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寒风卷着鹅毛大雪,将天地染成一片混沌的苍白。林凡背着已陷入半昏迷的苏沐雪,在齐膝深的积雪中艰难跋涉。太虚化影步在重伤和深厚积雪的双重限制下,效果大打折扣,只能凭借顽强的意志力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挪动。身后,那若隐若现的追杀气息如同跗骨之蛆,让他不敢有丝毫停歇。
苏沐雪伏在他背上,气息微弱,冰冷的呼吸拂过他的耳畔。她腹部的伤口虽经林凡简单处理,不再流血,但那诡异的幽影寒毒却如同活物,仍在不断侵蚀着她的经脉和生机,让她的身体冰冷得吓人。林凡能清晰地感受到生命正一点点从她身上流逝,心如刀绞。
“必须尽快找到地方逼毒!”林凡咬牙,强忍着经脉因强行运转灵力传来的阵阵刺痛,将灵识最大限度地扩散开去,在风雪中艰难地搜寻着可能的庇护所。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翻过一道陡峭的山脊后,他的灵识终于捕捉到侧下方一处背风断崖下,传来一丝微弱但稳定的地脉热气。他精神一振,立刻调整方向,小心翼翼地向那边靠拢。
靠近后,发现崖底有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狭窄裂缝,热气正是从中溢出。裂缝入口被厚厚的积雪和枯藤遮掩,极为隐蔽。林凡灵识仔细探查,确认内无危险,也未有阵法痕迹,这才松了口气。
他先将苏沐雪轻轻放下,让她靠坐在岩壁旁,然后自己率先侧身挤入裂缝。裂缝初时狭窄,行进数丈后,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约莫丈许方圆的天然石穴。穴内干燥,空气流通,并无憋闷之感,最神奇的是穴底有一眼碗口大小的温泉,汩汩冒着热气,散发出淡淡的硫磺气息和微弱的灵气,让整个洞穴温暖如春。
“太好了!”林凡心中一喜,这简直是绝佳的疗伤之地。他立刻返回,将意识模糊的苏沐雪小心翼翼地抱了进来,平放在温泉旁一块较为平坦干燥的石面上。
此刻的苏沐雪,脸色青紫,嘴唇干裂,往日清冷绝尘的容颜因痛苦而微微扭曲,看得林凡心头一紧。他不敢耽搁,先取出自己炼制的最高品质的“解毒丹”喂她服下,但丹药入腹,效果甚微,那寒毒极为顽固。
“常规丹药不行……”林凡眉头紧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灵识沉入脑海中的《万药图鉴》,飞速搜寻关于“幽影寒毒”的信息。片刻后,他找到了相关记载,脸色却更加凝重。
“幽影寒毒,性极阴寒,蚀脉腐魂,常规阳属性丹药难解,若强行以猛药攻之,恐伤及中毒者本源……”
怎么办?林凡目光扫过那眼温泉,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微弱“地阳之气”,又想到自身太初灵气中正平和、滋养万物的特性,一个大胆的念头逐渐清晰。
他蹲下身,看着苏沐雪,低声道:“苏师姐,得罪了。此法或有些冒犯,但这是目前唯一能救你且不伤根基的办法。”
苏沐雪睫毛剧烈颤动了几下,似乎竭力想保持清醒,最终从喉咙里挤出极微弱却清晰的两个字:“信…你……”
简单的两个字,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让林凡心神一震。他不再犹豫,眼神变得坚定而专注。
他先小心地将苏沐雪扶起,让她靠坐在自己身前,背心与自己相贴。这个姿势难免有些亲密,但此刻也顾不得许多了。林凡深吸一口气,双手缓缓抵在苏沐雪背心要穴,体内太初灵气开始以一种极其温和的方式,缓缓渡入她的经脉。
与此同时,他分出一缕灵识,引导着温泉散发出的地脉阳气和微弱灵气,如同丝线般缠绕在两人周围,形成一个温暖的能量场。
过程远比想象中艰难。林凡的太初灵气一进入苏沐雪体内,便感受到那寒毒的顽固与阴狠。它如同附骨之疽,不仅盘踞在伤口处,更已扩散至主要经脉,甚至试图侵蚀她的丹田和识海。而苏沐雪自身精纯的冰系灵力,在抵御寒毒的同时,也本能地排斥着外来的灵气,使得林凡的疏导工作难上加难。
林凡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因灵力消耗和伤势牵扯而愈发苍白。他必须极其小心,控制着太初灵气的强度和节奏,既要足够强大到能中和寒毒,又不能过于猛烈以免损伤苏沐雪脆弱的经脉。这需要超乎寻常的专注力和控制力。
时间一点点过去。洞穴内寂静无声,只有温泉汩汩的轻响和林凡略显粗重的呼吸声。苏沐雪的身体不再那么冰冷,青紫的脸色也渐渐有了一丝血色,但逼毒的过程显然给她带来了巨大的痛苦,她无意识地发出压抑的呻吟,身体微微颤抖,甚至不自觉地向后靠,寻求着林凡胸膛那点可怜的温暖。
林凡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柔软和冰冷,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冷香混合着血腥气,这让他心神偶尔摇曳,但立刻又被强大的意志力拉回,全力运功。
不知过了多久,当窗外透入的光线变得昏暗时,林凡终于将最后一丝主要的寒毒逼出体外。苏沐雪“哇”地吐出一大口漆黑腥臭的毒血,整个人如同虚脱般软倒下来。
林凡也几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连忙扶住她,让她缓缓躺下。他取出清水和干净布巾,小心地帮她擦去嘴角的血污,又将自己那件还算完整的外袍盖在她身上。
做完这一切,林凡才瘫坐在一旁,背靠岩壁,大口喘息,吞下几颗回灵丹,抓紧时间调息。他的伤势因这番折腾又加重了几分,但看着苏沐雪呼吸逐渐平稳,脸色虽苍白却不再青紫,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心和成就感。
夜幕降临,洞穴内只有温泉散发出的微光。苏沐雪在沉睡了几个时辰后,终于悠悠转醒。她首先感受到的是腹部的剧痛减轻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虚弱的温暖。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身上盖着林凡的外袍,而林凡正坐在洞口附近,面朝外,背影在微光中显得有些单薄,却透着一股令人心安的沉稳。他似乎在警戒,又似乎在调息。
“你醒了?”林凡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回过头,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却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感觉如何?”
苏沐雪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了伤口,闷哼一声。
“别动,伤口刚稳住。”林凡连忙起身过来,虚扶了一下。
“……好多了。”苏沐雪依言躺好,声音依旧清冷,但少了几分往日的疏离,多了些难以察觉的柔和,“多谢。”她顿了顿,补充道,“你又救了我一次。”
林凡摇摇头,语气带着愧疚和后怕:“该我谢你才对。若不是师姐为我挡下那一击,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我了。”
苏沐雪沉默了片刻,冰雪聪明的她自然明白当时的凶险。她轻声道:“同门之间,无需言谢。只是……”她抬起清冷的眸子,看向林凡,目光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下次若再遇险,你当以自身为重。”她顿了顿,语气异常认真,“你的命,关乎宗门未来,比我的更重要。”
林凡一怔,看着她清澈眸子里映出的自己的倒影,心中猛地一震。他没想到苏沐雪会说出这样的话。他迎着她的目光,郑重地、一字一句地说道:“师姐的命,于我而言,同样重要。”
寂静的雪夜洞窟中,温泉氤氲,两人目光交汇,简单的对话却仿佛有千钧之重,某种难以言喻的情愫在生死与共后,悄然破土,无声蔓延。
然而,洞外呼啸的风雪声,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们,危机尚未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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