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回头,瞧见林钱那几乎要藏不住的笑意,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面露难色:
“三小姐,江停和唐亦然是府里功夫最拔尖的。若都拨给您,府上护卫恐怕…”
不待他说完,林京洛面上那点客套的平和便已敛去,她朝林钱招手,声音不容置疑:“过来。”
林钱脚下微一迟疑,眼神偷瞄向林深,脚步却已诚实地地朝林京洛靠近,仿佛被一条无形的丝线牵引,坚定地走向她的身侧。
“父亲既说了随我挑,”她语气转淡,目光却清亮如三伏天的井水,带着沁人的凉意,
“若他觉得不妥,自会亲自来找我要人。”
说罢,她作势要带林钱转身离去,鞋尖在滚烫的青石板上轻旋,带起细微的尘埃。
忽又蓦然回身,午后的阳光透过槐树叶隙,在她微微上扬的唇角跳跃:
“有劳管家费心了。”
那笑容明丽,却像夏日骤雨前的风,带着一丝清冽的压迫感,让林深一时语塞。
只能目送她带着林钱,步履轻快地消失在廊道尽头,唯余蝉鸣依旧喧嚣。
林深忙堆起笑意,眼角挤出几道细纹,可那笑意未达眼底,反在眸中沉淀出几分挥之不去的忧色。
待林京洛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门外,他并未立即去寻江停与唐亦然,而是猛地转身,衣袂带起一阵微风,步履匆匆地朝着东院孟婉卿的住处疾行而去。
“如何,小姐我可曾骗你?”
另一头,林京洛心情颇佳,伸手轻轻拍了拍林钱的肩头,指尖在夏日单薄的衣料上停留一瞬,
“往后安心跟着我,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她尾音微扬,带着许诺的意味。
林钱闻言,脸上瞬间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几乎要咧到耳根,“好嘞!都听小姐的!”
二人穿过抄手游廊,踏入冬禧院。正在院内晾晒衣物的雪茶闻声抬头,见到林钱,手上动作一顿,面露诧异:
“你怎么来了?”
不等林钱答话,林京洛已径自走到院中那棵梅树下的石桌前坐下,斑驳的树影洒了她一身。她理了理衣袖,语气平静:“雪茶,从今往后,林钱便是你的同僚了。”
说罢,她便安然静坐,目光投向院门方向,默默等候着江停二人的到来。
只有石桌上那杯雪茶悄然奉上的清茶,氤氲出丝丝缕缕的热气,在炎夏午后的静谧中悄然升腾。
此时东院孟婉卿住处,雕花窗棂半开,暑气被隔绝在外,室内阴凉静谧。冰鉴里丝丝地冒着凉意,与案上清茶的袅袅香气交织,氤氲一室。
孟婉卿纤指轻搭盏沿,将一枚青瓷茶盏缓缓放下,发出清脆的微响。
她眸中若有所思,似在品味茶香,又似在斟酌方才听闻的消息。
“这丫头,又打的什么主意?”她声音平缓,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刚回京城,脚跟还未站稳,倒先摆起谱来了。”
林深躬身立在一旁,额角沁出薄汗,不知是暑气所致,还是心下惶然:
“回大夫人,三小姐言之凿凿,说是老爷亲口允的。只是……那江停与唐亦然,毕竟是府上武功顶尖的护卫,一下子都拨给三小姐,府内安危可怎么办?”
“哼,”孟婉卿唇边逸出一声冷笑,指尖轻轻划过光滑的盏壁,
“还以为是要去丹国那般九死一生的凶险之地么?入宫而已,也值得如此兴师动众。”
始终静坐在湘妃竹椅上的林月淮,原本低垂着眼睫,专注地看着手中绣帕,仿佛置身事外。
只在听到“江停”、“唐亦然”这两个名字时,她指尖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紧,眼底掠过一丝极快湮灭的波澜,快得让人无从捕捉。
“那……大夫人,还要安排江停他们过去吗?”林深觑着孟婉卿的脸色,声音愈发怯怯。
室内静默一瞬,唯有窗外蝉鸣不止。
“母亲,”一直沉默的林月淮此时轻声开口,她抬起眼,目光温婉柔顺,语气里满是恰到好处的担忧,
“京洛妹妹的性子直率,在京城人生地不熟,女儿也担心她言语不慎,惹出什么是非。如今有两个武功高强、又知根知底的人随身护着,时时提点,倒能让家里人放心些。”
孟婉卿闻言,目光落在女儿沉静的面容上,若有所思。
孟婉卿听着女儿温言软语,脸色却未见缓和,眼底反添了几分不屑,指尖在案几上轻轻一叩:
“她一个庶出的女儿,入宫而已,要这般排场作甚?不过是认得几个丹国人,便真当自己有了倚仗,了不得了么?”
林深闻言,脖颈一缩,头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衣领里。
“母亲,”林月淮声音依旧轻柔,如春风拂柳,却字字清晰,
“如今父亲正为京城诸多事务劳神,若是在这等小事上安排不周,京洛妹妹性子一急,再去父亲面前闹上一场……届时父亲若怪罪下来,只怕林管家要落个办事不力的名声了。”
这话如醍醐灌顶,林深浑身一凛,骤然醒悟——自己真是糊涂了!怎么没有想到这茬。
老爷既已亲口允诺,自己还来请示大夫人,岂非是将老爷的话当作了耳旁风?
如今府中形势早已不同往日,再不是孟婉卿一人独掌后院之时。
大小姐这番话,看似为三小姐说情,实则是点醒了他这糊涂人!
孟婉卿眸光微转,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月淮一眼,那目光似探究,又似了然。
片刻,她终是朝林深挥了挥手,语气淡漠:“罢了,且按老爷的吩咐去安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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