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仁风调整了一下呼吸,脸上努力挤出一丝介于“初出茅庐的紧张”与“故作镇定的好奇”之间的表情,信步踏入了流云坊那装饰着繁复雕花、弥漫着浓郁香粉气味的大门。
门内并非直接就是莺歌燕舞的大堂,而是一处布置得颇为雅致的玄关,有屏风隔断,光线暧昧。他刚一进去,一名身材魁梧、眼神带着审视的护院便立刻迎了上来,粗声问道:“这位客官,面生得很啊,来此有何贵干?” 目光在他那身寒酸的江湖小虾米行头上扫过,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
郭仁风心中早有预案,厚着脸皮,故作轻松地笑道:“这位大哥,小弟路过宝地,听闻流云坊姑娘才艺双绝,特来见识见识。放心,小弟囊中虽不算丰厚,但只听曲,不闹事,更不会赖账。” 他刻意强调了“听曲”,试图将自己与那些寻花问柳的急色之徒区分开来。
那护院闻言,脸上的戒备稍缓,但依旧带着职业性的敷衍,开始背诵那套标准说辞:“客官来得不巧,姑娘们大多还没起身梳妆呢,这会儿精神头不足,怕是没法好好伺候……”
郭仁风不等他把话说完,直接切入主题,装作随意地问道:“无妨无妨。小弟久闻翠燕姑娘曲艺超群,不知今日是否有幸,能请得动翠燕大家抚琴一曲?”
出乎他意料的是,一提到“翠燕”的名字,那护院和旁边一位刚刚走过来的、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年鸨母脸色都微微一正。那鸨母堆起热情的笑容,接过话头:“哎哟,这位公子好眼光!翠燕姑娘可是我们流云坊的招牌,一手琴艺那是连城里的大老爷们都赞不绝口的!请她出场自然是可以的,只是……这费用嘛,要比寻常姑娘贵上一些。” 她伸出三根手指比划了一下。
郭仁风心里暗笑:“贵?再贵又与我何干?小爷我留下坐标就跑路,难不成你们还能追到天涯海角?” 他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肉痛”表情,随即又像是下定决心般,咬牙道:“贵点就贵点,能聆听大家妙音,值得!还请妈妈安排。”
他心里盘算得清楚:首要任务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命族传承晶石留下的坐标。只要这事办成,以自己高达120的移动速度,再加上【浮空之阵】的泛用性,除非是传说中那位已故的“飞天剑神”复生,否则这剑气界恐怕没人能追得上自己。
在鸨母的引领下,郭仁风被带到了流云坊后院的一间雅房包间。这房间布置得颇为清雅,与外间的浮华截然不同。墙上挂着水墨字画,角落燃着淡淡的檀香,一面巨大的雕花木窗正对着后院一个精致的荷花池。时值初夏,池中荷花多是半开未放,粉嫩的花瓣包裹着嫩黄的莲芯,在碧绿荷叶的映衬下,别有一番清新脱俗、含羞带怯的独特风韵,与那些完全盛放、争奇斗艳的花朵相比,更显出一种内敛的美感。
郭仁风在临窗的茶案前坐下,自有小婢奉上香茗。他一边慢悠悠地品着茶,目光却若有所思地投向窗外的荷花池,心中快速规划着放置晶石的最佳位置和时机。
约莫一炷香后,房门被轻轻推开。一名女子款步走入。她约莫二十五六年纪,穿着一身水绿色的清丽长裙,并未像坊内其他女子那般浓妆艳抹,只是略施粉黛,反而更衬得肌肤细腻,眉眼间自带一股书卷清气,与这风月之地的氛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她身后跟着两名抱着古琴和香炉等物的婢女。
这女子自然就是翠燕。她进门后,目光快速在郭仁风身上扫过,看到他那一身再普通不过的江湖行头,眉头不由得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与轻蔑。但她显然训练有素,依旧规规矩矩地给郭仁风行了个万福,声音清脆却带着一丝疏离:“公子好雅兴,这么早便来听曲。奴家翠燕,这厢有礼了。”
郭仁风将她的细微反应尽收眼底,却浑不在意。他无视了对方那隐含的嘲讽,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算是还礼,语气平淡地说道:“听闻姑娘的曲艺冠绝流云坊,甚至名动四方,在下心中好奇,便来试试,是否真如外界所传的那般神异。” 他的目光依旧更多地停留在窗外的荷花池上,似乎对这位“大家”本人的兴趣,还不如对那池荷花来得浓厚。
这时,两名婢女已经手脚麻利地安放好古琴,点燃了案几上的小巧香炉,青烟袅袅,散发出宁神的香气。其中一名婢女留在房内,负责斟茶倒水,另一名则躬身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翠燕见郭仁风这般反应,眉头又是一皱。她对自己的容貌和才情向来颇有自信,虽然主要靠琴艺立足,但艳名也广为流传,往日里那些恩客,哪个见了她不是目光热切、言语奉承?怎么眼前这小子,表现得如同见到一个普通乐师一般?不过,她在这风月场中浸淫多年,见过的客人形形色色,其中也不乏一些故作冷淡、欲擒故纵以吸引她注意的。念及此处,她便也收敛了心神,在琴案后坐下,纤手轻按琴弦,问道:“不知公子想听什么曲子?”
郭仁风被她这一问,不由得一顿。他哪里知道这个游戏位面的曲子都叫什么名字?难道这游戏的背景音乐还能像KtV一样点播不成?他脑中飞快一转,恶作剧的心思又起,想起沙无石那落魄痴情的样子,便信口胡诌了一个曲名:“就来一曲……《相思红》吧!” 他嘴角微翘,带着一丝玩味,等着看这个明显是固定程序的Npc会如何应对,会不会再次像之前某些情况一样,爆出点系统bUG。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翠燕在听到这个明显不存在的曲名后,只是微微一愣,随即脸上便绽放出一个恍然又带着几分职业性的嫣然笑容,应道:“好!”
只见她双手抚上琴弦,指尖流淌,一首略带哀婉、缠绵悱恻的曲子便悠扬响起。琴音淙淙,如泣如诉,仿佛在倾诉着无尽的思念与等待,旋律中蕴含着一种令人心头发酸、肝肠寸断的忧伤情愫。这曲子虽然并非真叫《相思红》,但其意境,竟与郭仁风信口胡诌的名字隐隐契合!
郭仁风心中暗赞这游戏AI的应变能力和音乐库的丰富。他顺势而为,装作被琴声打动,缓缓饮尽杯中残茶,然后起身,踱步走到窗边的荷花池旁。他双手背在身后,身形挺拔,目光放空地望着池中摇曳的荷花,仿佛真的沉浸在那哀伤的曲调中,陷入了某种深沉的思索。
他这番做派,落在抚琴的翠燕和一旁侍立的婢女眼中,却是让她们嘴角不约而同地微微翘起,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笑容。那婢女更是机灵地走上前,悄无声息地将郭仁风放在茶案上的空杯再次斟满。
就是现在!
郭仁风等待的就是这个所有人注意力都被他“沉浸琴韵”的表演所吸引的瞬间!他背在身后的右手极其隐蔽地转到身前,手指间不知何时已扣住了那串由五色晶石编织而成的坐标手串。他运起一丝先天真言拳的独特发力技巧,手腕微不可察地一抖,五指轻弹!
那串晶石化作一道几乎看不见的五彩流光,悄无声息地射向荷花池。晶石投入水中,竟连一丝水花、一点声响都未曾激起,仿佛它本身就是一滴水,完美地融入了池中,瞬间沉入池底,被淤泥和水草悄然覆盖。整个过程快如闪电,且没有引起任何能量波动,就连近在咫尺的翠燕和婢女都毫无察觉。
首要目的,达成!
郭仁风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嘴角不自觉地含起一丝轻松的笑意。他仿佛刚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悠然转身,回到茶案前坐下,重新端起那杯被婢女斟满的香茗,轻呷一口,继续做出欣赏琴曲的模样,目光却已恢复了之前的清明与淡然。
翠燕一连弹奏了三支风格各异的曲子,或婉转,或激昂,或空灵,确实展现出了不俗的琴艺功底。三曲既毕,她方才停手,额角已见细微的香汗。她起身,走到郭仁风对面的位置坐下,自顾自地倒茶,取用案几上精致的点心,稍作休息。
郭仁风立刻很上道地开始提供“情绪价值”,他拱手笑道:“翠燕大家的琴艺果然名不虚传,绕梁三日不敢说,但余音袅袅,让人心绪随之起伏,确是高手风范,小弟佩服。”
翠燕没有立刻回话,而是连喝了三杯茶,又用丝帕细心地将唇边和手指上沾染的酥饼碎屑擦拭干净,确保仪态完美无瑕后,才抬眼看向郭仁风,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回应道:“公子过奖了。公子定力惊人,听曲时心绪似乎并未完全沉溺其中,定然是见识广博的名门之辈,便不要戏弄奴家了。” 她显然注意到了郭仁风之前那片刻的“走神”和后来的迅速恢复平静。
郭仁风微微一笑,摆了摆手,继续扮演他的“江湖小虾米”:“哎呀,大家真是折煞小弟了。我就是个初入江湖的无名小卒,哪是什么名门之后?不过是性子比较闷,不太会表达罢了。” 他话锋一转,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说道:“只是……听完大家妙音,现在倒是有几个乐理上的小问题,想私下向大家请教一二,不知……” 说着,他的眼神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侍立在旁的婢女。
早已在风月场所锻炼成精的翠燕,焉能不懂这种“屏退左右”的暗示?她只当这年轻人终于要露出“真面目”,或许是想说些体己话,或许是真有“疑难”相询。她心中虽有计较,但面上却不露分毫,对那婢女使了个眼色,淡淡道:“小青,去重新沏一壶‘云雾山’来,用我珍藏的那份。”
“是,姑娘。”婢女小青乖巧应声,躬身退出了房间,并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内只剩下郭仁风与翠燕两人。气氛似乎变得有些微妙。
就在房门合拢的瞬间,郭仁风脸上的“好学”表情瞬间收起。他不再绕圈子,身体依旧保持着与翠燕对话的姿态,右手却悄无声息地探到桌下,指尖一弹,将那张沙无石交给他的、带着些许油腻和酸馊气味的粗纸片,精准地塞到了翠燕放在膝上的手中。
翠燕正等着郭仁风开口“请教”,突然觉得手心一硬,多了一件略带潮湿和异味的硬物,她心中一惊,以为是遇到了有特殊癖好的恶心客人,正要恼怒地将这东西扔掉,但手指捏实之后,才发现那似乎是一张折叠的纸片。
她惊疑不定地抬头,却见郭仁风已经不知何时又站了起来,再次走到了荷花池边,背对着她,仿佛在欣赏风景,给了她查看纸片的私人空间。
翠燕强忍着心中的怪异感,迅速而隐蔽地展开那张粗纸片。上面是沙无石那熟悉的、却因激动或虚弱而显得更加潦草的字迹。字里行间,充满了撕心裂肺的思念、对她现状的担忧、以及一个疯狂而大胆的计划——他要她配合,找机会窃取流云坊积累的“小金库”,然后两人带着巨款远走高飞,逍遥江湖!
看完这封信,翠燕整个人都傻眼了,拿着纸片的手微微颤抖。
她只是一个自幼被卖入青楼的苦命女子,能遇到一个真心待她、甚至愿意为她赎身从良的恩客,已是梦寐以求的上上签。她与沙无石确实有过一段情,也曾感动于他的痴心。但……搬空流云坊的小金库再私奔?这已经不是许愿,而是彻头彻尾的痴心妄想!流云坊能在风月镇立足,背后岂能没有靠山?坊内护院众多,看守严密,沙无石如今沦落街头,还有什么能力实施这等计划?这简直是拉着她一起往火坑里跳!
就在这时,郭仁风转过身来,正好看到翠燕眼神复杂、脸色变幻不定地捏着那张纸片,显然正处于激烈的思想挣扎之中。他微微一笑,语气轻松地说道:“看来,姑娘与那位故人,自有你们的缘法和计划。既然如此,小弟这个外人,便不在此打扰二位清净了。消息既已带到,就此别过。”
说罢,不等翠燕反应过来,郭仁风身形一闪,竟直接单手一撑栏杆,轻盈地跃出了雅间窗户!在他身形下坠的瞬间,脚下【浮空之阵】的光芒微闪,托举着他如同一片羽毛般掠过荷花池水面,姿态潇洒飘逸。刚一落地,他甚至连头都没回,脚下发力,身影如同鬼魅般几个起落,便已消失在流云坊后院复杂的园林景观之中,速度快得令人瞠目结舌。
翠燕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小嘴微张,呆立当场。直到郭仁风的身影彻底消失,她才猛地回过神来,看向手中那封堪称“催命符”的信。她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如果……如果刚才那位身法如鬼魅般的高人肯出手相助,沙大哥的计划,或许……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巨大的风险让她迅速冷静下来。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无论是否心动,这封信都绝不能留下。她快步走到窗边,毫不犹豫地将那张粗纸片揉成一团,扔进了荷花池中。纸片遇水,墨迹迅速晕开、模糊,那承载着疯狂与痴恋的文字,很快便溶解消失在了池水深处,仿佛从未存在过。
翠燕望着恢复平静的池面,眼神复杂难明,良久,才整理了一下衣裙和表情,恢复了平日里那副清冷自持的模样,转身离开了这个让她心绪不宁的房间。
郭仁风离开了那脂粉弥漫、暗流涌动的风月镇,将流云坊内的那点小插曲连同沙无石与翠燕那注定悲剧的纠葛,彻底抛诸脑后。在他眼中,这种因情爱沉沦、自甘堕落的戏码,无论初始多么动人,最终大多只会以惨淡收场,他既无兴趣也无时间去蹚这浑水。他的目标明确而清晰——探查百剑山庄弟子遇袭的真相。
身形如风,在官道与山林间疾驰。不多时,一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建筑群便出现在视野尽头。那便是百剑山庄。
与通天剑宗的古朴森严、四风剑派的恢弘大气不同,百剑山庄展现出的是一种极致的奢华与张扬。庄内主要建筑的屋顶,竟铺就着金碧辉煌的琉璃瓦,在日光下折射出炫目的光彩。墙体并非寻常的灰白或青黑,而是通体呈现一种淡金色,不知掺入了何种珍贵矿物,显得贵气逼人。高大的正门之上,悬挂着黑底金字的巨大匾额,“百剑山庄”四个大字铁画银钩,雄浑霸道,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大门两侧,镌刻着一副对联,字里行间傲气尽显,无非是彰显庄内高手如云,剑术通玄,威震一方,守护乡土安宁。
单从这气派非凡的门面来看,百剑山庄确实给人一种固若金汤、正气凛然的感觉。
郭仁风没有贸然从正门接近。他身形一转,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地绕到了山庄后方一片茂密的丛林之中。寻了个隐蔽的树洞,他再次取出一枚命族传承晶石,熟练地将其隐藏其中,设下了又一个空间坐标。
做完这一切,他并未立刻离去,而是如同潜伏的猎豹般,轻盈地跃上一棵枝叶繁茂的古树,借助浓密的树冠隐藏身形。他打算在此观察,看看能否发现那些被“羽毛”所伤的门人,或者窥探到山庄对此事的反应。
时间在寂静的等待中缓缓流逝,从午后直至日头西斜,夜幕如同巨大的墨色绒布般缓缓笼罩下来。山庄内灯火次第亮起,巡逻的庄客队伍往来穿梭,一切看似井然有序,并无异常。
就在郭仁风以为今夜将一无所获,准备离开之际,山庄的后门,却传来了一阵极其轻微、刻意压抑的响动。
他立刻凝神望去。只见后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一条缝隙,两名身穿百剑山庄标志性金色武士服的庄客,鬼鬼祟祟地探出头来,四下张望一番,确认无人后,才迅速闪身而出。令人注意的是,他们每人肩上,都扛着一个鼓鼓囊囊的、不断蠕动的麻袋!从麻袋的大小和形状来看,里面装的,极有可能是人!
这两人出了后门,便一头扎进山庄后的密林之中,沿着一条被杂草半掩的、极其隐蔽的小径快速前行。他们的速度不慢,但脚步略显虚浮,落地时轻重不一,从表面上看,似乎武艺平平,只是些粗通拳脚的下人。
“不对!” 郭仁风眼中精光一闪,立刻发现了蹊跷。这两人肩上分明扛着重物,却依然能保持这样的行进速度,而且能在如此昏暗的林间小径上快速移动而不被绊倒,这绝不仅仅是“粗通拳脚”能做到的!“他们在伪装!真实的身法轻功,恐怕相当不俗!”
两个轻功高手,伪装成普通庄客,深夜扛着疑似装人的麻袋从后门溜出……这其中必有古怪!而且,很可能与他想要追查的“羽毛伤人”事件有关!
念及此处,郭仁风不再犹豫,身形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从树冠上悄然滑落,远远地吊在了那两名庄客身后。
前方两人显然对这条林间小路极为熟悉,即便在夜色中也能快速穿行。这条小径蜿蜒曲折,两旁是茂密的灌木和低矮的树枝,若是不熟悉路径或者身形不够灵活,极易触碰到旁边的植被,发出声响。郭仁风将自身速度和控制力发挥到极致,每一步都精准地落在前人踩过的落脚点上,确保不发出任何一丝可能引起警觉的声响,如同一个真正的影子,紧紧缀在后面。
在这片仿佛没有尽头的黑暗丛林中小径穿行了许久,就在郭仁风怀疑是否会被带入某个陷阱时,前方豁然开朗。
密林深处,竟然隐藏着一座规模宏大、丝毫不亚于百剑山庄的院落!
这座庄园黑沉沉地矗立在林间空地上,高墙深垒,气氛阴森。与百剑山庄的金碧辉煌截然不同,这座庄园通体色调暗沉,仿佛能吸收周围所有的光线,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和神秘。
前方那两名扛着麻袋的庄客,在接近庄园大门时,突然停下脚步,警惕地转过身,四处张望了许久,确认绝对没有人跟踪后,才快步走到那扇紧闭的、看起来异常厚重的黑漆大门前。
其中一人,捏着鼻子,模仿了几声惟妙惟肖的猫叫:“喵~喵呜~喵~”
声音在寂静的夜林中传出老远,带着几分诡异。
片刻之后,那扇黑漆大门伴随着一阵低沉的“嘎吱”声,从内部打开了一条缝隙。两名庄客不敢耽搁,迅速闪身而入。他们刚一进去,那扇大门便立刻再次紧紧关闭,仿佛从未开启过一般。
郭仁风待到大门完全关闭后,才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靠近这座神秘的庄园。他抬头望向大门上方,那里悬挂着一块匾额,上面是三个笔力遒劲、却透着森然寒意的黑色大字:
开天庄!
郭仁风看得一愣。“开天”?这名字何等霸气,何等堂皇正大!可与眼前这鬼鬼祟祟的行径、阴森压抑的氛围结合起来,却显得无比的诡异和讽刺。一个取名“开天”的庄园,行事却如同魑魅魍魉,藏匿于深山老林,这背后隐藏的秘密,恐怕非同小可。
他没有选择硬闯大门。脚下【浮空之阵】微光流转,托举着他的身体如同羽毛般轻盈升起,悄无声息地越过了高达丈余的围墙,落入了庄园内部。
双脚依旧离地数寸,维持着浮空状态,避免留下任何脚印和气息。一进入庄园内部,一股难以形容的腐臭味便扑面而来。但这并非血肉腐烂那种令人作呕的腥臭,而是一种……陈旧、荒芜的气息。像是多年无人居住,木头受潮霉烂、青苔在阴湿角落里疯狂生长、杂草在砖缝中枯萎又再生所混合而成的,带着一股死寂意味的味道。整个庄园内部,虽然建筑格局宏大,但许多地方都显露出破败和缺乏打理的痕迹。
郭仁风心中警惕更甚,沿着杂草丛生的院落,小心翼翼地向前探索。忽然,一阵极其低微的交谈声,顺着夜风飘入了他的耳中。
他立刻循声而去,身形在阴影中穿梭,如同融入了黑暗。
很快,他看到了那两名刚刚进入庄园的百剑山庄庄客。他们此刻正站在一处相对干净些的庭院中,借着朦胧的月光,喜滋滋地数着手中的银钱。那叮当作响的银钱碰撞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嘿嘿,这个月收获不错,再干两票,俺回去就能风风光光地娶媳妇了!” 其中一个庄客压低声音,兴奋地对同伴说道。
“小声点!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 另一人虽然也满脸喜色,但显然更为谨慎。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而沙哑的中年男子声音,从前方的厢房阴影中传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你们两个,钱也拿到了,可以回去了。记住,下次再有这样的‘好货色’,及时送过来。”
那两名庄客闻言,脸上立刻露出谄媚而畏惧的神色,连忙朝着那声音传来的黑暗房间方向,“噗通”跪下,恭恭敬敬地连磕了三个响头,口中连连称是。
然后,两人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转身便朝着来时的院门方向走去,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他们走到院门边,伸手准备拉开那沉重的门闩时——
“呼呼!”
两道极其尖锐急促的破空声,毫无征兆地自身后响起!
那声音快得超出了常理!两名庄客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只觉得后心或者脖颈处传来一阵剧痛或者冰凉,身体猛地一僵,随即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如同两截朽木般,“噗通”、“噗通”相继栽倒在地,气息全无!
紧接着,一道魁梧雄壮的身影,如同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自厢房前的阴影里缓缓步出。月光勉强照亮了他半边脸庞,那是一张毫无表情、甚至带着一丝麻木的粗犷面孔。他走到两具尸体旁,如同拎小鸡一般,一手一个,轻松地将两名刚刚还鲜活、还在憧憬着娶妻生子的庄客提了起来,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刚才传出声音的那间黑暗厢房。
走到房门口,他随手一抛,便将两具尸体扔了进去,仿佛只是丢弃两袋无用的垃圾。
随即,房间里传来了一阵清晰可闻的、类似喝水般的“咕咚咕咚”声!
联想到那两名庄客刚刚死去,体内的血液尚未凝固……不难想象,房间内那未知的存在,正在饮用他们温热的鲜血!
饶是郭仁风经历过不少风浪,见识过魔神的残忍,此刻也不由得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直冲天灵盖,后背瞬间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这开天庄……哪里是什么正道之地?这分明是一处藏匿于深山、行事诡秘、视人命如草芥、甚至可能以人血为食的魔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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