觉到了致命的危险。
他们惊恐地发现,自己赖以为生的金融血脉,正在被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量强行截断。
他们开始纷纷效仿墨行降息,推出类似的业务,然而,百姓心中已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更何况,墨行的背后,站着的是“墨神”,是如今益州唯一的官方统治者。
信誉与保障,高下立判。
短短数月。
万家遍布益州各地的数十家钱庄,十有八九都已门可罗雀,亏损的账目,如同雪片一般,飞向了万府。
万府,书房。
“啪!”
一声脆响,厚重的账本被狠狠掼在地上,纸页翻飞。
万振南那张总是挂着和煦笑容的脸,此刻最后一丝暖意都被碾得粉碎,只余下铁青的狰狞。
他甚至不需要去猜,就能知道墨行背后,是谁在用那海量的资金,为霍天生输血。
王家!
好一个王家!
他盯着跪在地上,身体抖成一团的钱庄总管,胸膛剧烈起伏,呼吸沉重如破旧的风箱。
惊。
怒。
惊的是霍天生。
此人手段之诡谲,心思之深沉,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
那根本不是凡人能想出的计策。
怒的是王家。
这条养不熟的狗,竟敢在背后对自己亮出獠牙!
万家身为士族之首,与经营盐铁、根基深厚的王家明争暗斗多年,始终维持着一个脆弱的平衡。
可这一次,霍天生借王家的手,将刀子,捅进了他万家的钱袋子。
这口气,他咽不下!
他抓起笔,墨汁飞溅,一封密信很快写就。
信被立刻送往州牧府,交到万狐嫣手中。
字里行间,充斥着对霍天生背信弃义的切齿痛恨,以及对王家落井下石的怨毒。
每一个字,都在无声地呐喊,提醒着万狐嫣,她姓万。
她该为家族,做些什么了。
……
州牧府,寝居。
万狐嫣捏着那封来自家族的密信,那张冷傲绝美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震惊。
她无法相信。
仅仅一年不到。
那个在她眼中,还略显稚嫩,需要她提点,才能在士族林立的益州站稳脚跟的男人,竟然已经成长到了如此可怕的地步。
“墨行”。
信中描述的这套体系,其精妙,其环环相扣的布局,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
这不是聪明。
这是妖孽。
这绝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能想出来的东西!
她忽然回想起过去这段时间,两人在床榻间的“交流”。
霍天生大多数时候,都在扮演一个完美的倾听者。他很少主动发表见解,更多的是用一种看似不经意的方式,引导着她,让她主动说出更多关于这个世界的“规则”,关于士族的运作,关于权力的本质。
他像一块巨大的,沉默的海绵。看似被动,实则在疯狂地,贪婪地,吸收着一切。她一直以为,自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传道者,是掌控着一切的执棋人。
直到此刻,她才悚然惊觉。
她错了。
从一开始,就错了。
她所以为的传授与施舍,在对方眼中,或许不过是一场……高效的信息采集。
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是如何能想出那套远超这个时代理解的金融模式的?
难道,仅仅只是因为聪明吗?
万狐嫣的心,彻底乱了。
接下来的三天,霍天生没有再踏入她的寝居。
万狐嫣一个人躺在那张空旷而冰冷的床上,第一次尝到了夜不能寐的滋味。她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一遍遍回放着霍天生的身影。
神坛上俯瞰众生的男人。
床笫间霸道索取的男人。
谈论天下大事时,眼中闪烁着星辰的男人。
他成了一个巨大的谜团,让她看不透,摸不着,却又让她控制不住地,想要靠近,想要探究,想要……撕开他所有的伪装。
……
三天后,一则新的谣言,如同插上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了益州城的大街小巷。
“听说了吗?墨神已经和荆州那边谈妥了!”
“什么?这么快?”
“可不是!以后益州和荆州的生意,全权交由万家打理!”
茶楼里,酒肆中,市集上,到处都在议论。
万振南听到这个消息时,手中的茶杯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
拙劣。
无耻。
这是霍天生,或是王家,抛出的一记阳谋。
一记他明知是陷阱,却又无力反驳的阳谋!
作为墨神名义上唯一的姻亲,作为常年盘踞士族之首的万家,他们本就享受着诸多隐性的优待。
如今墨行一事刚出,他若立刻站出来辟谣,在其他士族眼中,只会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更加坐实了他与墨神之间存在着外人不知的龌龊交易。
这盆脏水,他只能硬生生接下。
一番权衡,万振南立即下令,让所有万家子弟近期内安分守己,闭门不出,切勿惹是生非。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当天下午,城西市集。
万家的商队,与王家的商队,因为争抢一个摊位的归属,爆发了激烈的冲突。
起初只是口角。
很快便升级为拳脚。
双方的管事和护卫都打出了真火,木棍与拳头齐飞,打得头破血流,各有损伤。
士族联盟那张看似坚不可摧的面皮,第一次,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裂痕,已然出现。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霍天生,却正在准备他的第二场大婚。
婚礼的排场,丝毫不亚于迎娶万狐嫣之时。
红妆十里,鼓乐喧天,震动全城。
新娘,王昭宁。
王家家主王元的嫡孙女,年方十七。
当霍天生用乌木喜秤,缓缓挑开她盖头的那一刻,帐内烛火摇曳,满室生辉。
饶是见识过绝色的他,也不由得呼吸微微一顿。
极美。
一种与万狐嫣截然不同的美。
如果说万狐嫣是清冷高傲的雪山之巅,拒人于千里之外,那么王昭宁,便是温婉如水的江南三月,让人心生亲近。
她眉眼弯弯,顾盼之间,带着一股惹人怜爱的娇憨。气质温婉娴静,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大家闺秀的知书达理。
只是,当她抬起眼,看向霍天生的那一刻。
那双纯净如水的眸子,眼底深处,却流转着与她年龄、外貌全然不符的清醒与权衡。
这,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洞房花烛夜。
一番足以让任何男人都化为绕指柔的云雨过后,霍天生拥着怀中温香软玉,正待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他以为,自己已经彻底征服了这个看起来柔弱无害的江南美人。
然而,王昭宁却依偎在他怀里,用她那最天真无邪,最软糯甜润的语气,轻声开口了。
“夫君,您方才讲的那个大海上的故事,真好听。”
她抬起那双水汪汪的、纯净如小鹿的眼眸,看着霍天生。
“我爷爷说,您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可我瞧着,您倒更像个会说故事的俊俏书生。”
她的话看似赞美,实则是在轻视霍天生的“神棍”出身,暗示他没有真正的根基。
霍天生心中一凛,面上却笑道:“神仙也要食人间烟火,也要有七情六欲,不是吗?”
王昭宁咯咯一笑,用手指在他胸口画圈,声音甜得发腻。
“那神仙的烟火,想必也与凡人不同吧?我听说,益州的盐铁生意,一直是个老大难的问题。夫君既已掌控全局,不知……能否让妾身也沾沾仙气,替夫君分分忧呢?”
她没有直接索要,而是将赤裸裸的利益诉求,包装在“为夫君分忧”的甜言蜜语之下。
这才是高明的试探。
霍天生看着她那双纯净的眸子,第一次感到,这只看似无害的小白兔,或许比那只满身是刺的狐狸,更难对付。
霍天生看着她,看着这张与万狐嫣截然不同,却同样包裹着剧毒的甜美脸庞,心中那股被当做“工具”的屈辱感,再一次,翻江倒海般地涌了上来。
他笑了。
笑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
他翻身,将这个自作聪明的小美人,再一次压在了身下。
“既然夫人这么会算账,那今晚,我们就好好算一算,这笔‘恩宠’,到底该值多少价码。”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冰冷的,令人战栗的疯狂。
这一夜,王昭宁终于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恩宠”。
那不是浪漫的故事,也不是温柔的爱抚。
是狂风暴雨,是掠夺,是让她哭泣着,嘶喊着,一遍又一遍地求饶。
直到最后,她彻底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脑海中只剩下无尽的恐惧与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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