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龙道遇袭,生命线中断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在有心人的推动下,迅速传遍了与之接壤的各大势力。
陈安的江陵王府,拓跋宏的邺城王庭,乃至远在西北的匈奴与氐族,都在第一时间收到了这份“大礼”。
一时间,暗流涌动。
所有人都将幸灾乐祸的目光,投向了那个一直把自己锁在西南一隅,埋头发展的“墨神”。他们都在等着看,这头被斩断了爪牙的巨兽,将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危机。
然而,最先做出反应的,却不是这些虎视眈眈的敌人,而是那个始终游离在棋局之外的“隐士”——交州刺史,杜灵。
就在火车遇袭的第五天,一支由上百辆大车组成的庞大车队,在交州长史张昭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抵达了益州城下。
车队之上,装载的不是什么金银珠宝,而是堆积如山的粮食,以及一箱箱用火漆封口的珍贵药材。
杜灵的“诚意”,来得恰到好处,也来得令人猝不及防。
州牧府,议事堂。
王昭宁一身宫装,端坐主位,仪态万方。她看着堂下那位侃侃而谈,态度谦恭的交州长史张昭,脸上挂着温婉得体的微笑,眼底却是一片不起波澜的平静。
“神女殿下容禀。”张昭对着王昭宁深深一揖,言辞恳切,“我家主公听闻墨龙道遇袭,墨家军蒙受不白之冤,心中甚是感佩。主公常言,墨神崛起于微末,心怀天下苍生,实乃我南境百姓之福。如今墨神遭奸人所害,我交州与益州唇齿相依,岂能坐视不理?”
他顿了顿,提高了音量,声音里充满了义愤填膺。
“故而,我家主公特命下官,押送粮草五万石,上等伤药三百箱,前来慰问。些许薄礼,不成敬意,只盼能为神女殿下与墨神,解燃眉之急。”
“此外,”张昭告从怀中取出一份烫金的盟书,双手呈上,“我家主公还说,江陵王陈安,名为汉臣,实为国贼,引狼入室,祸乱中原,其心可诛!我家主公愿倾交州之力,出兵五万,与墨神合兵一处,共讨国贼,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只待墨神一声令下,我交州大军,便可即刻开拔!”
一番话说得是荡气回肠,情真意切。
若是换了旁人,恐怕早已被这份雪中送炭的“仗义”所感动。
王昭宁身旁的杜衡,脸上便露出了几分动容之色。毕竟,如今的墨家,看似强大,实则四面楚歌。在这个节骨眼上,杜灵的“投诚”,无异于一剂强心针。
王昭宁却只是微笑着,伸出纤纤玉手,接过了那份盟书。
她并没有看上面的内容,只是将其轻轻放在了手边的案几上。
“张长史有心了。”她的声音柔和动听,如春风拂面,“杜刺史高义,本宫与墨神,铭感五内。请张长史回去转告杜刺史,他的这份情谊,墨家记下了。”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声音里多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主母的威严与决断。
“至于出兵共讨陈安一事,事关重大,非本宫一人可以定夺。待墨神出关,本宫自会与他商议。不过……”
她美眸流转,看向张昭,笑道:“杜刺史既有此心,墨神想来也是乐见其成的。待他日我墨家王师北定中原,杜刺史这从龙之功,定然少不了。”
一番话,既没有明确答应,也没有直接拒绝。却又给足了对方面子,画下了一张无比诱人的大饼。
张昭闻言大喜过望,他此行的目的,本就是试探与示好,如今得到王昭宁这番模棱两可却又充满希望的许诺,已是远超预期。
“神女殿下深明大义,下官佩服!”他再次躬身行礼,姿态放得更低,“既然如此,下官便不久留,即刻回去向主公复命!”
王昭宁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命杜衡以最高规格的礼遇,好生款待使团,并安排他们歇息。
一场宾主尽欢的戏码,就此落下帷幕。
张昭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议事堂,他觉得自己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已经窥探到了墨家如今的虚实——外强中干,急需盟友。
然而,他前脚刚走。
后脚,一道如同鬼魅般的黑色身影,便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议事堂的阴影之中。
来人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了一只细长的,用蜂蜡封口的黑色竹筒。
王昭宁脸上的温婉笑意,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她接过竹筒,用一根精巧的银簪,挑开封口,抽出了里面那张薄如蝉翼的绢布。
绢布之上,是来自交州的,魅影军的天字号密报。
王昭宁的目光,在绢布上一扫而过,那双澄澈的眼眸里,便瞬间凝上了一层寒霜。
密报的内容很简单,却触目惊心。
交州刺史杜灵,确实在秘密扩充军备,练兵备战。但他练兵的方向,并非北方,而是对准了益州与南中。
更关键的是,就在半个月前,陈安麾下的荆州长史魏子夫,曾秘密派遣心腹,潜入交州,与杜灵在刺史府密谈了整整一夜。
魅影军虽然没能探听到谈话的具体内容,但却截获了事后杜灵送给那位密使的一封回礼。回礼中,除了一箱价值连城的南海明珠,还有一张杜灵亲手绘制的,关于“墨龙道”沿线几处重要桥梁与隧道的布防图。
图穷匕见。
杜衡凑上前来,看完密报,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眼中杀机毕露。
“好个杜灵!好个两面三刀的无耻小人!”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殿下,此事必须立刻禀报墨神!此人狼子野心,留不得!”
“不急。”王昭宁却出人意料地摇了摇头。
她将那张绢布,凑到烛火之上,静静地看着它化为一缕青烟。
“夫君他……最喜欢看的,便是这种请君入瓮的戏码了。”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与霍天生如出一辙的,冰冷而又玩味的弧度。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南方那片被夜色笼罩的群山,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杜衡。”
“属下在。”
“传我命令。杜灵送来的粮草药材,照单全收。明日,再以我的名义,回赠他十倍的珠宝绸缎,就说,是感谢他的‘及时雨’。”
“这……”杜衡一愣,满脸不解。
“他想演戏,我们便陪他演下去。”王昭 ?????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冷意,“他不是想要示好吗?我们便给他一个‘墨家已经离不开他’的错觉。”
“另外,”她转过身,那双美丽的眼眸里,闪烁着智慧与算计的光芒,“以我‘昭慈神女’的名义,在益州与交州接壤的几个郡县,即刻开设‘慈安堂’分号。”
“告诉那里的百姓,所有来自交州的流民,只要手持身份凭证,皆可在我慈安堂,免费领取三日的口粮,并可获得一份在墨家工坊做工的机会。”
“我要让杜灵治下的那些穷苦百姓知道,谁,才是真正能让他们吃饱饭的救世主。”
“我要在杜灵的后院,悄悄地,给他埋下一颗,随时都会引爆的,名为‘民心’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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