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黎黎这一觉睡得很沉。
或许是身体本就疲惫，或许是穿越耗神，又或许是暂时解决了江楚楚这个麻烦，心神放松了下来。
等她醒来时，窗外已是夕阳西下，橘红色的光芒透过窗棂，在房间里洒下温暖的光斑。
她坐起身，感觉精神好了许多。小腹处依旧平坦，但一种奇妙的联系感，让她下意识地用手轻轻覆上。
这里，有一个小生命正在孕育。
属于她，也属于那个素未谋面的军人丈夫。
想到陆博渊，江黎黎心情有些复杂。根据记忆，原主对新婚丈夫的印象差到极点，全是负面评价。但她本能地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一个能被铁血司令看中的年轻军官，怎么可能一无是处？
“看来，得重新评估一下这位‘活阎王’了。”她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然后是林婉如温柔的敲门声：“黎黎，醒了吗？晚饭好了。”
“醒了，妈，这就来。”江黎黎应了一声，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打开了房门。
晚餐比想象中丰盛。
除了中午的鸡汤，还多了清蒸鱼、炒鸡蛋和一小碟青菜。在这个物资相对匮乏的年代，这已经是相当好的伙食了。
显然，林婉如是在变着法儿给女儿补充营养。
江父江淮海也回来了，他是个面容儒雅、带着书卷气的中年男人，在文化部门工作。
此刻，他看着女儿，眼神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担忧和关切。
“黎黎，快坐下吃饭。”江淮海招呼着，给女儿夹了一大块鱼肚子上的肉，“多吃点，看你瘦的。”
“谢谢爸。”江黎黎从善如流地坐下，感受着这久违的家庭温暖，心里软软的。
饭桌上，三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起白天的事情，气氛温馨而宁静。
然而，这份宁静并没有持续太久。
晚饭刚吃到一半，门外就传来了嘈杂的哭喊声和拉扯声。
“放开我！我要见伯母！我要见爷爷！江黎黎她冤枉我！！”
是江楚楚的声音，带着歇斯底里的哭腔。
紧接着，是江家帮佣阿姨阻拦的声音：“楚楚小姐，您不能进去！夫人吩咐了……”
“滚开！你一个下人凭什么拦我！”
“砰”的一声，客厅门被猛地撞开。
江楚楚头发散乱，眼睛红肿，脸上还挂着泪痕，不管不顾地冲了进来。
她身后，跟着一脸为难和焦急的帮佣阿姨，还有听到动静从书房出来的司令爷爷江战。
江战年近七十，但身板笔挺，眼神锐利如鹰，不怒自威。
他穿着一身没有肩章的旧军装，目光扫过狼藉的客厅，最后落在江楚楚身上，眉头紧紧皱起。
“怎么回事？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江战的声音洪亮，带着军人特有的威严。
江楚楚像是看到了救星，噗通一声跪倒在江战面前，抱着他的腿放声大哭：
“爷爷！爷爷您要为我做主啊！黎黎姐她……她污蔑我！她要逼死我啊！”
林婉如和江淮海脸色都很难看，没想到江楚楚竟然敢闹到老爷子面前。
江黎黎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眼神平静无波。
果然来了。
就知道她不会这么轻易认输。
“污蔑你什么了？”江战沉声问道，目光却看向了坐在餐桌边，气定神闲的江黎黎。
他这个孙女，今天看起来……不太一样。眼神太静，太稳了。
“她污蔑我带她去黑诊所打胎！”江楚楚哭得撕心裂肺，指着江黎黎：
“爷爷！我是您看着长大的，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是黎黎姐自己心情不好，跑去那种地方，被我撞见了，她怕被您和伯母责怪，就把脏水往我身上泼啊爷爷！”
她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炉火纯青。
江战眉头皱得更紧，看向江黎黎：“黎黎，你说，怎么回事？”
林婉如忍不住开口：“爸，不是那样的，是楚楚她……”
“妈，”江黎黎轻轻打断母亲，站起身，走到江战面前，语气不卑不亢：
“爷爷，事情很简单。楚楚妹妹‘好心’为我介绍了个‘神医’，地点在城西老鼠巷最里头那间连门牌都没有的屋子。里面有个穿着发黄白大褂，指甲缝里都是黑泥的游医，拿着一支像是给牲口打针的粗针管，里面装着不明液体，说要给我进行‘无痛’人流，收费五十块。”
她语速平稳，叙述清晰，每一个细节都精准得可怕。
江楚楚听得浑身发冷，尖声打断：“你胡说！你根本没有证据！都是你编的！”
“证据？”江黎黎转向她，那双狐狸眼微微眯起，带着洞悉一切的光芒，“楚楚，你右手手肘内侧，是不是有一道新鲜的、大约两厘米长的浅表划痕？”
江楚楚下意识地捂住右手手肘，脸色骤变！
她今天上午在黑诊所，被那个游医推搡时，手臂撞到生锈的门框，确实划了一下，当时还渗了点血珠！因为位置隐蔽，她自己都快忘了！
江黎黎怎么会知道？！她当时不是被按在床上吗？！
“你……你瞎说的！”江楚楚声音发颤，底气明显不足。
“是不是瞎说，撩起袖子给大家看看不就知道了？”江黎黎语气淡然。
江楚楚死死捂住袖子，不敢动。
她这反应，等于是不打自招。
江战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眼神锐利地盯住江楚楚。
江黎黎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继续慢悠悠地开口，抛出了最关键的一个问题：
“楚楚，你说我污蔑你。那你能不能告诉大家——”
她刻意顿了顿，目光如刀，直刺江楚楚心底。
“你是怎么知道，那个游医‘技术好’，‘收费五十块’，而且保证‘神不知鬼不觉’的？”
“一个清清白白、未出嫁的姑娘家，对这些地下黑诊所的行情、价格、甚至‘信誉’，怎么会了解得这么清楚？”
“难道你之前，也‘介绍’过别的朋友去？还是说……你自己，就去‘光顾’过？”
轰——！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炸得江楚楚魂飞魄散！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惊恐，仿佛看到了什么最可怕的景象。
“我……我没有！你血口喷人！！”她尖叫起来，声音凄厉刺耳，却掩饰不住那发自灵魂的恐惧和慌乱。
她这过激的反应，在场所有人都看得分明。
江战是什么人？枪林弹雨里闯出来的，什么人没见过？江楚楚这点道行，在他面前根本无所遁形。
他看向江楚楚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疑惑，变成了彻底的冰冷和失望。
“够了！”江战一声低喝，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江楚楚吓得浑身一抖，瘫软在地，连哭都忘了。
江战目光沉痛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向儿子和儿媳，声音带着疲惫和决断：
“淮海，婉如，明天一早，派人送她回她父母那儿。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她再踏进江家大门一步！”
这是彻底将江楚楚驱逐出核心圈了。
林婉如和江淮海连忙应下：“是，爸。”
江楚楚如遭五雷轰顶，呆愣在原地，面如死灰。
完了。
她彻底完了。
江黎黎看着地上失魂落魄的江楚楚，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自作孽，不可活。
她只不过是用最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对方最肮脏的伪装而已。
江战处理完江楚楚，目光再次落到江黎黎身上，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他这个孙女，今天这番表现，可真是让他……刮目相看。
“黎黎，”江战开口，语气缓和了许多，“你受委屈了。以后有什么事，直接跟爷爷说。”
“谢谢爷爷。”江黎黎乖巧点头，心里明白，她初步赢得了这位家族定海神针的认可。
江战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地上的江楚楚，冷哼一声，转身回了书房。
客厅里，只剩下无声的绝望和即将到来的清算。
江黎黎重新坐回餐桌旁，端起碗，继续享用她的晚餐。
嗯，鱼汤凉了，味道依旧鲜美。
虐渣，果然能让人胃口大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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