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年的初夏,长江水势渐涨,裹挟着上游融雪的微凉与中下游的温热,浩荡东流,仿佛也带走了荆扬大地经年累月的战火硝烟。江陵城头飘扬的玄色“刘”字大纛,宣告着这片富庶之地的归属已定,一个新的时代,在废墟与希望中悄然开启。
江陵,原州牧府,如今已挂上了“大将军行辕”与“荆州刺史府”两块崭新的牌匾。府内不复往日的奢靡与压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高效而忙碌的氛围。文书吏员步履匆匆,各地军报、政令如雪片般汇集于此,又从这里发往荆襄九郡的每一个角落。
大堂之上,刘乾并未端坐主位,而是与诸葛亮、荀彧、法正、徐庶等核心幕僚围在一张巨大的荆扬舆图前,商讨着远比攻城略地更为复杂的议题——如何治理这片新附的广袤土地。
“江陵虽下,袁氏虽亡,然荆扬之地,历经战乱,民生凋敝,百废待兴。更兼世家大族盘根错节,人心浮动,若处置不当,恐生肘腋之变。”刘乾目光沉静,手指划过地图上标注的各郡县,“当务之急,乃稳定秩序,恢复生产,收拢人心。”
荀彧颔首,递上一卷文书:“主公所言极是。此乃文若与孝直、元直等人初步拟定的《安荆扬、行新政疏》,请主公过目。”
刘乾接过,仔细翻阅。文中条陈清晰,思虑周详:
一、定官制,明职责。
“表奏诸葛亮为荆州刺史,假节,总揽荆州一切军政民事,开府治事,镇守襄阳。”
“表奏曹操为扬州刺史,假节,总督扬州江北军事及民政(庐江、九江、丹阳北部等),镇守历阳,伺机南顾。”
此议意在明确权责,以诸葛亮之稳健、曹操之能略,分别镇抚新得之地的西、东两翼,形成稳固的防御与治理体系。
二、抚士族,安地方。
“擢升蒯越为荆州别驾,佐理政务,安抚士林。”
“征召避乱江东之广陵名士步骘为扬州治中,彭城名士严畯为扬州典学都尉,参赞机要,兴教化民。”
重用蒯越、步骘、严畯等荆扬本地或与本地关系密切的名士,旨在借助其声望与影响力,迅速稳定地方豪强与士人之心,减少治理阻力。
三、徙豪强,实边地。
“迁徙原冀州、幽州部分与袁绍关系密切、拥趸众多之豪强家族,如审氏(审配家族)、郭氏(郭图家族)部分旁支、辛氏(辛评家族)等,共计三千余户,南下安置于淮南庐江、九江等郡,授以荒田,令其屯垦。”
此乃一石二鸟之策。既可削弱河北潜在的不稳定因素,将其根基迁离故土,又能充实因战乱而地广人稀的淮南地区,开发江淮沃土,为大军提供粮草。当然,迁徙过程需派兵“护送”,并严加监控。
四、兴文教,固根基。
“于襄阳、建业(待克复后)分设太学分院,广纳荆扬士子入学,授以经义、律法、算学、农工等科,培养吏才,导以正朔。”
设立太学分院,不仅是兴教化、育人才,更是争夺文化正统、培养忠于刘乾集团的新生代力量的关键举措,其意义深远。
“善!”刘乾合上文书,眼中露出赞许之色,“文若、孝直所拟,深合吾心。便依此施行!孔明,荆州之事,托付于你了。”
诸葛亮躬身一礼,羽扇轻摇,神色从容而坚定:“亮,必竭股肱之力,效忠贞之节,鞠躬尽瘁,以安荆土,以报主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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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政的推行,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颗颗石子,激荡起层层涟漪。
襄阳城,荆州刺史府。
诸葛亮履新伊始,便展现出卓越的理政才能。他并未急于大刀阔斧地改革,而是首先甄别、任用官吏。蒯越被任命为别驾后,果然不负所望,凭借其在荆襄士林中的威望,积极奔走,联络各方,使得许多原本持观望态度的士族纷纷表态支持新政权。诸葛亮又提拔了马良、马谡、杨仪等一批有才干的年轻士子,与蒯越等旧臣形成互补,搭建起一个高效而平衡的行政班子。
接着,他颁布《劝农令》,减免赋税,提供粮种耕牛,招募流民复垦荒田;兴修水利,疏浚河道,以工代赈;整顿军纪,严禁将士扰民。一系列举措务实而惠民,很快便让饱经战乱的荆北大地焕发出勃勃生机。
与此同时,针对荆州南部武陵、零陵、桂阳等郡可能存在的蛮族扰动以及袁尚残余势力的渗透,诸葛亮采纳马良“攻心为上”之策,派遣得力干员携礼物前往抚慰,并调派兵力驻守要隘,软硬兼施,确保了南境的初步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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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阳,征东将军府(兼领扬州刺史事)。
曹操的治理风格则更为刚猛凌厉。他坐镇历阳,虎视江东。一方面,他命张辽、乐进等将加紧操练水陆两军,打造战船,对长江南岸保持强大的军事压力,使得孙权不敢北顾。另一方面,他大力推行屯田制。
被强制迁徙而来的河北豪强,初至淮南,人心惶惶,多有怨言。曹操对此毫不手软,明确告之:“既往不究,但看今后。安分屯垦,可保富贵;滋事作乱,株连全族!” 他以军法部勒屯田客,划分田亩,兴修芍陂、茹陂等水利工程,同时委任熟悉淮南民情的周鲂、董袭等人负责具体事务,给予一定自治权,但牢牢掌控着军队和粮食分配。
高压与怀柔并施之下,这些失去故土依托的河北豪强,为了生存与新家的稳定,不得不将精力投入到开垦荒地中。广袤的江淮平原上,出现了大片新垦的农田,秋后有望获得丰收,成为支撑前线大军的重要粮仓。
在文化层面,步骘、严畯等名士的征召,也起到了稳定扬州士人之心的作用。曹操时常召见他们咨询政务,以示尊重,并通过他们向江东士族传递信息,暗中进行分化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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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阳城西,岘山脚下,一片原本是废弃庄园的土地上,如今矗立起一片崭新的建筑群。白墙青瓦,飞檐斗拱,虽不及洛阳、许都的太学宏伟,却也庄严肃穆,透着浓浓的文墨气息。门楣之上,悬挂着刘乾亲笔题写的匾额——“襄阳太学分院”。
这一日,分院举行首次招生典学之礼。诸葛亮亲临主持,蒯越、马良等荆州文武重臣悉数到场。来自荆襄各郡,经过初步筛选的数百名年轻士子,身着崭新襕衫,肃立于广场之上,脸上洋溢着激动与期盼。
诸葛亮立于高台,声音清越,传遍全场:“……夫太学者,明教化之本源,聚英才而育之,乃为国储才之重地!今日分院既立,非为徒诵经书,更当通晓时务,明辨是非,学以致用!经义以正心,律法以明纪,算学以理事,农工以富民……望诸生勤勉向学,他日学成,当以天下为己任,辅佐明主,匡济斯民!”
他的话语,为这座新生的学府定下了“经世致用”的基调。士子们听得心潮澎湃,他们看到了一条不同于以往攀附门第、空谈玄理的新出路。
与此同时,在长江对岸的建业,虽然城池尚在孙权手中,但刘乾已下令,由曹操负责,在历阳先行筹建“建业太学分院”的预备机构,同样广招江北士子,并秘密吸纳那些对孙权统治不满的江东才俊。文化的渗透与争夺,在无形的战场上悄然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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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行辕内,刘乾听着荀彧关于新政推行情况的汇报,微微颔首。各地反馈的消息显示,秩序正在恢复,流民逐渐归田,士族情绪趋于稳定,屯田也已初见成效。
“文若,新政初行,已见其效。然此非一日之功,需持之以恒。”刘乾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欣欣向荣的江陵城,“接下来,重心当时整军经武,积蓄粮草。江东孙权,乃心腹之患,交州士燮,亦需尽早解决。待时机成熟,便要毕其功于一役!”
“主公英明。”荀彧躬身道,“荆扬平定,新政已行,根基渐固。扫平东南,混一宇内,已非遥不可及之梦。”
刘乾负手而立,目光似乎穿透了时空,看到了那最终的大一统。荆扬大地上的这场深刻变革,不仅是为了稳定新附之地,更是为了锻造一个强大的根基,支撑起他囊括四海、并吞八荒的雄心。新时代的画卷,正以荆扬为起点,缓缓铺开。
(第三百五十五章 荆扬平定·新政初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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