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光褪去,殿内烛火摇曳复归平静。我掌心的仙缘镜仍在发烫,那圈裂纹如活物般微微跳动,仿佛方才那一瞬并非偶然,而是某种预兆的开启。
我抬眼望向墨渊。
他已从惊愕中回神,目光沉静地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我手中的镜子上。没有言语,却用眼神示意我收好。我将仙缘镜贴身藏入袖中,指尖尚存余温,心头却压下一块巨石——它为何突现异象?又为何偏偏在此刻?
主殿众人尚未从刚才的画面中缓过神来,白止正与各派商议出兵细节,天族使者虽退至角落,神色阴沉未散。墨渊却不再停留,转身朝殿外走去。我紧随其后,脚步落在青石阶上,轻而坚定。
夜风自昆仑主峰拂下,吹散了殿内的喧沸。我们一路无言,直至登上观星台。此处地势最高,可俯瞰四海云气流转,历代战神皆在此推演天机。石台上刻有古老星轨,中央立着一方青铜日晷,指针早已断裂,只余残影映在月色里。
墨渊立于星盘之前,双手负后,凝视苍穹。北斗七星悬于北方,其中第七星微光忽明忽暗,似被什么遮蔽。
“师尊。”我低声开口,“方才镜中所现,并非虚像。”
他未回头,只道:“你说。”
我取出仙缘镜,掌心覆上镜面,催动灵力。镜身轻震,一道淡金光幕缓缓升起,浮现出浩瀚星空图谱。太阳轨迹清晰可见,其侧一黑色天体正缓缓逼近,两者交汇之点标注着三字:**天狗食日**。
倒计时浮现:七日。
“此象将至。”我声音微颤,“届时日光尽掩,阴阳逆乱,魔气增幅可达三倍。”
墨渊终于转过身,目光落在光幕之上,久久不语。片刻后,他伸手轻触星图中太阳边缘,指尖划过那道即将合拢的缝隙,低声道:“父神曾言,当日月失辉、星辰逆行之时,混沌之力最盛,封印亦最弱。”
我心头一紧:“您早知此事?”
他收回手,望向远方渐聚的阴云:“天地大劫自有征兆,只是没想到……来得如此确切。”
我咬唇,再启镜中推演。仙缘镜感应到我的执念,竟自行运转,画面一闪,竟回溯至半个时辰前——正是我们在殿中对峙之际,镜面捕捉到了一丝异常星流波动。顺着轨迹逆推,最终定格在今日子时的星象格局。
就在这时,镜中影像忽然扭曲。
一道人影自星图深处浮现,背对着我,披着素袍,肩线笔直如剑。那是墨渊的轮廓。
可下一瞬,画面重叠——金莲池底那场幻象再度袭来:滔天黑雾自深渊涌出,缠绕住那道身影,寸寸吞噬。血莲绽放,天地崩裂,而那人始终未逃。
两幅画面严丝合缝,连衣角翻飞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我呼吸一滞,猛地抬头看向眼前的墨渊。
他还站在星盘前,侧脸冷峻,目光深不见底。夜风吹动他的长发,袍角微扬,与镜中被吞噬之人,竟如出一辙。
“师尊……”我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这两个字,“这星象所示之劫,是否……牵连您自身?”
他眉峰微动,终于侧目看我一眼。那一眼中,有我看不懂的沉重,也有极力掩饰的回避。
“天机不可尽窥。”他淡淡道,“你已看出凶兆,便该明白,越是接近真相,越要守住本心。”
“可若真相关乎您的安危呢?”我上前一步,声音陡然提高,“若那‘被吞噬者’真是您,弟子怎能装作不知?”
他眸光一凛,语气转厉:“住口!”
一声断喝落下,四周空气仿佛凝固。我僵在原地,胸口起伏不定。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平日的冷静。“司音,你是昆仑弟子,不是算命的巫祝。星象可警,不可信;天命可察,不可违。我们所能做的,唯有尽力而为,不负苍生。”
我攥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
他说得冠冕堂皇,可我分明看见,当他提及“吞噬”二字时,右手曾悄然握紧袖中玉符——那是他随身携带的战神信物,从未离身。
他在怕。
哪怕他不动声色,哪怕他镇定自若,我也看得出来。他怕的不是劫难降临,而是我知晓劫难的代价。
风更大了,卷起碎叶掠过石台。原本清晰的星图开始模糊,北斗第七星彻底黯下,整片天穹被一层灰翳覆盖。
仙缘镜忽地再次发烫。
我低头一看,镜面裂纹竟渗出一丝极细的血线,顺着铜边缓缓滑落。这不是我的血,也不是外伤所致——是镜子本身在“流血”。
“它在预警。”我喃喃,“这不是普通的天象变化,而是混沌本源借天狗食日之势,强行破封。而您……是它选中的祭品。”
墨渊猛然转身,目光如刀:“谁告诉你这些?”
“不是谁告诉我。”我迎上他的视线,一字一句,“是这面镜子,是你在金莲池底留下的痕迹,是每一次危机来临时,你总挡在我前面的习惯!师尊,若您真要在七日后赴死以续封印,那弟子宁愿先毁了这镜,也不让您一人承担!”
话音未落,他一步上前,扣住我的手腕。
力道并不重,却让我无法挣脱。
“你以为我看不见你的伤?”他盯着我,声音低沉,“肋骨未愈,经脉淤塞,强行催动仙缘镜,是在透支性命。你连自己都护不住,谈何护我?”
我怔住。
原来他知道。
知道我带伤前来议事,知道我强撑至今,也知道我此刻每一句话,都是用痛换来的。
“所以……”我苦笑,“您是要我袖手旁观?等您走向那扇门,再像七万年前那样,守着一具冰棺,日日以心头血喂养?”
他眼神骤然松动。
那一瞬,我看到他眼底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久藏的疲惫与痛楚。
他松开我的手,转身望向夜空,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我不是要你袖手旁观。我是要你活着。”
“可没有您,昆仑虚对我而言,还有什么意义?”
他没回答。
风穿过观星台,吹乱了我的发丝。远处山门处传来几声钟响,已是深夜子时。
仙缘镜仍在掌心滚烫,裂纹中的血线越来越多,竟开始勾勒出新的图案——是一副双人并立之形,脚下踏着破碎星轨,身后是燃烧的桃林。
那是……我和他?
我正欲细看,镜面突然剧烈震动,随即陷入一片漆黑。
与此同时,墨渊抬起手,指尖凝聚一缕青光,轻轻点向我胸前金莲印记。
温润之力涌入体内,瞬间抚平了翻腾的气血。我愕然抬头:“您这是……”
“明日清晨,我要传你《九转归元诀》下半卷。”他收回手,神情恢复肃然,“此功需双修同炼,方能引动战神本源之力,抵御即将到来的魔潮。”
我愣住:“双修?”
“你不必多问。”他目光微垂,避开了我的视线,“只需记住,若想阻止那场吞噬,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我活着回来。”
夜风骤停。
星河依旧被阴云遮蔽,唯有一缕微光自东方天际渗出,像是黎明前最后的挣扎。
我低头看着手中漆黑的仙缘镜,指尖轻轻抚过那道裂痕。
镜面忽然微微一颤,裂纹深处,浮现出四个小字:
**命由心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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