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崖风急，楚牧的衣摆被吹得猎猎作响。
他望着脚下翻涌的雾海，深吸一口气，这是他第三次被侯府的人逼到绝境，是可忍孰不可忍！
“交鸟。”独眼狼再次强调。
另外两个猎妖团成员一左一右包抄，腰间兽纹革囊里传来低吼声，三头炼魂期妖兽要出笼了。
楚牧低头，小鸾闭着的眼睫轻轻颤动，左翼的血痂还黏着草屑。
他手指抚过她翅根未褪的绒毛，突然弯腰，将她轻轻放进身后岩石的凹陷处。
那凹陷刚好容得下她蜷缩的身子，像天地特意凿出的庇护所。
“躲好。”他声音放得很轻，指尖在她额间点了点，“等我。”
小鸾的喙蹭了蹭他手背，算是回应。
“嗷——”
兽吼撕破雾气。
左边革囊炸开，一头铁甲狼窜出，青灰色鳞片在晨光里泛冷光；右边革囊里滑出条毒蟒，三角脑袋上的红信子吐着腥气；中间的革囊最沉，落地时砸得石屑飞溅，火鬃猿甩着粗壮大腿跨出来，额间倒竖的火纹正腾腾冒着热气。
“小白虎，影狐。”楚牧摸向腰间的玉牌，两道流光窜出——白虎低伏，皮毛泛着雪色雷光；影狐躬背，银灰毛发里渗出幽蓝雾气。
三兽呈三角之势散开，将楚牧的退路护得严实。
铁甲狼率先扑向小白虎。
白虎咆哮，前爪拍地，地面裂开蛛网纹，这是雷属性灵兽的“震山吼”。
铁甲狼的冲势猛地一滞，鳞片上噼啪作响，竟被这声波生生震得倒退三步，撞在毒蟒身上。
两兽纠缠着摔作一团。
“好样的！”楚牧眼睛一亮，手指悄悄扣住袖中短剑。
可还没等他松口气，火鬃猿已甩开同伴，庞大的身躯带起一阵风，直朝他面门砸来！
“小心！”影狐尖啸着窜上猿背，利爪划向火鬃猿后颈的命门，那是楚牧教它的，专挑妖兽最薄弱的灵窍。
但火鬃猿皮糙肉厚，影狐的爪子只在它背上挠出几道白痕，反被它甩进灌木丛。
楚牧侧身翻滚，火鬃猿的拳头砸在他刚才站的位置，石屑纷飞。
他后腰撞在岩石上，疼得倒抽冷气，抬头时正看见火鬃猿张开血盆大口，獠牙上挂着涎水。这次，目标是他的咽喉。
“不！”楚牧吼出声，短剑出鞘，可距离太远，根本够不着。
就在这时，一道青色影子从他身后的岩石凹陷处窜起。
小鸾羽翼未愈，右翼还在渗血，却硬撑着振翅，每扇动一次都要抖落几点血珠。
她停在楚牧头顶三尺处，脖颈扬起，清啼声如春雷炸响！
音波成浪，肉眼可见的青色涟漪扩散开来。
火鬃猿的獠牙停在楚牧鼻尖半寸，突然发出杀猪般的惨嚎，前爪抱住脑袋在地上打滚；铁甲狼和毒蟒浑身发抖，缩成两团；猎妖团成员捂着耳朵踉跄后退，鼻血和耳血顺着指缝往下淌，脸色苍白如纸。
“不可能！”独眼狼的骨笛“当啷”落地，黑雾从他左眼疯狂涌出，“青鸾幼鸟……怎会有这等血脉威压？！”
楚牧撑着短剑站起身，望着悬在半空的小鸾。
她的羽翼还在渗血，可那抹青色在雾里亮得刺眼，像团生生不息的野火。
他抹掉嘴角的血，冷笑：“因为她认的是我这个主人。”
话音未落，小白虎的雷光已劈中火鬃猿的天灵盖。
火鬃猿抽搐两下，没了声息。
影狐从灌木丛里窜出，嘴里叼着团蠕动的黑虫，那是独眼狼养在革囊里的本命妖蛊，此刻已经被影狐精准咬断了灵脉。
“啊！”独眼狼捂住腹部，脸上青筋暴起，“你敢毁我妖蛊……”
“我还敢废你胳膊。”楚牧抖开袖中软鞭，鞭身缠着幽蓝鬼火，转瞬即逝间鞭梢便缠住了独眼狼右臂，他手腕一震，“咔嚓”声混着惨叫炸响。
独眼狼的右臂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疼得几乎昏死过去。
他踉跄着后退，突然转身往雾里跳。
临跳前吼了一嗓子：“血魔教不会放过你！林教主早看你们这些散修不顺眼了！“
楚牧没追。
他望着独眼狼消失的方向，声音清淡：“告诉林无缺，他想要的青鸾，在我手里。”
石台下的灌木丛里，一道黑影微微一震。
那是霍掌柜派来的暗探，原本想等楚牧落难时捡漏，此刻却攥紧腰间的传讯玉牌，悄悄退进雾里。
这小子连青鸾都能契约，哪是他们能惹的？
小鸾扑棱着翅膀落回楚牧肩头，羽翼轻轻拂过他脸颊。
她的灵识顺着契约线涌来，像是在说：“谢谢你没放弃我。”
楚牧抬手接住她翅尖滴落的血珠，鼻头一酸：“该说谢谢的是我。”
“叮——”
熟悉的系统提示在识海响起：“御兽园任务‘守护契约兽至其认主成功’完成。
奖励：御兽契约符升级为’共生契‘，可共享部分伤势与灵气。”
楚牧眼前浮现出契约印记，原本淡青色的纹路变得如翡翠般透亮。
他能清晰感觉到小鸾的灵气在契约里流转，自己肋下的旧伤竟也跟着暖了起来，看来这是共生契在修复她的伤，顺便疗愈他的痛。
小鸾歪着脑袋蹭他耳垂，清啼声里带着几分雀跃。
楚牧望着远处被雾气笼罩的山峦，伸手替她理了理翅尖的乱羽：“从今往后，我们互为依靠。”
风卷着雾气掠过断崖，将他的话卷向山的那一边。
山的另一边，丹盟的飞檐在晨雾里若隐若现，有白须老者站在观星台边，突然转头望向这个方向，抚须惊叹：“青鸾鸣？难道……”
楚牧摸了摸小鸾的脑袋，弯腰将她重新抱进怀里。
小白虎和影狐围在脚边，影子被晨光拉得老长。
他望着脚下的断崖，又抬头望了望天。这次，他要带着他的战友，去该去的地方了。
楚牧迎着晨雾踏入丹盟山门，小鸾蜷在他臂弯里打盹。
经过昨夜一战，她的羽翼仍有些发蔫，却固执地用尾羽缠住他手腕。
“楚兄弟！”丹盟外门执事远远迎上来，目光扫过他怀中的青鸾时陡然一滞，“您这是……”
“带个小家伙来讨杯茶。”楚牧晃了晃怀里的小鸾，见她歪头用喙蹭自己掌心，嘴角不自觉翘起。
前院演武场的铜铃突然“叮”地敲响。
白须老者扶着栏杆从观星台快步下来，广袖带起的风掀得案上竹简哗哗作响：“是青鸾鸣！”他浑浊的眼珠陡然清亮，三步并作两步凑到楚牧跟前，枯瘦的手悬在小鸾头顶半寸处不敢落下，“让老朽看看，让老朽看看……”
小鸾似是感应到善意，忽然抖了抖翅膀，清脆的啼鸣穿透晨雾。
老者浑身剧震，指尖发颤着抚过她尾羽的金纹：“非寻常灵兽……这啼声里竟含道韵！”他转头盯着楚牧，“你可知青鸾乃上古神禽？万年前仙宫崩毁时，最后一批青鸾随仙使陨落，从此世间再无踪迹！”
楚牧垂眸掩住眼底暗涌，他当然知道，自小鸾破壳那日起，仙宫任务簿里“御兽园”的图标便开始微微发亮。
此刻听老者提及“仙宫”二字，识海深处那座残殿的虚影竟泛起涟漪。
“丹盟替你护着这小祖宗。”老者突然一拍大腿，“凡我丹盟所属，见此禽如见长老令牌！”他朝外门执事使眼色，“去取百年灵乳，再把演武场东边的暖阁收拾出来，别让小仙禽受了凉。”
楚牧也不客气地抱着小鸾随老者往内院走。
他低头看了眼臂弯里蜷成毛团的小鸾，忽然想起昨夜她认主时，自己识海里闪过的金色流光，难道真如系统提示的“守护契约兽”，背后藏着更深的因果？
是夜。
楚牧在暖阁竹榻上合眼不过半刻，便坠入一片火海。
金色火焰裹着焦土气息扑面而来，他踉跄着后退，却见天际有青影盘旋。
那是比小鸾大十倍的神禽，尾羽如流金瀑布，每一声啼鸣都震得虚空龟裂。
“唳——”
熟悉的清啼撞进耳膜，楚牧猛然睁眼。
月光从窗纸缝隙漏进来，在床沿投下小鸾蜷睡的剪影。
他抬手按向识海，那里多了几道淡金色的纹路，明明看着眼熟，偏生一个字也认不出。
系统任务簿安静得反常，连每日的“晨练”任务都没弹出。
楚牧翻身坐起，指尖摩挲着腕间的共生契印记，那里小鸾的灵气正顺着契约线缓缓淌入他体内，温温热热的，倒像是在安抚他的焦躁。
“和仙宫有关。”他对着窗外竹影低语。
这念头一起，识海里的残殿虚影突然震动，几道金纹从虚影中飞出，与他刚得到的模糊符文重叠了一瞬。
第二日天刚亮，楚牧就抱着小鸾去了丹盟藏书阁。
“这纹路……”灰袍老修士推了推老花镜，指尖在羊皮卷上比划，“像古修界的符文，但老朽翻遍《万符录》《玄纹典》，竟找不出半分相似。”他抬头时眼里满是遗憾，“或许得去极北冰原的上古遗迹，或者……”
“或者找见过青鸾的人。”楚牧接过话头，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他当即去丹盟前厅找到霍掌柜。
听见楚牧询问，霍掌柜的手顿了顿，茶盏轻磕在案上：“北岭有个无尘道人，百年前云游时见过青鸾现世。”他压低声音，“不过那老头脾气怪得很，十年前就断了和外界的往来。”
“地址。”楚牧直接伸手。
霍掌柜盯着他眼里的灼光，忽然笑了：“在北岭最深处的千松崖，崖顶有棵老松树，树底下有块刻着‘无尘’的石碑。”他从袖中摸出枚传讯玉符，“若遇到麻烦，捏碎这个，丹盟的飞舟半日就能到。”
楚牧把玉符收进怀里，转身时小鸾扑棱着飞到他肩头，用喙轻轻啄他耳垂，楚牧知道，这是她高兴了。
去北岭的路比想象中难走。
楚牧踩着腐叶往崖顶爬，小鸾突然从他肩头窜起。
她的羽翼拍得很急，金红色的尾羽在林间划出残影，清啼声里带着几分焦躁。
“怎么了？”楚牧扶住树干抬头，就见小鸾在半空盘旋，每声啼鸣都在空中留下一道淡金色的痕迹。
那些痕迹歪歪扭扭，却让他心头一跳，竟和昨夜识海里的符文像极了！
他掏出随身携带的兽皮纸，快速描摹下金痕的形状。
等最后一道金纹消散时，纸上已经画了七八个歪扭符号，每个都和梦里的模糊符文有几分重叠。
“小鸾，你是在告诉我什么？”楚牧伸手接住她落下的羽翼，触到一片湿润。
小鸾歪头蹭他掌心，啼鸣里带着几分急切，翅膀往崖顶方向扑棱。
千松崖顶的老松树比霍掌柜描述的更苍老，树皮皲裂如刀刻，树底下的石碑蒙着层薄灰。
楚牧刚走近，就听见树后传来一声长叹：“青鸾……到底还是来了。”
白发白须的老道人从树后转出来，手里还攥着半枚焦黑的羽毛，仔细一看和小鸾尾羽上的金纹一模一样。
“您是无尘前辈？”楚牧抱拳。
老道人没接话，他颤巍巍抬起手，指尖几乎要碰到小鸾的羽翼，又像被烫到似的缩回：“当年我在南海见到青鸾时，它也是这么小。”他忽然老泪纵横，“后来仙宫火起，青鸾一族为护传承，全都……”
“仙宫火起？”楚牧心跳漏了一拍。
“你可知青鸾为何能沟通天地？”老道人擦了擦眼泪，“它们的啼鸣里藏着‘仙宫旧语’。”他指向楚牧手里的兽皮纸，“你画的这些，就是旧语的残章。”
楚牧喉结动了动：“那上面写着什么？”
“青鸾泣血处，仙宫启门时。”老道人盯着小鸾，“当年仙宫崩毁前，最后一只青鸾在殿门前泣血三日，血珠落处，便有传承封藏。”他突然盯着楚牧的眼睛，“你体内可有什么异常？”
楚牧想起识海里的仙宫任务簿，面上却不动声色：“晚辈只是个普通修士。”
老道人笑了笑，没再追问：“你带着小鸾走吧。记住，青鸾泪能引动仙宫印记——若你真有那缘分，它自会感应。”
归途的雨来得突然。
楚牧刚走到山脚，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
他正要找地方避雨，小鸾突然展开翅膀，金红色的羽翼像把小伞，替他挡住了所有落雨。
“小鸾？”楚牧仰头看她，见雨珠顺着她羽翼滑落时，竟凝成米粒大的结晶，每颗都带着若有若无的金纹。
他伸手接住一颗，指尖刚碰到结晶，识海里的仙宫残殿就泛起微光。
丹鼎宫的图标突然亮起，他心念一动，结晶已经出现在丹鼎宫内的玉盘上。
“叮——”
熟悉的系统提示让楚牧瞳孔微缩：“检测到可炼药材‘青鸾泪晶’，丹鼎宫自动生成丹方《青鸾泪丹》：服用后灵气运转速度提升三成，持续一炷香。”
他手忙脚乱地取出丹炉，按照系统提示的步骤投药、控火。
当丹香飘起的刹那，小白虎从他怀里窜出来，扒着丹炉直舔嘴唇。
“这哪是灵禽……”楚牧望着丹炉里流转的金丹，喜形于色，“你是活的传承载体啊。”
小鸾歪头看他，尾羽上的雨珠又落下几颗。
楚牧刚要去接，识海里突然响起系统提示：“隐藏任务触发：‘解读青鸾啼鸣符文’（进度1\/9）。”
他抬头望向小鸾，见她不知何时已在他肩头睡熟，羽翼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夜风拂过，她尾羽无意识扫过他手腕，一道极淡的金纹悄然浮现，那纹路与仙宫任务簿的边框如出一辙，但比任务簿的金光更古老、更厚重。
楚牧盯着腕间金纹，忽然想起无尘道人说的“仙宫印记”。
他伸手轻轻碰了碰那道纹路，金纹微微发烫，像在回应他的触碰。
小鸾在睡梦中发出一声轻啼，尾羽又扫过他手腕。
这一回，金纹更清晰了些，隐约能看出是座宫殿的轮廓，和他识海里的仙宫残殿，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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