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的春风，裹挟着长江的湿气与荆楚大地的泥土芬芳，吹拂着刚刚经历战火洗礼的江陵城。城西临江的广阔水寨，此刻旌旗招展，人声鼎沸，一派前所未有的繁忙景象。无数工匠、士卒如同蚁群般往来穿梭，锯木声、夯土声、号子声、金铁交鸣声混杂在一起，汇成了一曲雄浑的战争前奏。
刘乾立于新搭建的望楼之上，凭栏远眺。眼前，是烟波浩渺、横无际涯的长江；身后，是已然臣服、正在恢复生机的荆襄大地；而对岸，以及那更东方的江东六郡，则是他下一个必须征服的目标。
“大江之险，非比黄河。欲平江东，必先有一支可纵横大江的无敌水师！”刘乾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回荡在陪同视察的诸葛亮、荀彧、法正等核心幕僚耳边。
荀彧抚须颔首：“主公所言极是。江东孙氏，凭借舟楫之利，割据一方。我北军将士虽陆战无敌，然于水战，确需时日磨砺。组建强盛水师，乃当下第一要务。”
“只是，”法正接口，眉头微蹙，“水师非一日可成。战船打造、水手训练、将领选拔，皆需时间，必严防死守，恐不会给我等从容准备之机。”
刘乾微微一笑，目光投向身旁羽扇轻摇的诸葛亮：“孔明，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诸葛亮从容应道：“主公，诸位先生所虑皆有道理。然，我军亦有优势。其一，江陵乃天然良港，扼守长江中游，可为我水师根本。其二，我军新得荆襄，人力物力充沛，可集中资源，速成水师。其三，”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我军虽不习水战，然可借他山之石，亦可改良战法，以我之长，击彼之短。”
“哦？如何改良战法？”刘乾饶有兴趣地问道。
诸葛亮羽扇指向下方正在建造的各式舰船：“亮观江东水军，多倚仗楼船高大，艨艟迅捷，士卒娴熟水性，单船作战能力极强。我军初建，若与之比拼舟船操控、水卒个人技艺，无疑以短击长。”
他话锋一转：“然，水战之道，亦重阵型、协同与器械。我军将士陆战经验丰富，令行禁止，纪律严明，团队作战能力远胜江东。若能扬长避短，将战船以特定方式连接，使之在江面上稳如平地，则我北军将士便可如履平地般结阵而战，发挥弓弩齐射、接舷强攻之优势！此乃‘连舫之策’！”
“连舫？”刘乾眼中精光一闪，“孔明之意，是将多艘战船连为一体？”
“正是！”诸葛亮肯定道，“以铁索、巨木为纽，将体型相当的斗舰、走舸数艘并连，上铺木板，形成广阔平台。如此，船体稳如山岳，不惧风浪颠簸，我军将士可在其上自如行动，布设强弩、投石机，甚至骑兵亦可短暂驰骋！纵江东水军小船灵便，面对此等水上堡垒，亦难撼动分毫！待其攻势受挫，我军再以精锐战船从侧翼突击，或遣水鬼（善水之士）潜入水下破坏，可收奇效！”
这番构想，可谓石破天惊！将战船连接，固然牺牲了部分灵活性，却极大地增强了稳定性和承载能力，正适合北军发挥其陆战阵列和器械优势！
荀彧沉吟道：“此策虽妙，然若敌军用火攻，如之奈何？船只相连，一船起火，余船皆危。”
诸葛亮显然早有考虑：“文若公所虑极是。故连接之处需设活扣，遇火警可迅速解脱。同时，每艘连舫需配备充足水囊、沙土、湿毡，专司防火。更可在外围布置轻快小船，巡弋警戒，专司拦截敌军火船。”
刘乾听罢，抚掌大笑：“妙！妙极！以己之长，攻彼之短！孔明此策，深得兵法精髓！便依此议，打造‘连舫’，组建我北军水师！” 他当即下令，“即日起，倾荆襄之力，广招工匠，伐木造舰，优先打造连舫及各类战船！同时，张榜募兵，凡熟悉水性、勇力过人者，皆可应募，优给饷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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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刘乾大力筹建水师的同时，千里之外的柴桑（今江西九江），江东水军大都督周瑜，正立于巍峨的楼船旗舰“飞云”号的甲板上，凝望着西方江陵的方向。江风拂动他儒雅的衣袍，却拂不去他眉宇间那抹深沉的忧色。
“都督，北军在江陵大张旗鼓，打造战船，招募水手，其志非小啊。”老将程普站在他身后，语气凝重。
周瑜轻轻“嗯”了一声，目光依旧锐利如鹰。“刘乾得了荆襄，如虎添翼。其陆战之威，天下皆知。如今竟想在水上与我江东一争长短……”他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未免太过小觑我江东儿郎了。”
另一员大将黄盖洪声道：“北人乘马，南人操舟！此乃天数！刘乾纵然陆战无敌，到了这大江之上，便是龙游浅水，何足道哉！末将愿率一军，西进袭扰，叫他片板不得下水！”
周瑜摇了摇头：“黄老将军勇锐可嘉。然，刘乾非是庸主，诸葛亮更是多智。彼等既敢筹建水师，必有倚仗。轻敌冒进，恐中其计。” 他顿了顿，下令道，“传令下去，加紧打造‘楼船’、‘斗舰’，尤其是新型的‘冒突’、‘赤马’，务求航速更快，撞击更猛！水军操练，一日不可懈怠！我要让刘乾知道，这长江，究竟是谁家之天下！”
随着周瑜一声令下，整个柴桑水寨也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战争机器，高速运转起来。江东凭借其深厚的水战底蕴和发达的造船技艺，开始大规模建造各类主力战舰。尤其是高大的楼船，如同水上堡垒，可载士卒数百，配备弩窗矛穴，威慑力十足；而迅捷的斗舰、蒙冲，则如同水上的猎豹，负责突击、迂回。
一场关于长江控制权，关乎未来天下归属的水军竞赛与隔空较量，在刘乾与周瑜这两位当世俊杰之间，悄然展开。江陵与柴桑，隔江相望，仿佛两头蓄势待发的巨兽，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决定命运的水上决战，积蓄着全部的力量。而诸葛亮那别出心裁的“连舫之策”，究竟能否在这场巅峰对决中，克制住周瑜精心打造的江东水师？一切，都还是未知之数。
（第三百五十六章 龙骧水师·江陵点兵（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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