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王庭,金顶大帐内的气氛,与长安霍府劫后余生般的默契温暖截然相反,此刻已降至冰点,压抑得令人窒息。
乌维单于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受伤猛兽,焦躁地在铺着华丽狼皮的王座前踱步。
他刚刚接到了经由特殊渠道传来的、延迟了数日的噩耗——潜入长安的“苍狼”死士,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连同之前被连根拔起的情报网,他在汉朝都城经营多年的心血,几乎毁于一旦!
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根据零星传回的最后信息判断,霍昭与那狼女非但没有因离间计反目,反而联手布下陷阱,将他的精锐死士一网打尽!
这无异于在他脸上狠狠扇了一记响亮的耳光,火辣辣地疼!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乌维单于猛地停下脚步,赤红的眼睛扫过帐内噤若寒蝉的众臣,最终死死盯住了负责此次离间与刺杀行动的左贤王和几名核心谋臣。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额角青筋暴跳,狂怒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这就是你们给本单于献上的妙计?这就是你们保证的万无一失?”
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嘶哑,带着浓重的杀意,“耗费无数金银,折损众多精锐,结果呢?霍昭毫发无伤!那狼女依旧活蹦乱跳!我们的人,却像被宰杀的羔羊,连个响动都没传出来就没了!”
他越说越怒,猛地抓起王座旁的金碗,狠狠砸向左贤王脚边。
金碗撞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马奶酒溅了左贤王一身。
左贤王脸色煞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触地,不敢分辩半句。
其他几名参与谋划的贵族和巫祝也纷纷跪倒,浑身颤抖。
“大单于息怒!” 一名年老持重的当户试图劝解,“汉人有句话叫‘胜败乃兵家常事’,霍昭狡诈,我们……”
“闭嘴!” 乌维单于厉声打断,猛地抽出腰间的金刀,雪亮的刀锋在帐内烛火下闪烁着森寒的光,“常事?接连失败也是常事?损失惨重也是常事?本单于要的不是借口,是霍昭的人头!是那狼女的性命!”
他几步冲到跪在地上的左贤王面前,金刀直指其鼻尖,冰冷的刀气激得左贤王汗毛倒竖。
“你!还有你们!” 他的目光扫过其他跪伏的谋臣,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冰,“信誓旦旦,说什么此计必成!说什么能让他们内部生乱!结果呢?不仅计策破产,还让我大匈奴最勇敢的战士白白送死!要你们何用?!”
话音未落,乌维单于眼中凶光一闪,手中金刀毫无征兆地猛然挥下!
“噗嗤——”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
跪在左贤王身旁最近的一名、主要负责策划离间细节的谋臣,甚至连惨叫都未能发出,头颅便被齐颈斩断,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飙射而出,溅了旁边的左贤王和众人一身一脸!
无头的尸体晃了晃,软软地栽倒在地。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弥漫整个王帐!
所有人都被单于这突如其来的暴戾杀戮惊呆了,连大气都不敢喘。
左贤王跪在地上,感受着脸上温热血液的黏腻,身体僵硬如同石雕,死亡的恐惧紧紧攫住了他的心脏。
乌维单于胸口剧烈起伏,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握着滴血金刀的手微微颤抖。
他瞪着地上那具还在微微抽搐的尸体,眼中的狂怒稍稍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如同毒蛇般的阴冷。
他缓缓抬起金刀,刀尖上的血珠一滴滴落下,在地毯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他没有再看左贤王,而是扫视全场,声音冰冷刺骨:“这就是无能的代价!还有谁,想试试本单于的刀锋是否锋利?”
帐内死寂一片,唯有火盆中木炭燃烧的噼啪声和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良久,乌维单于才仿佛耗尽力气般,将金刀“铛”一声掷回刀架,颓然坐回狼皮王座。
他闭上眼,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接连的失败,让他清醒地认识到,霍昭这块骨头,比他想象的要硬得多,绝非简单的离间刺杀能够撼动。
再盲目地投入力量到长安,恐怕只会损失更大。
“传令……”他疲惫地开口,声音沙哑,“暂停对霍昭及那狼女的一切行动。所有潜入汉地的力量,转入最深度的潜伏,非本王亲令,不得妄动。”
他必须暂缓阴谋,积蓄力量。
霍昭如今在京城,如同被放在火上烤,汉朝皇帝对他的猜忌不会因为一两次反刺杀的成功而消失。
他需要等待,等待汉朝内部自己生出变故,或者……在正面战场上,找到击溃霍昭的机会。
“都滚出去!” 单于烦躁地挥挥手。
如蒙大赦的众人,连忙磕头,战战兢兢地退出了充满血腥气的王帐。
左贤王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了出去,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乌维单于独自坐在空旷的王帐中,看着地上那滩尚未凝固的鲜血,眼神阴鸷。
霍昭……阿月……这个名字,如同两根毒刺,深深扎在他的心头。
此仇不报,他乌维,誓不为人!但眼下,他需要的是忍耐,如同草原上最狡猾的狼,等待猎物露出破绽的致命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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