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着刚刚获得的丰厚奖励,两人告别文渊长老,怀着复杂的心情,朝着他们熟悉的宿舍走去。
推开宿舍门的瞬间,一股低气压便扑面而来。
只见李如晦正抱着他那柄从不离身的长剑,端坐在沙发上,眼帘低垂,仿佛在入定。
但在他推门声响起的刹那,他那锐利如剑的目光便瞬间抬起,精准地落在了唐忆和鞠有道身上。
他的脸色一如既往的冷峻,甚至比平时更绷紧了几分,周身那若有若无的剑气,此刻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躁动。
他就那样看着他们,一言不发。
宿舍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唐忆和鞠有道对视一眼,心中了然。
他们这位舍友,性子最是冷冽寡言,情绪极少外露。
能让他这样明显地表露出“我在等你们,而且等得很不耐烦”的姿态,已经是极大的反常,这背后蕴含的,是深切的担忧。
鞠有道顶着那头还没完全打理好的、略显蓬松的爆炸头,嘿嘿干笑两声,试图打破沉默:“老李,我们回来了!瞧你这架势,是在给我们当门神呢?”
李如晦依旧冷着脸,目光在他们身上逡巡,尤其是在感受到鞠有道身上那明显强横了不少、带着深邃雷威的灵压,以及唐忆那更加内敛深沉、仿佛蕴含生灭的气息时,他的眼神微微动了一下。
“还没死。”
他终于开口,声音如同冰碴碰撞,简短,生硬。
但这三个字听在唐忆和鞠有道耳中,却比任何热情的问候都更显得珍贵。
这大概就是李如晦式的“看到你们平安回来真好”。
唐忆微微一笑,走到自己的床铺边坐下,语气平和地解释道:“让你担心了。此次试炼确实出了些意外,被困在雷域一处特殊之地,耽搁了许久,方才被学院长老寻回。”
他没有提及星舰、神灵、古木印记等核心机密,只用了最模糊也最合理的说法。
鞠有道也凑过来,抬起手腕,略带得意地晃了晃那对暗紫色的“万劫雷枢”护腕。
顿时一丝令人心悸的雷威弥漫开来:“嘿嘿,因祸得福,得了点好东西!回头让你见识见识威力!”
李如晦的目光在那对显然不凡的护腕上停留一瞬,又扫过唐忆,鼻子里几不可闻地轻哼了一声。
“嗡!”
这不是一个真实的声音,却仿佛有一声清越的剑鸣,直接响彻在唐忆和鞠有道的灵觉之中。
一股截然不同于鞠有道那霸道雷威的凌厉气势,如同沉睡的绝世宝剑骤然出鞘三寸,瞬间充盈了整个宿舍!
这股气势,极致的锋锐,极致的凝聚。
李如晦的气息更加内敛,但却更加危险。
他周身并无耀眼的光华,只有一种仿佛能切割开空气、斩断光线的无形“势”。
他仅仅是坐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无物不斩、无坚不摧的错觉。
目光扫过时,甚至让鞠有道感觉皮肤隐隐有种被针尖抵住的刺痛感,连他腕上“万劫雷枢”散发的雷威,似乎都被这股无形的剑势隐隐排斥、切割开来。
如果说鞠有道的“劫雷灵纹”是狂暴的天威,那么李如晦的“剑心灵纹”便是人定胜天、斩破一切的极致锋芒!
“啧!”鞠有道下意识地缩了缩手腕,咋舌道,“老李,你这突破……气势够吓人的啊!感觉比雷劈还利索!”
连唐忆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
他能感觉到,李如晦的突破极为扎实,将剑修“一剑破万法”的精髓体现得淋漓尽致,其攻击性恐怕在同阶中罕有匹敌。
但同样,攻击性极强的剑修往往在防御方面不行,若是正面承受攻击应该是扛不住的。
抱着剑的手臂似乎放松了些许,重新闭上了眼睛,恢复了那副生人勿近的入定模样。
但他周身那躁动的剑气,却已悄然平复。
他淡淡地瞥了鞠有道一眼,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语气:
“等你熟悉了那对护腕,切磋。”
宿舍内的低气压瞬间消散,恢复了往日的氛围。
有些情谊,无需多言,一个眼神,一句硬邦邦的话,便已足够。
唐忆和鞠有道都知道,这位舍友的关切,他们已经收到了。
而一听李如晦那冷冰冰的“切磋”二字,鞠有道原本还带着点小得意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像霜打的茄子。
他虽然刚得了宝贝,实力大进,但之前在雷域被劈得外焦里嫩的惨痛经历还记忆犹新,实在不想立刻又跟李如晦这把“人形凶器”动手。
那感觉估计比挨雷劈也好不到哪里去,都是纯粹的受罪。
只见他立刻换上了一副苦瓜脸,双手合十,对着李如晦做出夸张的求饶姿态:
“别啊!李哥!李兄!剑下留人!”
“您老人家神功大成,剑气冲霄,小弟我这才刚捡回半条命,身上还带着焦糊味呢,哪经得起您一剑啊!”
“您看我这细皮嫩肉的,刚换的新生皮肤,您忍心再给我添上几道口子吗?”
他一边说,一边还故意捋起袖子,露出之前被雷霆淬炼后确实光滑了不少的手臂,表情哀怨得如同受了天大的委屈。
李如晦依旧抱着剑,冷眼看着他这番浮夸的表演,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但语气依旧硬邦邦。
“聒噪。你的紫极劫雷,岂是易与?”
话虽如此,但他周身那原本因为战意而微微激荡的无形剑气,却悄然缓和了几分。
他岂能看不出鞠有道是在插科打诨,但这份明显的“认怂”姿态,某种程度上也让他那点因为担心而积攒的闷气消散了不少。
鞠有道察言观色,见有戏,立刻打蛇随棍上。
他嘿嘿笑道:“嘿嘿,我那点雷光,在您这无物不斩的剑道面前,不就是点小烟花嘛,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改天,改天一定请您指点!今天咱兄弟重逢,重点是庆祝!对,庆祝!我请客,去膳堂吃灵兽肉,管饱!”
他拍着胸脯,一副豪气干云的模样。
一听鞠有道说要请客去膳堂,李如晦猛地瞪大眼睛,那眼神里的嫌弃简直比他练剑时的杀气还要浓郁三分。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鞠有道,用他那独有的、能把关心都说成挑衅的冰冷语调,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请我去膳食堂?”
他顿了顿,仿佛在回忆什么极其痛苦的经历,周身凌厉的剑气都似乎被一种名为“难吃”的怨念给压制了下去。
“你还不如直接挟持唐东烛,让他给我们做饭。”
“噗——哈哈哈!”
鞠有道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笑得直拍大腿,连腕上的“万劫雷枢”都跟着雷光乱闪,“哎哟我去!老李!精辟!太精辟了!我怎么没想到这茬!”
他一边笑一边用胳膊肘去撞唐忆:“老唐!听见没?民意啊!这是赤裸裸的民意!”
“跟膳食堂那些能把灵兽肉做出焦炭味、把灵植炖出沼泽气息的‘大师傅’相比,你做的灵食简直就是神灵赐福!”
“为了庆祝我们三兄弟齐齐突破,为了抚慰我们刚刚历经磨难的心灵,你就发发慈悲,露一手吧!”
他双手合十,眼神充满“渴望”地盯着唐忆,仿佛唐忆不答应就是罪大恶极。
连一直冷着脸的李如晦,虽然没再说话,但那抱着剑微微偏向唐忆的姿态,和眼神里那一丝不易察觉的“默认”与“期待”,都形成了无声的支持,或者说胁迫。
唐忆看着眼前这两个活宝,一个嬉皮笑脸道德绑架,一个冷面冰山无声施压,不由得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学院的膳食堂……确实名声在外,以其层出不穷、挑战味蕾和消化极限的“创意黑暗灵食”而闻名全院。
相比之下,他因为“太初烈阳”天赋对能量和火候有着超乎常人的精准掌控,偶尔在宿舍小厨房露一手,确实被两位舍友奉为绝世美味。
“行了行了,”唐忆叹了口气,脸上却带着一丝笑意,“少在那里一唱一和。想吃什么?我去看看小厨房还剩下什么材料。”
“万岁!”
“可。”
鞠有道欢呼雀跃,李如晦言简意赅地表示同意,周身寒气都消散了不少。
李如晦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旁边一直含笑的唐忆,终于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嗯”,算是暂时放过了他。
唐忆看着这一幕,笑着摇了摇头。
这样的宿舍生活,倒也从不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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