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第二日。
晨曦微光透过窗格,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锦被凌乱,空气中弥漫着欢爱过后的旖旎气息。一抹干涸的暗红,印在鲜红的床单上,是昨夜风雨的唯一见证。
王昭宁先醒了过来。
她侧躺着,乌黑的长发如瀑般铺散在枕上,身体深处传来陌生的酸软,提醒着她身份的转变。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一旁熟睡的男人身上。
棱角分明的侧脸,鼻梁高挺,剑眉入鬓,闭着眼时,敛去了平日里深不可测的威压,只剩下一种惊心动魄的俊美。
王昭宁看得有些失神。
这就是她的夫君,益州的王,墨神。
就在她出神之际,那双狭长的眼眸忽然睁开,漆黑的瞳仁里带着一丝初醒的慵懒,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她的视线。
四目相对。
王昭宁心头一跳,脸颊瞬间飞上红霞,下意识地想要避开。
霍天生的唇角,却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醒了?”
他的声音带着清晨的沙哑,格外磁性。
“在看什么,这么入神?”
“没……没看什么。”
王昭宁小声嗫嚅,将脸埋进锦被里,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
霍天生长臂一伸,轻易便将她连人带被地捞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额头,低声笑道:“夫人这般模样,是在回味昨夜,还是在期待今朝?”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王昭宁只觉半边身子都麻了,羞得说不出话来。
霍天生却不依不饶,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光滑的背脊,声音压得更低。
“昭宁。”
他的指尖带着灼人的热度,所过之处,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怎,怎么了?”
王昭宁的呼吸微微一滞。
她听出了他话语里的言外之意,紧接着,便听见他用一种近乎叹息的语气,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荒唐至极的话。
“要再重温一次吗?”
轰的一声,王昭宁的脑子彻底炸开了。
她猛地抬头,撞进他那双含笑的、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那里面翻涌着的是她看不懂的戏谑与征服欲。
她的脸红得能滴出血来。
未等她做出任何反应,一个翻身,她再次被男人压在了身下。
新一轮的云雨,伴随着窗外愈发明亮的天光,再次席卷而来。
……
一番温存过后,霍天生起身穿衣。
他披上外袍,系上腰带,动作从容优雅,恢复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益州之主。
“你初来府中,诸事不熟。”
他一边整理着衣襟,一边用平淡的口吻说道:“万狐嫣一个人掌管内务也颇为辛苦,往后,南院的采办、人事,还有相关账目,就都移交给你来学着打理。”
王昭宁正靠在床头,闻言,乖巧地点了点头。
“一切听凭夫君安排。”
垂下的眼帘,完美地掩盖了她眸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分权。
这是夫君递给她的第一把刀,用这把刀,去砍万狐嫣的根基,去搅乱这后院的池水。
王昭宁心中狂喜,面上却愈发温顺柔婉。
送走霍天生,她并未耽搁,亲自捧着一盅温热的枸杞麦冬汤,莲步轻移,来到了万狐嫣的院落。
“姐姐安好,妹妹初来乍到,往后还请姐姐多多指教。”
她的声音软糯甜润,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羞怯,福身一礼,姿态放得极低,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院中的空气,却仿佛因她这一语而凝滞。
万狐嫣端坐在主位,身上是材质上乘的云锦长裙,她甚至没有抬眼,只是用指尖轻轻摩挲着手边温热的茶盏。
她没有去接那碗汤。
“妹妹客气了。”
她的声音清凌凌的,不带一丝人间的温度。
“这州牧府,不比王家。规矩大,人也多。往后妹妹行事,还需多加谨慎,免得在外失了墨神的面子。”
王昭宁依旧保持着甜美的微笑,仿佛听不出话中的敲打与轻蔑。
“姐姐教训的是,妹妹都记下了。”
万狐嫣终于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那眼神冷傲至极,带着审视。
“夫君念你初来,不懂府中庶务,特意吩咐下来,让你也学着管些事情。”
她顿了顿,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
“从今日起,府中南院诸事就都移交给你,妹妹往后多费心了。”
她话说得轻描淡写,听在耳中,却是冷冰。
整个州牧府的内务,原本尽数掌握在万狐嫣手中,这是主母权力的象征。
现在,霍天生一句话,便划走了三分之一。
这不是恩典。
这是宣战。
王昭宁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她再次福身,声音里充满了感激。
“多谢夫君体恤,多谢姐姐提携。妹妹定然尽心竭力,不让姐姐失望。”
看着她那副感恩戴德的模样,万狐嫣眼底的寒意,几乎要凝结成冰,而那个挑起战争的男人,却仿佛置身事外,对后院即将上演的种种较量,洞若观火,却懒于理会。
霍天生只是以大婚之喜为由,分别赏赐了两位夫人,两种由墨研署最新研制的熏香。
赐予万狐嫣的,香气清冽,如雪山之巅的孤月,名曰“冷月”。
赐予王昭宁的,气息温润,如冬日午后的暖阳,名曰“暖阳”。
两种香料,皆是霍天生以后世的调香原理,结合道教典籍中的药理改良而成,香气独特,层次分明,闻之令人心神舒畅,疲乏尽消。
万狐嫣与王昭宁皆出身不凡,绕是见惯了奇珍异宝,可这种前所未闻的香气,还是瞬间便俘获了她们。
两人皆对这份“独一无二”的赏赐爱不释手,日日命人在寝居中点燃。
香气袅袅,缭绕在锦帐绣榻之间,如同丈夫无声的恩宠。
她们不知道。
这两种看似无害的香料中,都用极其复杂的手法,掺入了一味极难察觉的东西。
麝香。
极微量的,不足以被人闻出,却会在日积月累的熏染中,悄无声息地侵入女子的身体,断绝其孕育子嗣的可能。
霍天生也曾有过一丝夫妻情分。
过去,他都是自己服用避孕的汤药。
但自从万狐嫣设计谋害他的那一刻起,那一点残存的恻隐之心,便已彻底碾碎成灰。
他不会再让自己的血脉,成为任何一个家族用来制衡他的武器。
一个诞生于背叛与算计之中的子嗣,不是助力,而是他霸业之上最致命的毒瘤。
就在后院暗流涌动,前院因大婚之喜而歌舞升平之际,霍天生一道突如其来的政令,让整个益州官场和商界,瞬间炸开了锅。
他以“平息市集争端,重整商业秩序”为由,力排众议,设立了一个全新的官职。
墨商监。
掌管益州城内所有商业贸易、税收稽查之权。
被任命为第一任墨商监的,不是任何士族子弟,也不是墨家元老,而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寒门文书,李书昀。
此令一出,满城哗然。
还没等各家反应过来,李书昀已然用行动证明了自己为何会被墨神选中。
他上任的第一天,便带着一队面容冷肃的墨家军,直接查封了数家偷税漏税最严重的士族商铺。
墨家军行动迅疾,纪律严明,手中的制式军械在日光下闪着寒光。
面对商铺管事们的哭喊与阻拦,他们一言不发,只是用巨大的封条,将一扇扇大门交叉封死。
动作干脆利落,不带半点迟疑。
围观的百姓看得清清楚楚,其中几家被查封的店铺,牌匾上赫然刻着“万氏”与“王氏”的族徽。
连墨神自己的姻亲都毫不留情。
一时间,整个益州商界,风声鹤唳,人人自危,百姓则恰恰相反,他们欢天喜地,情绪高涨,无不歌功颂德墨神的大公无私。
究其原因,是他们嫉恶如仇,亦或是仇富,不得而知。
万家和王家更是陆续找上门来兴师问罪,却都被霍天生挡了回去。
面对怒气冲冲的王家家主,霍天生一脸的为难。
“律法如山,李书昀秉公执法,本神若徇私,这新政还如何推行?”
他先是表明立场,绝不退让。
随即话锋一转,又抛出甜头。
“不过,城南新规划的商业区,有几块位置最好的地皮,我一直觉得,只有王家这般有实力的家族,才能将其发扬光大。此事,我会让李书昀优先考虑。”
一记重棍,再给一颗甜枣。
如法炮制。
万家和王家权衡利弊,最终只能咬碎了牙,咽下这个哑巴亏。
往后数日,夜夜春宵。
霍天生周旋于两位夫人之间,万狐嫣的冷傲,王昭宁的温婉,他照单全收。
云雨过后,枕边风起。
万狐嫣不止一次地试探他针对士族的下一步动作,言语间却比从前和缓了许多,甚至会委婉地询问他的过往。
“夫君的故乡,究竟是何模样?竟能让你想出这许多奇思妙想。”
霍天生拥着她,在她耳边描绘出一个女子可以封侯拜相、执掌天下的世界,成功勾起了她眼底深处的向往。
而到了王昭宁这里,则完全是另一番光景。
她骨子里就是个恋爱脑,面对霍天生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和刻意营造的浪漫攻势,早已溃不成军。
当霍天生将她揽在怀中,指着夜空,为她讲述一个关于泰坦尼克号的故事时,她便彻底沉沦了,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将家族的嘱托抛之脑后,一颗心,完完全全地系在了这个男人身上。
数天后的夜色深沉。
一份密报,送到了霍天生手中。
陈武回来了。
他成功联络到了三百余名,散落在益州各处山林中的溃兵。
这些都是在之前战乱中被打散的老兵油子,一个个都曾在死人堆里打过滚,眼神里带着野狼般的狠厉与饥渴。
霍天生看完名单,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击。
“传令。”
他的声音在静夜中响起。
“将这些人,尽数编入‘墨烬军’,驻扎在城外西山那座废弃的营寨之中。”
他抬起眼,看向躬身肃立的陈武。
“名义上,这支部队归陶孔将军统领,但实际上,你,陈武,才是他们唯一的指挥官。”
霍天生的眼中,燃起一簇冰冷的火焰。
“我要你用最短的时间,按照我的训练模式,把这群饿狼,给我磨成一柄看不见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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