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个月过去了,公元3000年5月17日中午11点左右,[布拉可吉]村,天气突然变冷,空中飘起了雪花。
[崇天堡](附注1)旁的一块穗桑豆地里。
金五吉脸上流淌着晶莹的汗珠,她已经持续劳作三个小时了。
当她伸了伸腰,抬头看向天空,雪粒子打在她单薄的衣袍上。
她感觉到腹中突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她头晕目眩,一个摇晃,手里的穗桑豆穗
地散了一地。更糟的是,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大腿内侧涌下——羊水破了!
金五吉痛呼出声,冷汗瞬间浸透后背。她知道自己快临产了……糟糕,在这样的地方。
她环顾四周,最近的遮蔽是几十米外一块突出的山岩和几丛茂密的越枸骨灌木。
自从丈夫泰雄开五个月前在[伊齐盾格江]岩壁上采集草药不小心坠江、被滚滚江水卷走以后,她就靠着帮[崇天堡]收割穗桑豆换取微薄的口粮。
今天,却没想到,自己的临盆,会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第二阵剧痛袭来时,她跪倒在泥地。
远处,[崇天堡]金顶在雪幕中若隐若现,她的房子离这里三百米开外。
现在,却似乎成了无法企及的漫长距离。
她咬着牙想站起来,却感觉羊水顺着大腿内侧流下。
尚地起护......护佑我和孩子平安…… 她喘着粗气爬起来,双手死死按住腹部,迈着灌了铅一样沉重的双腿,拼尽全力往自己家的方向移动。
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腹中的婴儿仿佛在催促着她:我要尽快降生,越快越好!
五十米……
三十米……
十米……
救救我......我要生了……她竭尽全力,对着空旷的田野大喊一声,我的孩子......快来人啊!
当她终于连滚带爬地蜷缩到山岩背风的凹陷处时,一阵更强烈的宫缩让她眼前发黑,瘫倒在冰冷的岩石和枯草上。 她稍微喘了口气,接着又拼尽全力,向自己的土石房挪去。
“救救我……”她竭尽全力,大喊一声,“我的孩子……”
当她连滚带爬地到了自己的家门口时,用肩膀狠狠的一撞,门闩
一声断裂,惊飞了梁上栖息的雪雀。
屋内阴冷森然,光线昏暗得像一块揉皱的灰布。
她扶着石墙挪到奔山牛皮垫上,额头上的汗珠滴在结冰的地面上,发出
的声响。
就在这时,第三阵剧痛如海啸般席卷而来,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而尖锐的呻吟 。
“[崇天堡]的神啊,救救我的孩子……”
她的凄厉叫声音,惊到了三个前往村庄巡逻的[崇天堡]施凡(附注2),带队的老施凡见状,马上分工,他留在金五吉的家门口看守,另外两个分别往[崇天堡]、村里的议事堂跑去,紧急通报金五吉就要临产的消息。
很快,接生婆音洁委达和她的助手媚素背着药箱,急匆匆地赶来了。
音洁委达撞开房门的同时,转头对外面攒动的人群怒吼了一声:
赶快去叫大护堂主……波利斯…… 她甩掉头上的雪粒子,“任何人都不要进来,我和媚素负责接生。你们在外面等着……”
“已经去叫了。”老施凡回答。
一会儿,十几个闻讯赶来的阿妈阿叔,聚集在金五吉的石泥房的院子里,着急不安地等候着新生儿的诞生。
村里的年轻母亲要临盆了,村里马上又多了一个新生命,他们打心里高兴。
一个阿婆透过门缝,看见金五吉蜷缩在角落,身下的奔山牛皮垫已被血水浸透。她吓得不轻,急忙闭上眼睛,默默祷告:尚地起护,母子平安……
……
音洁委达和她的助手媚素进入到屋内。
当她们看到金五吉状态时,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金五吉弯腰蜷着身子,右手的五指在僵硬的黄泥地板乱抓,指缝间渗出的血珠在低温中结成了红玛瑙般的冰粒。
嘴唇已冻成青紫色,腹部的起伏越来越微弱。
不好!是难产! 音洁委达解开金五吉的上衣,惊奇发现:
婴儿的胎位,竟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螺旋状。
“师傅,这……”助手媚素看到这样的怪胎,吓得脸上淌出了汗珠。
“不用怕,有师父在,你在旁边帮忙就可,听我指挥。”音洁委达淡定的说。尽管她对接生这项活轻车熟路,但心里还是有点紧张。
毕竟,这么奇怪的胎位,她可从来没有见到过……
砰、砰、砰……
雪粒子扑在窗棂上沙沙作响。
媚素接着看向金五吉的下面,瞬间,她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她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婴儿的小腿,竟如右旋白螺般,蜷曲着顶在产道,暗红的血丝在羊水中漾开,像朵正在枯萎的三角梅花。
“胎位右旋!” 音洁委达的指甲掐进自己掌心,瞳孔里映着铜盆里的水光,脸上开始冒汗。
媚素的指尖戳进音洁委达的胳膊,汗湿的麻编束腰,随着她那颤抖的身体,已经散了结。
当又一阵宫缩让金五吉发出撕裂般的呻吟,音洁委达利索地抓起浸过冰水的帕子,按在她的小腹。
媚素!按住气海穴!稳住她!
此时,音洁委达的手指,已经触碰到婴儿脐带的边缘。
一股细微的、冰冷的麻刺感,瞬间窜上音洁委达指尖,让她心头一凛。
从未见过的临产场面,让媚索心中巨震!
她的手指开始不听话地抖动起来,师父在说什么也没有认真听了。
“媚素,按住气海穴!”音洁委达再次大声提醒。
“师父,”媚素猛然醒悟,“啊……是的……气海穴。”
……
房外,[崇天堡]大护堂主波利斯踏着满地碎雪,疾行而来。
眉心白毫处,似有光轮隐现,绛红神袍在风雪中鼓成帆影。
“去,把地脉灵液金盆端过来!” 波利斯将念珠往腕间一缠,指节用力叩在木门上,“再备九盏珀脂灯,要掺些赤纹兰的清油!”
小施凡跌跌撞撞跑远。
波利斯把耳朵贴在门缝上,聆听着里面的动静。
里面,音洁委达的喝令声、媚素的回应声、金五吉的痛吟声,绞成一团。
波利斯枯瘦的手指在门框上划了又划。
在他身后,施凡们立刻列成一个特殊的法阵,低沉的神号如灵液渗入冻土,让檐角垂落的冰棱都泛起金光。
……
房内,音洁委达的额头上的头发已被血水粘在脸颊。
雪粒子扑在窗棂的声响突然尖锐起来,屋堡内的空气却像被凝固了。
金五吉咬着浸透汗水的布巾,指节把木床的雕花栏杆攥得发白,腹中的绞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好妹妹,再使把劲!”
音洁委达跪在奔牛皮垫上,丰厚的手稳稳托住金五吉的后腰。
金盆里的温水已经换了三回,接生布上的血渍晕染出暗红的花瓣。
音洁委达眼角的皱纹随着呼吸剧烈抖动,却始终用额头抵着金五吉的额头传递暖意。
当又一阵宫缩如浪涌来时,音洁委达突然直起身子。
她摸到了婴儿濡湿的发顶。
“大护堂主……大护堂主!” 音洁委达的喊声撞在挂满灵绡(附注3)的梁柱间,穿透了紧闭的门扉,传到屋外焦急等待的众人耳中。“大护堂主,不好了,不好了……这孩子,怎么会是这样……”
伴随着音洁委达的惊恐尖叫声,屋内石桌上的珀脂灯突然爆出灯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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