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一的辰时,蔡家沟的雨总算停了,晨雾像轻纱般笼罩着慈云寺,把古庙裹得严严实实。林嫚砚猫着腰跟在陈怀夏身后,踩着湿漉漉的石阶往偏殿走,草叶上的露水打湿了裤脚,冰凉刺骨。
昨夜突围后,他们分析游方医受了火药惊吓,短时间内不会返回,便决定趁这个间隙重返密室,寻找解药和毒源的线索。
“都打起精神来。”陈怀夏压低声音,勘探锤在手里转了个圈,锤头的寒光在雾中一闪而过,“这庙刚遭了火药炸,说不定有塌落的风险,踩着实处走。”
他指了指前面的偏殿门,门板在昨夜的爆炸中被炸得歪斜,露出黑漆漆的入口,像个张开的大嘴。
老马背着个空布包,准备装找到的线索,他喘着粗气,粗布褂子上还沾着昨夜的泥点:“俺这心里咋这么不踏实?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盯着咱们。昨儿个那毒烟蛇太邪性,保不齐还有别的玩意儿。”
他往手心吐了口唾沫,搓了搓手,又摸出腰间的火药包攥在手里,心里才稍安。
狗剩子手里攥着桃木枝,眼睛瞪得溜圆,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陈大哥,你说游方医会不会没走?躲在哪个角落等着咱们自投罗网?”
他的声音发颤,脚步也有些迟疑,紧紧跟在林嫚砚身后,生怕落单,耳朵竖得高高的,连风吹草动都听得一清二楚。
林嫚砚摸了摸领口的血玉,玉身微微发烫,红纹比昨夜暗淡了些,但依旧清晰。
“应该不会。”她轻声道,目光警惕地观察着周围,“昨夜的火药炸得厉害,他就算没受伤也得忌惮几分,短时间内不敢回来。咱们动作快点,找到线索就撤,别耽搁太久。姥姥还在玉器铺照看槐生和槐安,我不放心。”
四人小心翼翼地走进偏殿,空气中弥漫着火药的焦糊味和毒烟的腥甜气,混杂着潮湿的霉味,呛得人忍不住咳嗽。
地上散落着炸碎的木片和青砖,香炉已经被炸得四分五裂,绿色的毒烟残留物还残留在角落里,沾过毒烟的木头都变成了黑褐色,轻轻一碰就碎成粉末。
“暗门在这儿!”陈怀夏指着墙角,昨夜他们撬开的暗门还敞开着,里面黑漆漆的,深不见底,隐约能听到水滴的声音,“狗剩子,你在门口警戒,注意外面的动静,有情况就咳嗽三声。老马,你跟我进去拿东西,嫚砚,你负责照明和记录线索。”
“俺记住了!”狗剩子用力点头,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蹲下,握紧桃木枝,眼睛死死盯着偏殿门口,连眨眼都格外小心。
陈怀夏点燃火把,率先走进暗门,老马和林嫚砚紧随其后。通道里比昨夜更潮湿,石阶上长满了青苔,稍不留神就会滑倒。墙壁上渗着水珠,滴落在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在寂静的通道里回荡,像是有人在身后跟着。
“小心脚下。”陈怀夏用勘探锤敲了敲前面的石阶,确认结实后才往前走,“昨夜那黑色黏液还在,别沾到身上。”石阶缝隙里果然还残留着黑色的黏液,像沥青似的,散发出淡淡的腥气,偶尔有水滴落在上面,会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林嫚砚举着火把照向墙壁,火把的光芒摇曳不定,在墙上投下晃动的光影。她忽然发现,墙壁上刻着许多奇怪的符号,歪歪扭扭的,像是某种地图。“陈怀夏,你看这墙壁!”她指着符号,声音里带着惊讶,“这好像是地图!”
陈怀夏和老马停下脚步,凑过来看。墙壁上的符号确实组成了一幅简易的地图,标注着石头城子古城的位置,还有七个圆圈,用线条连接着,每个圆圈旁边都刻着数字。其中一个圆圈离古城最近,旁边刻着“3”,其他的则刻着“5”“7”等数字。
“这是……水井的位置!”陈怀夏恍然大悟,指着圆圈解释道,“你看这线条,跟双龙溪的流向一致,这七个圆圈应该是古城周围的七口水井!”他又看向那个刻着“3”的圆圈,眉头紧锁,“这个离古城最近,在展家店屯附近,数字‘3’难道是……倒计时?”
林嫚砚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明白了:“是倒计时!从今天七月十一算起,到七月十四正好三天!他们要在水井里下毒,而且是七口水井同时下毒!”
她越想越心惊,后背瞬间冒出冷汗,“如果七口水井都被污染,整个石头城子古城的百姓都会遭殃!”
老马也急了,搓着手在原地打转:“那可咋办?这三天时间咋够排查七口水井?展家店屯那口井离得最近,咱们得先去那儿!”他说着就要往回走,被陈怀夏一把拉住。
“别慌。”陈怀夏沉声道,“先找到毒源和解药再说,不然就算咱们堵住了水井,他们还会想别的办法。”他指着地图,“这地图既然刻在这里,说明这里就是炼毒的核心据点,肯定有线索。”
三人继续往前走,通道尽头的密室豁然开朗。火把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密室,中央的石台上放着一个琉璃瓶,里面盛着金色的液体,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像融化的黄金。
石台上还散落着一些炼毒的器具,坩埚、烧杯等,旁边堆着不少草药,其中就有断肠草和腐心草。
“这就是炼毒的地方!”老马指着草药,眼睛瞪得溜圆,“俺就说这邪毒咋这么厉害,原来是用这些毒草炼的!”
林嫚砚的目光却被琉璃瓶吸引,她刚靠近石台,领口的血玉突然剧烈发烫,红纹瞬间亮起,像是被什么吸引似的,自动从领口滑出,悬浮在空中,对着琉璃瓶发出淡淡的红光。
紧接着,琉璃瓶里的金色液体竟然顺着瓶口飘了出来,像有生命般飞向血玉,被血玉吸收了进去。
“这……这是咋回事?”老马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血玉还能自己吸东西?”
血玉吸收完金色液体,红纹变得更加明亮,在玉面上浮现出一行字。林嫚砚凑近一看,轻声念道:“珠尔山雪莲。”
“珠尔山雪莲?”陈怀夏眼睛一亮,“是解药!雪莲花能解这邪毒!”他想起老郎中说的话,“老郎中也说需要雪莲花,看来没错!”
林嫚砚点点头,心里却泛起一丝疑惑:血玉为什么会主动吸收金色液体?难道这液体和血玉的能量同源?她刚要说话,就听到老马在角落里喊道:“陈大哥,林姑娘,你们快来看!这儿有本日志!”
两人赶紧走过去,只见老马蹲在墙角,手里拿着一本线装的日志,封面已经有些腐烂,上面写着“炼毒手记”四个字。老马小心翼翼地翻开,里面的字迹娟秀有力,林嫚砚一看就愣住了——这字迹跟父亲林哲手记里的字迹太像了,只是比父亲的字迹更潦草些,带着一丝慌乱。
“这字迹……”林嫚砚的声音有些发颤,“跟我爹的字迹很像。”
陈怀夏凑过去看,眉头紧锁:“确实很像,但细看还是有区别。你爹的字迹更沉稳,这本日志的字迹带着焦虑。”
他翻到其中一页,念道:“七日毒发,攻心蚀骨,需珠尔山雪莲中和,方能化解。毒源取自蔡家沟地脉阴气,需以活人精血催化……”
“活人精血!”老马惊呼一声,手里的日志差点掉在地上,“这帮畜生!竟然用活人炼毒!”
林嫚砚继续翻看日志,里面详细记录了炼毒的过程,从选材到炼制,步骤清晰,还画着各种毒草的图谱。其中一页提到了血玉,说“血玉可吸附毒素,亦能指引解药方向,与雪莲相生相克”。看到这里,林嫚砚终于明白,为什么血玉能吸收金色液体,还能浮现雪莲的字样了。
“原来血玉和这邪毒、雪莲都有关系。”林嫚砚合起日志,心里五味杂陈,“这本日志太重要了,咱们得带回去,说不定能找到彻底解毒的方法。”
陈怀夏点点头,从老马手里接过日志,小心翼翼地放进布包:“还有这琉璃瓶,虽然液体被血玉吸光了,但瓶身说不定有线索,一起带走。”
他又检查了一遍密室,确认没有遗漏后,对林嫚砚和老马说,“差不多了,咱们撤吧,别让狗剩子等急了。”
三人顺着通道返回,刚走到暗门口,就听到狗剩子压低声音咳嗽了三声——有情况!
陈怀夏立刻熄灭火把,示意众人蹲下,自己则贴着墙壁,慢慢探出头往偏殿看。
偏殿门口隐约有个身影在晃动,穿着蓝布长衫,手里拿着桃木剑,正是游方医!他竟然没走,一直在附近徘徊!
“该死!”陈怀夏暗骂一声,压低声音道,“他回来了,咱们得悄悄绕出去,别惊动他。”
三人屏住呼吸,借着晨雾的掩护,小心翼翼地从暗门出来,贴着墙壁往偏殿后门移动。游方医似乎在寻找什么,在偏殿里来回踱步,嘴里还念念有词,没有发现他们。
巳时的太阳已经升高,晨雾渐渐散去,三人终于绕出偏殿,往山路的方向跑。
跑了很远,确定游方医没有追来,才停下来喘口气。林嫚砚摸了摸领口的血玉,玉身依旧发烫,红纹清晰可见,比之前更加明亮,像是在提醒她什么。
“总算出来了。”老马瘫坐在地上,手里紧紧抱着装日志的布包,“这趟没白来,找到了线索,还知道了解药是雪莲花。”
陈怀夏靠在树上,看着珠尔山的方向,眼神坚定:“我现在就去珠尔山找雪莲,你们先回古城,通知李团长封锁七口水井,特别是展家店屯那口,还有三天时间,咱们必须在七月十四前找到雪莲,解了这毒!”
林嫚砚点点头,心里却有些不安。游方医为什么突然返回?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还有这本日志,字迹为什么和父亲的这么像?父亲当年在珠尔山勘探,是不是也接触过这些?一个个疑问在她脑海里盘旋,让她心里越发沉重。
她抬头看向珠尔山的方向,那里云雾缭绕,像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
血玉还在发烫,红纹轻轻闪烁,像是在指引着方向,又像是在预警着什么。
她知道,寻找雪莲的路绝不会平坦,游方医和他背后的邪祟组织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一场更大的危机还在等着他们。而那本与父亲字迹相似的炼毒日志,究竟还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一切,都让她心里越发没底,脚下的山路也仿佛变得更加崎岖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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