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魂谷祭坛的石缝里,渗出了无数的血珠,映得红绳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光。
林嫚砚跪在祭坛中央,手腕上的红绳死结越收越紧,勒进皮肉的痛感让她想起生产那晚——陈怀夏在产房外急得直搓手,后来她才知道,他偷偷用红绳在自己手腕上勒出血印,说要替她分担疼。
此刻,红绳勒出的血痕里浮出排小字:“双脉缠,血玉连,三生石上红线牵”,墨迹和陈怀夏日记里的笔迹一模一样,只是每个字都在淌血,染红的纹路顺着血管往心脏爬。
陈怀夏突然扑过来咬断她手腕上的红绳,牙齿咬到骨头时“咯吱”作响。
“不能让它缠到心口。”他吐掉嘴里的绳头,绿汁顺着嘴角往下淌,在祭坛石面上积成小水洼,映出的人影竟是黑袍模样,左眉骨的疤里嵌着红绳头,“这红绳是用双脉族人的头发混着骨粉编的,缠到心脉就会被咒术夺舍。”
他抓起林嫚砚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的硬疙瘩正在收缩,像有活物要钻出来,“你摸,它在怕咱们的血。”果然感觉到硬疙瘩在她掌心下颤抖,绿汁渗出的速度明显慢了。
祭坛东南角的石像突然“咚”地晃了一下。林嫚砚举着油灯凑近的瞬间,看见石像左眉骨的疤裂开,钻出根红绳,绳头系着支骨笛,笛身上的三足乌图腾被血汁染得发黑。
她刚拿起骨笛,整尊石像突然崩裂,碎块里滚出个布偶,是用军绿粗布缝的,背后的暗袋里藏着半块血玉,玉面刻的“林”字正好能和他们手里的拼上最后一角——原来之前拼合的血玉边缘有道细微的裂纹,像被虫蛀过的痕迹。
布偶肚子里露出半截乐谱,是珠尔山的童谣调子,音符旁标着小字:“民国三十一年七月初六,怀夏制笛镇魂,待嫚砚合奏”,字迹被血水泡得发胀,却能认出陈怀夏特有的歪撇子笔画。
“这骨笛是我做的。”陈怀夏的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他抚摸着笛身上的刻痕,“失踪前我在点将台捡到块兽骨,刻了这支笛子想给槐生当玩具,可这乐谱不是我写的。”
骨笛凑到唇边的瞬间,油灯突然暗了下去,笛孔里钻出的红绳在黑暗里发光,织成个同心结,结心嵌着枚银戒指,内侧刻的“夏砚”二字正在淌血,“咒术模仿我的笔迹,想让咱们吹错调子,唤醒地脉邪气。”
槐生突然对着祭坛西侧咿呀叫,小手拍打着空气。
林嫚砚顺着孩子指的方向望去,看见石壁凹洞里摆着个陶罐,里面插着支红绳编的花环,槐花干发黑却还在散发香气——是珠尔山的野槐花,她孕吐时陈怀夏总采来给她泡水。
陶罐底下压着张羊皮卷,展开后露出归魂谷的地脉图,七个节点用朱砂标着红点,其中第七个节点旁画着支骨笛,笛尖对着陈怀夏的心脏位置,旁边写着“子时三刻,笛响魂归”,笔迹和布偶里的乐谱如出一辙。
“这是镇魂曲的陷阱。”林婉的银簪从发髻里掉出来,在祭坛上转着圈儿,“双脉家族的镇魂曲必须夫妻合奏,吹错一个音符就会变成催命符。你瞅那乐谱的收尾处,被人改了半拍,吹出来就是招邪的调子。”
她的魂影在血雾里忽明忽暗,左眉骨的朱砂痣泛着红光(与银簪上的痣粉同源),“陶罐里的槐花干掺了尸粉,闻久了会让人产生幻觉,把爱人看成仇人。”
林嫚砚刚捂住口鼻,就看见陈怀夏的脸在雾里变得模糊,左眉骨的疤里钻出红绳,绳头系着青铜匕首,刀尖正对着她的心脏,和布偶手里的匕首一模一样。
陈怀夏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将骨笛塞进她手里:“咱们按老调子吹。”
他的指尖冰凉,绿汁在两人掌间凝成枫叶形状,“珠尔山的童谣,你教我的那首。”
笛声响起的瞬间,祭坛石缝里的血珠突然炸开,溅起的血雾中浮出无数记忆碎片:有他们在珠尔山采枫叶的场景,他笨拙地给她编花环,红绳总缠成团;有槐生出生那天,他用红绳在孩子手腕上编平安结,绳结松了又重编;最清晰的画面里,他们在归魂谷石屋成婚,红绳系的同心结掉在地上,被他踩在脚下却舍不得解开,说要留着当念想。
骨笛吹到高潮时,祭坛中央的血玉突然剧烈震颤。
红光穿透云层的刹那,林嫚砚看见血玉中心的漩涡眼里浮出两具骨架,红绳缠骨的纹路和他们手腕上的勒痕一模一样,头骨眼眶里嵌着的红绳,绳头系着的银珠刻着“夏”“嫚”二字,正在绿光里慢慢融化。
“那是咱们的祖辈。”陈怀夏的笛声突然变调,绿汁顺着嘴角往下淌,“他们当年就是吹错了调子,才被咒术困在祭坛里。”
骨架突然坐起来,空洞的眼眶转向他们,肋骨间钻出的红绳在空中织成个巨大的“祭”字,和陈怀夏后背的印记一模一样。
祭坛东侧的石壁突然裂开,露出后面的石室。石桌上的油灯照亮无数陶罐,每个罐口都插着红绳编的花环,槐花干发黑却还在散发香气,罐底压着的骨笛款式各不相同,笛身上的刻痕都带着陈怀夏特有的歪撇子笔画。
最中间的石台上,摆着具小骨架,红绳缠骨的纹路和槐生的平安绳一模一样,头骨里嵌着块血玉,玉面刻的“生”字被血汁填得满满当当。
林嫚砚刚拿起血玉,整面石壁突然“哗啦”倒塌,露出外面的乱葬岗,无数黑袍人影正举着青铜匕首往祭坛方向走,左眉骨的疤里都嵌着红绳头,绳结是八字结和万字结的混合体,正是他俩最常编的样式。
“这是咒术的分身。”林婉的银簪在石桌上蹦跳着,指向乱葬岗深处,“每个黑袍人影都对应咱们的一段记忆,杀一个就会忘掉一段往事。你瞅最前面那个,穿着军绿褂子,左眉骨的疤和怀夏的位置一模一样,那是你最害怕失去的记忆。”
林嫚砚果然看见那人影的脸在月光下变得清晰,正是陈怀夏失踪前的模样,手里举着的青铜匕首,刀柄缠着的红绳绳结正在松动,和他此刻攥着骨笛的手指形状一模一样。
陈怀夏突然将骨笛塞给林嫚砚,抽出腰间的青铜匕首:“你继续吹,别停。”他的身影在黑袍人影中穿梭,绿汁溅在石地上长出株株小枫树,叶子红得像血,叶脉里嵌着红绳纤维,“这些分身怕镇魂曲,更怕咱们的血。”
他刀尖划破掌心的瞬间,血珠滴在红绳上“滋啦”冒烟,黑袍人影一个个消散,露出底下的白骨,骨头上的红绳缠成“祭”字,和祭坛石面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骨笛吹到收尾处时,林嫚砚突然发现乐谱的最后一个音符被人改过。她下意识放慢半拍的瞬间,祭坛中央的血玉突然发出金光,红绳缠成的同心结开始旋转,转出的纹路里浮出排小字:“双脉同心,错音亦正”,墨迹和陈怀夏日记里的笔迹如出一辙。
血玉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的红绳芯,绳头系着块小骨片,拼起来正是点将台捡到的三足乌骨架缺失的那块,骨片上刻着行极小的字:“民国三十一年七月初七,以错音破咒”,笔迹被绿汁浸得发涨。
子时三刻的钟声,从圆通观方向传来,祭坛石缝里的血珠突然停止流动。陈怀夏捂着心口跪倒在地,绿汁染红的石面上,他的影子正在和黑袍人影搏斗,左眉骨的疤里钻出的红绳缠向人影的咽喉,绳结是他们最常编的同心结。
林嫚砚扑过去扶他的瞬间,看见血玉裂开的缝隙里钻出个小小的黑袍人影,身高刚到槐生的肩膀,手里举着支迷你骨笛,吹的调子正是被改过的镇魂曲收尾,笛孔里钻出的红绳缠向槐安的脚踝,往孩子眉心的枫叶印里钻。
“那是咒术的本体。”林婉的魂影突然变得清晰,银簪直指小人影的眉心,“它附在骨片上躲在血玉里,就等咱们吹错调子出来夺舍。”
银簪飞出去的瞬间,小人影突然转身,纽扣眼睛里映出归魂谷的全貌:七个血玉节点全亮着红光,红绳从节点里钻出来,缠向两个跪在祭坛上的人影,背影正是他们夫妻俩的模样,而人影的脚下,两具小骨架正在慢慢合拢,红绳缠骨的纹路和槐生槐安的平安绳一模一样。
血玉彻底裂开的刹那,镇魂曲的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风中。
林嫚砚将骨笛按在陈怀夏心口的当口,看见无数红绳从他伤口里钻出来,在空中织成个巨大的同心结,结心嵌着那块拼合完整的三足乌骨片。
骨片突然发出金光,照亮的石面上浮出行小字:“双脉之血,以错为正,红绳缠骨,生生不息”,笔迹和祖辈石像底座的刻字如出一辙。
陈怀夏的绿汁渐渐变成红色,左眉骨的疤里渗出的红绳,在地上画出个箭头,指向乱葬岗深处,绳结是他们最常编的同心结,正在红光里慢慢收紧。
日头露头时,祭坛的血雾渐渐散去。
林嫚砚把最后一块骨片拼进三足乌骨架的当口,骨架突然化作红绳,缠在她和陈怀夏的手腕上,织成个永不松动的同心结。
槐生和槐安的眉心,枫叶印淡了下去,露出底下的金纹,和归魂谷地脉图的纹路一模一样。
陈怀夏突然指向乱葬岗深处,那里的晨雾里立着座孤坟,墓碑上没有名字,只刻着支骨笛,笛孔里钻出的红绳缠向他们的脚踝,绳头系着块血玉渣,玉面刻的“沈”字被晨露润得发亮,边缘还留着个微小的缺口——像被婴儿牙齿咬过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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