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散去,众人心思各异地离开郡守府。刘芒却单独将孙珅留了下来,引至偏厅。
屏退左右后,刘芒脸上那强装的镇定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释重负又带着深深依赖的神情。
他亲自为孙珅斟上一杯热茶,语气充满了感激和后怕:“孙大人,今日……今日若非有您在,芒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想到王焘那逆贼的嘴脸,想到府内那血腥场面,我……我这心里就慌得厉害。”
他抚着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孙珅看着眼前这个仿佛惊弓之鸟的少年,心中那份因家族巨变而产生的戾气也不由得淡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复杂的情愫。
既有对刘芒“不堪大任”的轻视,也有一种“辅佐幼主”、掌控局面的潜在优越感,更有一丝同病相怜——他们都是王焘阴谋的受害者。
“君候不必过于惊慌,事情已然过去。如今首要之务,是稳住局面,打理好郡务,静待玄德公归来。”孙珅接过茶,语气尽量平和地安慰道。
刘芒连连点头,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开始“虚心”地向孙珅请教起郡中各项政务的处理,从钱粮调度到刑狱诉讼,显得十分谦逊好学。
孙珅见刘芒如此“倚重”自己,心中受用,也暂时抛开了家族衰落的阴霾,打起精神,将自己多年的为官经验一一细致道来,耐心解答。
刘芒听得“十分认真”,不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感慨道:“孙大人真是国之栋梁!经验老道,见解深刻!芒年少无知,以往多有荒唐,如今才知处理政务之艰难。有孙大人在旁指点,芒心里才算踏实了些。否则,真不知该如何面对大哥的托付和郡中百姓的期望。”
他话语恳切,眼神“真诚”,让孙珅心中也不禁生出几分“士为知己者死”的感慨。
“唉,”孙珅也叹了口气,“玄德公为国讨贼,谁知后院起火,竟生出如此惊天变故。幸得君候洪福齐天,方能化险为夷。”
他看向刘芒的目光,少了几分审视,多了几分“这孩子也不容易”的怜悯。
觉得刘芒虽以往顽劣,但终究是个未经历练的少年,遭遇这等大事,能强撑到现在已属不易。
谈话间,刘芒好似无意地提及,语气带着惋惜和一丝忧虑:“说起来,真是令人唏嘘。想那王氏,昔日乃东莱第一世家,树大根深,谁能料到……竟落得如此身死族灭的下场?唉!孙大人,你们孙氏此番……也受牵连颇深,真是……唉!” 他连连叹息,一副兔死狐悲的模样。
这话正好戳中了孙珅的痛处,他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心中对王氏的恨意再次翻涌。
就在这时,侍立在一旁的十三,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关键问题,适时地插话,语气带着明显的担忧:
“公子,孙大人!小的突然想到一事,如今王氏已倒,孙氏又……实力大损,那赵氏……岂不成了东莱郡唯一一家独大的世家了?”
“一家独大”这四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孙珅的心尖上!他浑身一震,瞳孔骤缩!是啊!当初东莱郡王、赵、孙三家鼎立,互相制衡。
如今王家覆灭,孙家濒临崩溃,只剩下赵家实力完好无损,赵圭虽随军出征,但家族根基未损!等赵圭从酸枣回来,凭借此次“从龙之功”和无人能制的家族势力,这东莱郡,还有他孙家的立足之地吗?
到时候,赵家吞并王、孙两家的遗留利益,将是何等风光?而自己这残破的孙家,恐怕连口汤都喝不上,甚至可能被赵家顺势吞并!
一股极其强烈的不平衡感和嫉妒之火,瞬间在孙珅心中熊熊燃烧起来!他绝不允许赵家踩着他孙家的尸骨登上顶峰!
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毫无主见、易于影响的少年“君候”,一个恶毒的念头在孙珅脑中滋生。
他压下心中的翻腾,脸上露出凝重乃至惊恐的神色,对刘芒说道:
“君候!十三所言极是!此乃心腹大患啊!那赵氏如今一家独大,其势已成!今日王焘敢反,焉知他日赵氏不会效仿?须知,权势熏心,人心难测啊!君候您可要千万小心提防!”
刘芒仿佛被孙珅这番话吓到了,脸色瞬间煞白,声音都带着颤音:“孙……孙大人,您是说……赵氏也可能……反叛?那……那该如何是好?万一赵氏真……”
十三再次“恰到好处”地进言,语气带着一股狠厉:“公子!既然担心赵氏尾大不掉,为何不先发制人?趁其主力不在,根基空虚,一举将其拿下,永绝后患!”
“先发制人?”刘芒眼睛瞪大,似乎被这个大胆的建议惊呆了,他下意识地看向孙珅,眼神中充满了询问和依赖,仿佛在说:“孙大人,您看这可行吗?”
孙珅本意只是想给赵氏上点眼药,给刘芒种下猜忌的种子,恶心一下赵家。没想到十三直接提出了如此激进狠辣的建议!
而刘芒那副仿佛被点醒、又犹豫不决的样子,更是让孙珅心中一动!
对啊!为何不趁此机会,把赵家也拖下水?我孙家不好过,你赵家也别想独善其身!要完蛋,大家一起完蛋!
恶向胆边生!孙珅把心一横,一条路走到黑,连忙顺着十三的话说道:
“君候!十三此言,虽有些激进,却不无道理!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此等关乎郡府存亡的大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与其整日提心吊胆,等待赵氏坐大反噬,不如……先下手为强!此乃……不得已而为之的自保之策啊!”
刘芒脸上露出天真而又挣扎的表情,再次“不确定”地追问孙珅:“这样……真的好吗?赵氏……毕竟尚未有反迹啊……”
孙珅既然已经开了口,便再无回头路,他加重语气,极力蛊惑道:“君候!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此时绝非妇人之仁之时!若等赵氏真露出獠牙,一切就都晚了!这并非狠毒,而是为东莱大局,为玄德公基业着想啊!”
刘芒仿佛被“赵氏反叛”的可怕后果彻底吓住了,他瑟缩了一下,犹豫道:
“可是……可是赵圭将军如今正跟随我大哥讨董,我若对赵氏动手,大哥那边……如何交代?大哥仁厚,定然不会同意无故对功臣家族动手的。”
孙珅眼中闪过狡黠阴狠的光芒,压低声音道:“君候何不修书一封,快马送往酸枣,面呈玄德公?在信中,可将王焘反叛、孙氏遭劫之事详细禀明,然后……再‘禀明’,经查证,赵氏亦与王焘勾结,同谋叛乱!只因赵圭在外,尚未发动而已!如此,玄德公必然震怒,定会支持君候清除内患!”
“这……这岂不是欺骗大哥?”刘芒脸上露出“惶恐”和“不认同”。
孙珅劝道:“君候!此乃‘权宜之计’!是为保全大局不得已的‘善意谎言’!待清除赵氏,稳定东莱,玄德公回来见到太平景象,自然明白君候的苦心!总好过等到赵氏真反叛时,酿成大祸,无法收拾啊!”
刘芒沉默了片刻,脸上表情变幻,最终仿佛被孙珅说服,又或是被想象中的“赵氏反叛”吓破了胆,他艰难地点了点头,声音微弱:“那……那好吧……就依孙大人之言。只是……这书信……”
他抬起头,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孙珅:“孙大人,您也知道,芒年少时行事荒唐,在大哥心中……信誉不佳。此等关乎重大的书信,若由芒来写,大哥未必肯尽信。孙大人您德高望重,所言更具分量,可否……可否请您代为执笔?芒口述,您来润色书写?如此,大哥方能重视……”
孙珅看着刘芒那完全信赖、将自己视为唯一依靠的眼神,心中那份“辅佐幼主”的虚荣感和拉赵家下水的狠劲交织在一起,使他毫不犹豫地拍胸脯答应下来:“君候放心!此事关乎东莱存亡,下官义不容辞!”
于是,在刘芒的“引导”和“口述”下,一封由功曹史孙珅亲笔书写、言辞凿凿、指控赵氏与王焘同谋叛乱的“告密信”,迅速写好,盖上刘芒的桃李候印信,由心腹快马加鞭,火速送往酸枣刘备军中。
看着信使远去的背影,刘芒站在孙珅身后,脸上那副惶恐无助的表情渐渐消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满意的弧度。
孙珅啊孙珅,你这把刀,果然好用。自此,孙珅彻底绑上了他的战车,成了他清除赵氏最有力的“帮凶”和“证人”。
接下来的一切,便顺理成章了。
有了孙珅的“证词”和那封送往酸枣的“密信”作为由头,刘芒以雷霆手段,迅速对群龙无首的赵氏进行了清洗。
郡兵和新四军在太史慈的指挥下,以“涉嫌参与王焘叛乱”为名,查封赵氏在黄县及各地的产业,控制其族人。
抵抗是微弱的,在绝对的武力面前,失去了主心骨的赵家如同一盘散沙。
与此同时,刘芒毫不客气地将王氏倒下后空出的巨大盐铁专卖份额,以及孙珅为了表忠心、主动献上的孙家那份,孙家已无力经营,全部纳入郡守府的直接掌控之下。随后,赵家的产业和份额也顺理成章地被“没收充公”。
短短时间内,东莱郡延续数十年的王、赵、孙三大世家鼎立的格局被彻底打破!三大世家的核心产业和命脉资源,几乎全部落入了以刘芒为代表的郡守府手中!
这一系列疾风骤雨般的行动,自然在东莱郡剩余的中小世家中引起了极大的恐慌和震动。
他们兔死狐悲,心惊胆战,不知道这位年轻的“桃李候”下一个目标会不会是自己。
然而,恐慌?刘芒站在郡守府的望楼上,俯瞰着逐渐被夜幕笼罩的黄县,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三大顶尖世家都被我连根拔起了,你们这些小鱼小虾,还想翻起什么浪花?
乖乖听话,或许还能分一杯羹。若不识相……王氏、赵氏、孙氏,就是前车之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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