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透窗棂,我掌心的仙缘镜尚存余温,裂纹中那道血线缓缓隐去,只余一道微光流转。昨夜观星台上的争执、墨渊那一句“让我活着回来”,仍在我心头盘旋不去。
我未曾合眼。
静室门开,墨渊步入,手中捧着一卷玉简,金纹缠绕,泛着古老而沉敛的光。他将玉简置于案上,指尖轻抚其面,声音低而稳:“此乃《双修诀》改良之本,融有父神《混沌心经》残篇,可助你纯化血脉,承我战神阳气。”
我抬眸看他。
他眉宇间不见疲色,却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凝重压在眼底。昨夜他为我疗伤所耗之力未复,此刻又欲引我入双修之境,分明是强撑着清醒。
“师尊……”我低声问,“您一夜未眠?”
他未答,只道:“时辰不多,七日后天狗食日,魔气将盛。若不能在此之前稳固双修根基,届时你无法引动战神本源,便只能眼睁睁看着我走向那扇门。”
我喉头一紧。
他说得平静,仿佛在陈述一场注定的仪式。可我知道,他不是赴死,而是以命换命——用自己为祭,镇住混沌破封。
“弟子明白。”我起身,行至他对面盘膝坐下,“请师尊传法。”
他点头,催动灵力,玉简自行浮起,金光洒落,一行行古篆浮现空中。我凝神细读,发现其中确有异处:原本双修之法仅讲灵力交融,而此版却多出一段关于“阴阳互济、血脉归元”的要诀,尤其强调狐族至阴之血需以混沌真阳洗炼三遍,方可与战神之力相容。
“你体内狐火精魄极纯,但阴气太重,寻常双修会反噬经脉。”墨渊解释,“此法借《混沌心经》之力,短暂提升你血脉纯度,虽不能彻底改换根骨,却足以支撑前几轮合修。”
我默然颔首。
原来他早已算尽一切,连我的体质缺陷都已考量其中。
“开始吧。”他闭目调息,周身气息渐沉,“依诀运转,心随气走,意守丹田。”
我照做,引导灵力自足少阴肾经而上,行至膻中穴时却觉滞涩。肋骨处传来一阵钝痛,似有碎石碾过经络——那是昨日强行催动仙缘镜留下的暗伤。
墨渊察觉,睁开眼:“你在忍痛。”
我咬唇不语。
他伸手虚按我胸前金莲印记,一道温和仙力渗入,如春泉润枯枝,痛感稍减。但他并未收回手,反而低声道:“双修非一人之事。你若隐瞒伤势,灵力失衡,轻则吐血,重则神识俱损。我不止一次说过——信任,是共修的第一步。”
我心头一震。
是啊,七万年前我守着他冰棺,日日以心头血喂养;如今他愿将战神本源与我共享,我又怎能因惧痛而退缩?
深吸一口气,我放开心防,任灵力自然流淌。
他见我状态稳定,这才收回手,重新闭目。两人相对而坐,掌心相对,灵力自指尖交汇。
起初极为缓慢。他的仙元如江河奔涌,而我不过涓流细淌,难以匹敌。几次试图加速,皆因经脉承受不住而中断。
“莫急。”他声线低沉,“灵力不在多寡,在于契合。你只需顺着我的节奏,如潮汐应月。”
我依言调整呼吸,不再强求同步,而是感受他灵力的起伏与脉动。渐渐地,那股磅礴之力不再压迫,反倒如暖风托翼,带着我缓缓升腾。
忽然,腰间仙缘镜轻轻一震。
它仍漆黑无光,却从内部传出一声清鸣,如同雀鸟初啼。紧接着,一个细微的声音直接传入我与墨渊的识海:
“检测到完美契合度!灵犀值突破一百!”
我们同时睁眼。
彼此目光相接,竟无一丝惊诧,反倒像是早有所待。那声音虽小,却清晰无比,仿佛天地间只剩这一句宣告。
我心跳加快。
原来,不只是我在追随他。这具身体、这缕神魂,早已与他同频共振,哪怕跨越七万年光阴,也未曾断绝。
墨渊眼中闪过一丝波动,随即垂下眼帘,掩去情绪。“继续。”他轻声道,“这才第一轮。”
我们再度合掌,灵力重新汇流。这一次,我的狐火精魄主动迎上他的战神阳气,两者交织,竟生出一种奇异的共鸣,仿佛阴阳相生,自然而然。
我能感觉到,他体内的仙元正一点点渗入我的经脉,洗炼着那些积年的阴寒之气。每一次循环,四肢百骸都似被重塑,旧伤隐隐作响,新力悄然滋生。
就在第二轮回转即将完成之际,门外骤然传来急促脚步声。
“砰——”
门被推开,叠风立于门口,脸色发白,额角带汗。
“师尊!”他声音紧绷,“北海急报!魔族大军突袭,三十六岛尽数沦陷!玄甲军死伤过半,防线已破!”
墨渊猛然收功,双掌离合,灵力戛然而止。
我体内灵流尚未归位,顿时气血翻涌,喉头一甜,强忍才未咳出。右手本能地按住仙缘镜,生怕它再因震荡而裂出血线。
墨渊站起身,衣袍无风自动,周身气势骤凝,眼中戾气一闪而逝。
“何时破的?”
“就在半个时辰前!他们用了血祭之术,引动海底煞阵,直接撕开了护岛结界!现在魔气正往东陆蔓延,若不及时阻截,七日内便可直逼昆仑外域!”
我扶着案几勉强起身,声音微颤:“不能再等了。”
墨渊望向我,目光深邃难测。
我知道他在权衡——双修才刚开始,根基未稳,贸然出战,不仅我难以承受战神之力反噬,他也无法全力施展。可若不出,北海百姓将尽数沦为祭品,魔族势力更会趁势扩张。
“双修可暂缓。”他终于开口,语气冷峻,“但战不可迟。”
他转身走向门外,步伐坚定。
我立刻跟上,却被他抬手拦住。
“你留下。”
“师尊!”
“你经脉未稳,强行参战只会拖累全军。”他盯着我,眼神不容置疑,“我要你留在昆仑,继续研习《双修诀》,等我归来。”
我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他又想把我护在身后。
可这一次,我不再是那个只能望着他背影哭泣的司音。
“昨夜您说,信任是共修的第一步。”我抬头直视他,“若您不信我能与您并肩,那这双修,不如不做。”
他眸光微闪。
空气凝滞片刻。
远处钟楼传来寅时鼓声,低沉而急促,像是催命的号角。
叠风低头候命,不敢插话。
墨渊终于松口,声音压得极低:“好。那你随我登云舟,但不得擅自出手。若有异动,我会亲自将你关入禁地。”
我点头,心中却已决意。
这一战,我不会再让他独自承担。
他转身离去,袍角翻飞。
我最后看了一眼案上那卷金纹玉简,抬手将其收入袖中。仙缘镜贴在胸口,微光流转,裂纹中的血线彻底消失,唯余一道温热,像是回应着某种誓约。
云舟已在山门停驻,帆如苍鹰展翼,随时待发。
我快步跟上墨渊的脚步,踏上石阶。
风卷起我的衣袂,吹乱了发丝。
他没有回头,却在登船前微微侧身,让出半步位置。
我踏上去,与他并肩而立。
船首指向北方,破开云海。
就在此时,仙缘镜忽地再次震动。
我低头,只见镜面依旧漆黑,但内部浮现出四个小字,缓缓旋转:
**命由心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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