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珅的死讯,是在一个雾气朦胧的清晨传开的。据孙府下人事后战战兢兢地回忆,那夜孙大人多饮了几杯闷酒,半夜起身如厕,许是酒劲未散,脚下不稳,竟失足跌入了府中后院那深达数尺的粪坑之中。
等次日清晨仆役发现时,人早已溺亡多时,浑身污秽,死状凄惨。
消息传到郡守府,刘芒闻讯,“大惊失色”,旋即露出“极度痛惜”的神情,连连顿足叹息:“孙大人!孙大人乃我东莱柱石!昨日还与我商议郡务,音容笑貌犹在眼前,怎会……怎会遭此横祸!痛煞我也!”
他当即下令,以郡丞之礼厚葬孙珅,并抚恤其家眷,极尽哀荣。
然而,明眼人都心知肚明,孙珅这死法,未免太过“巧合”和“不体面”。
联想到此前王氏的覆灭、赵氏的清洗,如今孙家最后的顶梁柱又以如此不堪的方式暴毙,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只是,如今东莱郡已是“桃李候”一手遮天,谁又敢多言半句?孙氏残余族人,更是噤若寒蝉,唯恐祸及自身,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接受了这“意外”的事实。
随着孙珅的“意外”身亡,东莱郡内最后一股能对郡守府形成些许制约的世家力量也烟消云散。曾经显赫的孙氏,彻底沦为了历史。
扫清了所有障碍的刘芒,再无任何顾忌,开始以雷霆万钧之势,彻底重塑东莱郡的权力格局。
他首先下令,将驻扎在各县城的“新四军”城卫军兵力,从原有的五百人,猛增至一千人!这些经过严格新式训练、装备精良、完全效忠于郡守府的军队,如同铁钉般牢牢楔入每个县的统治核心。
与此同时,他将各县原有的、多由本地小世家子弟或招募散勇组成的旧式城卫军,全部调离本县,集中到郡城黄县,进行彻底的打乱、整编和“再教育”。
此举等同于彻底剥夺了地方世家对武装力量的最后一点影响力。
这一政策自然引起了剩余中小世家的强烈不满和恐慌,私下里怨声载道。
但当刘芒以“勾结逆党、图谋不轨”的罪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派兵查抄、灭掉了两个跳得最欢、试图串联反抗的小世家,并将其家主公开斩首示众后,所有的抱怨和反抗瞬间销声匿迹。
剩下的世家们彻底认清了现实,明白了谁才是东莱郡真正的主宰。他们纷纷转变态度,对郡守府的各项政令唯命是从,不敢再有丝毫违逆。
紧接着,刘芒开始了对郡县两级官吏体系的大清洗。那些原本依附于王、赵、孙三大世家的官吏,随着靠山的倒台,早已惶惶不可终日,此刻不用刘芒动手,便纷纷主动请辞或“称病”归乡。
而对于那些仍由中小世家把持的职位,刘芒则毫不客气地推行“考成法”与“忠诚审查”,以能力不足、怠政、或有“不清白”历史为由,罢黜了一大批人,换上了自己培养的、或经过“文趣阁”体系考察过的寒门子弟、乃至部分愿意彻底投诚的世家旁系子弟。
一套组合拳下来,东莱郡从上到下的行政、军事体系,被刘芒彻底掌控,达到了如臂使指的程度。
随之而来的,是人口和兵力的爆炸式增长!
随着对三大世家及其附庸的彻底清算,郡府开始了大规模、强制性的户籍重新登记与人口普查。那些昔日被世家豪族隐匿的“徒附”、“宾客”、“部曲”等黑户,被一一清查出来,编入郡县户籍。
结果令人震惊:原本郡府在册的二十八万人口,经过此番清查,竟然暴增了十二万余人!总人口达到了四十万之众!
而兵力的扩充更是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通过整合原有的郡国兵、新征集的兵员、以及从三大世家及附庸家族中强制收编的私兵部曲,刘芒麾下直接控制的兵力,竟然达到了六万余人!其中,仅从各家清查出的、训练有素的私兵就超过三万!
六万大军!这在这个乱世初启的年代,是一股足以让任何一路诸侯都不敢小觑的力量!许多州牧一时半会儿都未必能拉出如此规模的野战军团。
刘芒手握这份沉甸甸的家底,心中豪情万丈。终于,有了逐鹿天下的初步资本!
就在刘芒忙于内政整合、实力急剧膨胀之际,一个来自海上的好消息,更让他喜出望外。
派往乐浪郡方向进行探索和贸易的船队,在三十二的率领下,顺利返航了!
这一日,桃李港人声鼎沸。当那艘巨大的船楼缓缓驶入港口时,岸上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船队不仅带回了大量来自乐浪乃至更远地区的特产,更重要的是,他们运回了整整十几箱黄澄澄的金锭和白花花的银块!这是用东莱的盐、铁器、绸缎等货物交换所得的巨额利润!
三十二登岸后,来不及休息,便向闻讯赶来的刘芒呈上了他最看重的成果——一份由他亲自绘制、极其详尽的航海图!图上清晰地标注了从东莱到乐浪的航线、沿途的重要地标、岛屿、暗礁、洋流规律以及几个可供补给的港口。
这份用鲜血和汗水换来的图纸,远比刘芒当初凭模糊记忆画出的那份“天书”要可靠得多!
“主公!此次航行,虽遇风浪,亦有险情,但终不负所托!航线已初步探明,与乐浪、带方等地的官商也建立了联系。此次交易,获利颇丰!更重要的是,弟兄们积累了宝贵的远航经验,可为日后探索更遥远的西洋,打下坚实基础!”
三十二虽然面容憔悴,但眼神中充满了兴奋与自豪。
刘芒看着那份详实的海图,再看着那堆积如山的金银,激动得难以自持。他重重地拍着三十二的肩膀:“好!好!三十二,你立下了不世之功!此图此金,胜似十万雄兵!”
有了这次成功的经验,刘芒的信心大增。他当即下令:三十二及全体船员重赏,休整一月。同时,从新征集的兵员中,拨出一万精锐,交由三十二统领,与原有的三千水军合并,组建“东莱水师”,由三十二任水师都督,全力进行远航和海战训练!
刘芒的目标很明确:待时机成熟,这支水师不仅要成为探索海外、贸易敛财的利器,更要成为保卫东莱千里海疆的钢铁长城!
陆上根基已固,海上宏图初展,刘芒的野心,不再局限于东莱一郡之地。
他的目光,投向了西边。那里,是青州北海国,是孔融治理下、如今黄巾肆虐、民生凋敝的邻郡。
“太史慈听令!”刘芒在郡守府中,对着肃立的太史慈下达了新的指令。
“末将在!”
“命你率三万精锐新四军,即日开拔,西进屯兵于我东莱与北海郡交界之处的险要地带!构筑营垒,广布哨探!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越境,但需时刻密切关注北海郡内动向,尤其是黄巾贼寇的流窜情况!”
太史慈略微有些迟疑,经过一系列事情,特别是真王焘死后,他哪里还不清楚刘芒所说“刘备密令,真正决策者是他刘芒”的说辞纯属忽悠。
但刘芒毕竟是刘备的亲弟弟……
稍迟疑后,太史慈还是抱拳应道,“末将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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